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先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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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贅後,小夫郎破產了!
    少了披風包裹, 齊玉的身形纖瘦,像是一股風就能吹散。
    季子漠接過披風,展開再次幫他披上係好。
    用指腹撫過他眼尾的紅, 隨後牽住他的手往前。
    “齊家的人恨你我入骨,不會留你,你在縣城也沒什麽至交好友,你不跟著我,能去哪裏”
    “我不知你和那竹馬具體是何情形,就算寫棄郎書, 也不是現在,現在離你一十一歲生辰還有幾個月, 到時你那竹馬來接你時,我自然會雙手奉上。”
    “但在這期間,你留在我家, 我家什麽情況你去過一次,是知道的, 和齊家一個天一個地。”
    “我吃不了苦,不是個有本事的人”
    被人無視時,齊玉獨自傲然而立, 可以坦然麵對。
    被溫熱的手牽著往前,齊玉似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有人撐腰, 嗓子口壓著悶雲,眼尾泛紅。
    聽到季子漠說自己沒本事,齊玉撇了他一眼。
    季子漠無所覺, 繼續道“也沒大的出息,所以你跟著我,不要對我有太多的要求, 估摸著成糠咽菜都是常事,你們齊家對我不薄,我最多餓死前,把最後一口飯給你吃。”
    “你到時候要是過意不去,讓你竹馬付清食宿,我不介意他用銀錢砸我。”
    在半月之前,季子漠起過截胡的心,想著追一追齊玉,兩人假戲真做當一對夫夫。
    現在則是完全沒了這個心思,倒不是因為齊家的變故,而是徹底看清,他與齊玉不是同一類人,他不是齊玉喜歡的人,齊玉也不是他想找的人。
    在這之前,季子漠對另一半沒什麽要求,覺得差不多都行。
    經曆了這次,他好像知道了,知道自己想要個什麽樣的愛人,隻是那樣的人,不知道終極一生能不能遇到。
    他說的起勁,連牽著的手都忘記了鬆開。
    “我和鄭柏敘的事,你和誰打聽的”齊玉冷不丁問道。
    成婚前他和季子漠不識,季子漠或許有聽聞,內裏詳情肯定不知。
    他信誓旦旦的篤定自己和鄭柏敘有事,定是人與他說的。
    齊玉心頭劃過董寒玉的名字,他一直瞧不得自己好。
    偷聽到的季子漠一時語塞。
    他雖然剛開始沒想著偷聽,但這事總歸是偷聽。
    他尷尬的咳嗽了聲,搪塞道“忘了,你也算是縣裏的名人,多少也有耳聞。”
    齊玉追問“耳聞什麽”
    季子漠
    他看了齊玉一眼“你自己什麽名聲自己不知道”
    齊玉被他堵的沒話說,不外乎是說他之前的言論心高氣傲,不知天高地厚。
    “外人大多談我言行,不知鄭柏敘與我的事,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季子漠沉默,耍賴道“別管我哪裏知道的,我誤會你了你和鄭柏敘沒事”
    高昂著頭顱的天鵝被猛的澆了盆水,齊玉被這句話說的氣勢弱了下來。
    少時懵懂不懂情愛,不知那具體是何感情,但鄭柏敘走時讓他等他,他是同意了的。
    若說有事,他與鄭柏敘連手都未觸碰過。
    若說無事,那些你來我往的相思詩句,雖說早已化為灰燼,但他也早已倒背如流。
    兩人快要出縣城,四個小孩從街上跑過,季子漠瞧見他們淺笑了下,他們未上前,隻嘻嘻哈哈的推搡著離開。
    其中一個穿灰色粗布的小孩,懷裏鼓鼓囊囊的,露出一抹紅布。
    出了縣城,少了房屋遮擋,四麵八方皆是嚴寒,季子漠幻想了下往後的日子,欲哭無淚。
    歎氣道“走吧”
    那聲歎氣太過哀怨,齊玉心中酸澀無邊,他停住腳。
    季子漠看他。
    齊玉“寫了棄郎書,你就可以科考。”
    如踩在雲端,齊玉等著他接下來的判決。
    大冷天的,在這空曠地站著傻不傻,季子漠連話都未說,直接拽著他就走。
    杏花村,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齊玉的忐忑難以言說。
    農家如何生活,他聽聞過,卻從未接觸過,洗衣做飯,喂豬砍柴,四季農忙,他全都不會。
    怕苦是其次,他更怕與人相處的目光,旁人暫且不論,季丫季安又會如何想他。
    齊玉心亂如麻,理不出頭緒。
    還有身旁的這個夫君,對他無一絲情意,到時發現無人來接他,季子漠又會如何呢
    前方的路如迷霧,齊玉看不出方向。
    季子漠攏了攏披風,沉思在自己的思緒中。
    他在複盤著今日的事,今日與他,無疑是一場豪賭,輸贏的關鍵是那個未出場的人。
    在官字兩個口,階級分明的古代,季子漠算計的再縝密,都逃不開知縣是如何想。
    沒有文書,流放齊玉是百分百,季子漠坑出了兩分文書,也要看知縣認不認。
    齊家祖祖輩輩在桑農縣,具體如何,桑農縣誰人不知。
    吳施中在桑農縣幾年,做的不錯,深受百姓信任,他信文書所寫,平常百姓大多也就信了。
    他要不信,平常百姓自也是跟著不信。
    兩分文書是否用得上,端看吳施中如何想。
    齊家風評不錯,修橋鋪路的事皆是送銀支持縣裏,吳施中瞧著也是個大度的,若不然原主甩了臉色,他也不會不計較。
    隻是,季子漠有七成的把握事情能成,依舊有三成的心懸空著,唯恐算錯了吳施中的心思。
    此刻想來,後背都在冒著冷汗,畢竟一個弄不好,他和齊玉就要流放發配邊疆了。
    至於齊文後他們,是他們起了搶奪的心思在前,怪不得他順勢算計。
    什麽狗屁親情,下手也夠狠的,他推開門的那一瞬,齊玉被他們按著,都快被五馬分屍了。
    他目露譏諷,周身氣息泛冷,齊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冬日天黑的快,這邊太陽剛剛落山,那邊就有了黑意。
    一聲少年的喊聲傳來“季子漠”
    季子漠眯起眼看向前方,忙應了聲。
    黃牛鼻子上帶著圓鐵環,村裏人叫鼻拘兒,它噴灑著粗氣,緩慢上前。
    錢多來用鞭子在它屁股上輕抽了下,站在一旁揮著手“季子漠”
    臨到跟前,他先是歎息一聲,隨後笑的露出牙齒“走走,上車先回家,晚上冷的厲害,你這弱身子,臉都白了。”
    季子漠也不和他客氣,用肩頭撞了下齊玉,讓他先上車。
    馬車帶著腳凳,牛車自是沒有,車板在大腿處位置,要上去,自然要把腿邁的開。
    齊玉動作時,腦中浮現自己的姿勢,臉上略顯狼狽。
    猛不防,一雙手落在腰身雙側,掐著他的腰往上提。
    直到坐到了牛車上,齊玉都還未回過神來。
    錢多來震驚道“你力氣如此大”
    季子漠揉著手腕“逞強了。”
    他在現代遊泳健身鍛煉,散打跆拳道的,想著齊玉百十斤出頭,舉起來不是問題。
    使勁時才想起來自己換了身子,現在就一文弱書生,哪裏還能有一塊塊的肌肉。
    但都動作了,總不好停下,硬撐著把齊玉弄了上去,若不是天色漸黑視線受阻,錢多來多少要看到他額頭青筋暴起。
    季子漠甩了甩胳膊,跟著跳上牛車。
    錢多來一邊趕車一邊嘿嘿笑道“看不出來嘛,神童這麽疼夫郎。”
    季子漠挑眉笑道“這有什麽看不出來的,自己的夫郎自己不寵著,難道留給別人寵”
    齊玉這人,什麽話都能說得出,哪裏有真的拿他當夫郎。
    錢多來想了想,認同點頭“你這話說的對。”
    季子漠“你是專門來接我們的”
    錢多來撓撓頭“嗯,我這些日子,抽空就去縣城打聽打聽,這剛聽到其他村的人來說閑話,大多都知道了,想著你們應當是要回來,就來接一段。”
    幾許月光晦暗朦朧,老牛識途,不急不緩的走著,蹄子踩在路邊,在黑夜裏濺起微微塵土。
    齊玉自己坐在車板後段,青絲裹著白布被風吹亂。
    季子漠回頭看去,似不喜這份孤寂,挪過去揉了揉眉心,把頭靠在他肩上,低聲道“我睡一會。”
    肩上一沉,齊玉震驚的轉頭,就見他側臉挪動幾下,選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已經閉上了眼。
    錢多來下巴都要落在地上,當夫君的還能去枕夫郎的肩頭睡覺
    季子漠今日生死時速的跑了幾個地方,又兜兜轉轉的算計一通,心神耗盡。
    齊玉身上的幽香似最好的安神香,不過一會便讓季子漠睡去。
    齊玉坐的身子繃直,一動不動,垂眸看著熟睡的季子漠,心頭微微發軟。
    那日在書房他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此刻坐著靠著他的肩也能睡著。
    是實在太累,還是之前的日子太苦,練了這一身哪裏都能睡的本事出來。
    他抬手,動作輕盈的把季子漠的披風合攏。
    清水河是洛河的分支,清水河上遊是桃花村,下遊則是杏花村。
    杏花村正麵是清水河,背後則是連綿的幾座山。
    為用水方便,引了條溪流,穿村莊正中而過。
    溪流深卻不寬,隻有半丈左右,上麵隔幾步就用青石板搭著路,兩邊來來往往很是方便。
    杏花村共四姓,錢,柳,趙,季,其中錢,柳是祖祖輩輩紮根在此地的門戶。
    趙,季是季子漠太爺那輩逃難過來,落戶到杏花村的門戶,剛來時艱難自是有的,現如今快過百年,也都真的安穩了下來。
    牛車緩慢卻穩健,回到杏花村時,村裏許多人已經吹燈睡下。
    錢多來跳下牛車,上前拍了拍門。
    齊玉叫了兩聲季子漠,見他睡的沉,又抬手輕推了兩下“季子漠”
    季子漠睡的意識朦朧,嗯了聲,似撒嬌,聲音粘稠如糖汁,拉著絲。
    他的臉埋在齊玉肩頭蹭了蹭,額前發蹭在齊玉脖頸,癢的人發顫。
    季子漠直起身揉了揉臉,意識慢慢回歸,跳下車立在一旁,伸手接齊玉下來。
    他完全不知自己昏沉間的動作,見齊玉臉發紅,還奇怪了下。
    門咯吱一聲,一個小團子猛的撲上來,跑著季子漠的大腿哭的泣不成聲。
    另外一個矜持了些,小跑過來立在一旁,也是哭的抽咽。
    季子漠彎腰抱起季丫,季安拽著他的衣服,四個人跨過門檻,隻有齊玉站著沒動。
    錢多來想著齊玉怕是嫌棄農家,故而不邁腳進來,心中暗道現如今,怎還擺著少爺的譜。
    知齊玉心中不安,季子漠回頭道“傻站著做什麽還用我抱你進來”
    季子漠站抱著季丫,在三間青磚瓦房前,風中淩亂著,他以為,穿過來一清一白是最慘開局。
    怎麽軟飯吃了一個月,回來重新開局,更慘了。
    三間房,空無一物,齊玉轉頭看他,無聲問是怎麽回事。
    季子漠在季安的頭上拍了下“先別哭,家裏的東西呢”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