第 14 章

字數:5980   加入書籤

A+A-


    入贅後,小夫郎破產了!
    想到後麵的事,季子漠未語先笑“你們定是想不到,趙大勇帶了一荷包的金瓜子等物,招搖的人盡皆知,可是一場戲唱完,他也隻是扔了兩個到台上。”
    司琴啊了聲,隨後噗嗤一聲笑出聲。
    齊秋眼中帶了笑,齊玉雖未笑,身上的霜寒卻是少了些,他又問“後來呢”
    季子漠“後來我們幾個人出來後,笑了一場,郭子方信口說趙大勇護錢,誰能讓趙大勇出血,他手中的銀票就歸誰,我這不是一時興起,就把活攬了下來。”
    古代無論男女,頭發皆長,季子漠擦了會還未幹,便有些煩了,把擦頭發的帕子放在一旁,想著讓頭發自然幹。
    冬日濕發會進寒氣,司琴聽到這裏,也知道姑爺沒犯花花腸子,走過去拿起帕子,想給他繼續擦頭發。
    季子漠直接把帕子從她手中抽掉“不用。”
    讓一小姑娘給他擦頭發,季子漠不自在。
    齊玉視線移到扔在桌上的帕子,眸子閃了閃。
    看向他問“他們四人是三百兩,多餘的兩百兩哪裏來的”
    季子漠回想著花船上的事,手指輕點著桌麵,狹長的眸子盛滿笑意,似是林間狡猾的狐狸。
    “花船上的煙娘包夜的最高身價一百兩,我抽了個空找花船老鴇商量了下,幫煙娘提身價,超出一百兩的二八分,我八她二。”
    “我是贅婿,趙大勇也是贅婿,且身份轉變,覺得自己了不得了,我不過激了幾句,又故意挑起煙娘讓他爭搶,最後他花光了身上的銀錢,還讓人回家又取了銀子過來。”
    他微微得意的看向齊玉,似是在說,快誇誇我。
    有句話,屋裏的幾人都想問,卻隻有司琴問了出來“你賺了銀子就回來了沒做些旁的”
    今日司琴待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來根源在著,季子漠打了個哈欠,懶散道“我能做什麽這不是賺了錢就回來了,怕一身的脂粉味熏到你們少爺,還順道去雲來酒樓洗了個澡。”
    “誰知道你們少爺那鼻子靈的,還是熏到吐了。”
    明明白白的話撂出來,伺候的人這才徹底放鬆下來,司琴對他有了好臉,齊秋也在心中念著阿彌陀佛。
    齊玉雖沒說話,想來也是鬱結少些了。
    吃壞了肚子吐了出來,這話騙騙司琴司平也就罷了,齊秋是沒騙過。
    齊玉眼裏揉不得沙子的高傲性子,當真是隨了齊母,可有一點齊玉不如齊母。
    齊母敢愛敢恨,恨了就折騰別人,不委屈自己。
    自家少爺確實不同,諸事悶在心裏,不會苛待別人,卻單單折磨自己。
    猶如岩石中的嫩竹,原能長的參天,偏偏學不會低頭,傲然承受著肆虐的寒風冬雪。
    可這人哪裏能和竹子比,風吹雨打後,竹子有一線生機出頭參天,這人,隻會把自己委屈死。
    想到這裏,齊秋恨的咬牙,他家少爺原也是活潑性子,琴棋書畫,騎馬射箭,皆是桑農縣哥兒中之最。
    在馬球場上是何等的耀眼,都是董家那哥兒,不是個東西,少爺拿他當最好的朋友,他卻故意引少爺說話,又把那話傳了出去,讓少爺被全縣恥笑。
    從天落到地,他家少爺又不是個開闊性子,硬生生憋成這副模樣。
    今年下雪早,十月中旬就落了雪,此時外麵風聲呼嘯的,不知是否又要落雨雪。
    齊玉因季子漠去了烏煙處,心生惡心幹嘔了一場,季子漠知道齊玉心中有人,是完全沒有錯想,更何況他之前提及去花船,齊玉是應下的。
    雖自己聞著身上清爽,但總歸是怕齊玉鼻子尖,再惹他難受,季子漠直接說去廂房睡。
    他打著哈欠往外走,背影風流懶散,齊玉看著,手指蜷縮成一團,他說“你缺銀子了和我說,用不著去賺這種錢。”
    外麵嗚咽的風聲好似停了一瞬,季子漠像是被齊玉施了個定身術,保持著手指觸碰著門框的姿勢。
    房門剛開了條縫隙,寒氣裹著他半幹的頭發,直往腦子裏鑽。
    不知鑽到了什麽地方,刺的季子漠頭疼欲裂。
    “考了多少名”
    “年紀十一。”
    廉價刺鼻的香水味伴隨著女士細長的腰帶靠近,從來沒關注過他考多少名的媽媽,第一次問了他成績。
    腰帶抽在背上,七歲的季子漠咬牙不肯叫一聲,躲避著,顫顫巍巍的從書包裏掏出一千塊錢。
    那是他給人作弊賺來的,隻要出的起錢,他可以把倒數第一,變成年級第一,至於別人信不信這個分數,就不是他要管的事。
    他控分能力好,腦子靈活,就算是高一級的活也能接,一場大考下來,賺的錢不算少。
    季子漠抬起頭,哭著喊了聲媽。
    聽過解釋的女人,把他踩在地上又打了一頓。
    那是她第一次打他。
    後來回到季家之後的季子漠才知道,他七歲挨打前,季家也挑選了一次私生子,他成績不好,在季家暗地裏觀察的時候表現不好,落了選。
    打人或許能讓人上癮,自那次起,季子漠時不時的就會掛點傷。
    三年後,追賭債的人砸了家,季家的人從天而降,在他爺爺打量評估他的時候,他媽媽掐住了他的脖子。
    季子漠媽媽狠厲的掐著他的脖子,季子漠爺爺站在一旁看著,兩人對視著,比著耐心,爭強好勝的,想讓對方先認輸。
    如果這是一場拔河比賽,季子漠就是那根必不可少的繩子,但為了贏,誰又會去管繩子疼不疼,會不會斷裂。
    那種窒息感,季子漠終身難忘,他後背靠著牆,震驚後毫無掙紮,頭頂折射的燈光在他眼中逐漸渙散。
    很美的一種景象,就像他的世界變成了星光的海洋。
    最終,季子漠的爺爺認了輸,讚了聲論心狠,老頭子我自愧不如。
    季家給季子漠媽媽還了賭債,又給了她一筆錢,她拿著支票親了下,笑出了眼淚。
    臨走前,嫌棄的看著季子漠說“季家有的是錢,少心思不正用歪門邪道去賺錢。”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她,她留給他的眼神,是嫌棄,對他的評價,是心思不正。
    寂靜的夜,不知哪裏來的烏鴉,莫名叫了聲,叫聲難聽的刺耳。
    季子漠回神,沒回頭看齊玉,隻淡淡的嗯了聲,轉身出了門。
    “你缺銀子了和我說,用不著去賺這種錢。”
    “季家有的是錢,少心思不正用歪門邪道去賺錢。”
    他想,也是有趣,兩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想著想著,他就笑出了聲,隻是背影,莫名蕭瑟。
    門開了又關,灌進來的風,被屋裏燒著的炭火暖熱,齊玉恍然失措。
    從初見起,季子漠雖說不上是嬉皮笑臉,但也是灑脫放縱,神情要麽懶散,要麽狡黠打趣。
    剛才那聲嗯,卻像是深淵空穀,低沉的讓人慌張不安。
    “少爺”齊秋走近喚了聲。
    齊玉回神“嗯”
    夜已深,齊秋見他無睡意,道“少爺,既然今天是誤會一場,秋叔多嘴說兩句,不知少爺對姑爺是作何感想”
    齊玉如畫的眉頭微蹙“秋叔是問什麽感想”
    齊秋挑明道“少爺是想和姑爺得過且過,還是從心裏結為夫夫,互相敬著愛著”
    “我這幾日瞧著,姑爺是喜歡少爺的,都是笑著湊到你麵前,少爺對姑爺,倒是比對我們還冷了許多。”
    “若是得過且過,那不必說,少爺繼續隨心而過就好,日後如何,夫人都會安排好。”
    “若是真的想從心裏結為夫夫,少爺不妨給姑爺個好臉,兩人慢慢熱絡起來,熱絡了,也就能生了感情。”
    燭火晃動,齊玉想說些什麽,又不知說些什麽,成婚當日,季子漠說了什麽,他回了什麽,曆曆在目,這樣的兩個人,怎麽可能從心裏結為夫夫。
    至於齊秋說的季子漠喜歡他,笑著湊到他麵前,齊玉想著這哪裏是喜歡,他不過是脾氣如此,八麵玲瓏,對誰都一樣。
    司琴,齊母,季丫哪怕是院中遇到了討喜的下人,都會笑著說上兩句。
    “凡事不強求,得過且過也無妨。”
    話是如此說,心裏卻無端起了波瀾。
    得過且過是無妨的,可總歸是期翼另外一種可能的吧
    齊秋幫他掀開被子,離去前笑著道“日子還長,少爺慢慢思量就好,旁的先不想,隻想想對姑爺是否滿意。”
    燈再次熄滅,屋內靜悄悄,離床一步遠的地方少了道呼吸。
    齊玉側著身,在黑暗裏,看向之前季子漠打地鋪的位置。
    隻想想對姑爺是否滿意。
    滿意嗎
    齊玉想了又想,不敢定下答案。
    從成婚那日到現在,時間不長,季子漠壞的超乎他想象。
    汙蔑他心裏有人,新婚夜說合離。
    直接對他說想去花船。
    動作言語輕佻,私下第一麵,孟浪的盯著他瞧,說他長相絕了,十有八九是個愛慕美色的人。
    可是,好的也超乎他想象。
    拜堂時掀開衣袍與他對拜。
    喝了齊母送來的藥,自己痛苦的折騰了半夜,也未曾起邪惡心思。
    季安與他起了嫌隙,季子漠也無偏袒季安。
    還有杏花村他幫他造勢好名聲。
    兩間房
    一個思來想去心亂了一團。
    一個望著房梁,在回憶裏掙紮難以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