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是我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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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你,很驕傲!
    接下來幾天,虞挽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每天都要完成“段老師”布置的設計案例分析作業,第二天還要交給他。
    這些設計案例一開始還很好找,但到了後麵因為不能有重複,越來越難。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虞挽確實學到了很多。不同於在上家公司畫圖技術的飛速提升,她這幾天了解到的更多的是一種注重用戶體驗的設計理念。
    她覺得這位段先生需要的不是員工,而是學生,給她那麽高的工資隻是讓她配合玩角色扮演。
    對她來說,有工資,還能學到東西,沒什麽不好。
    淘寶哥看完她的作業後說“行了,案例先到這裏。你的作圖水平也要練一練,這是基礎。現在沒什麽項目給你練,你就給你大學裏做的那個a重新畫一套界麵吧,先不管信息架構。”
    正好,虞挽一直都有給“數字遺產”重新設計界麵的想法。
    重新設計,她想把界麵比較深沉的色調改得淺一點。雖然數字遺產是涉及死亡後的事情,但她不想用戶點進這個a時心情凝重或者緊張,所以她這次選擇的主色調是純度比較低的藍色,清新中又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
    圖形、按鈕則以簡單的曲線和幾何圖形為主,讓用戶能更專注於這款移動應用程序本身的功能。
    在上個公司高強度工作的曆練下,虞挽認為自己的作圖速度還算是可以,一天下來看得到進度。
    她作圖的時候很專注,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整個小辦公室裏隻有點擊鼠標和敲擊鍵盤的聲音,很安靜。
    “最好不要增加圖形厚度。”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她嚇了一跳,回頭隻見淘寶哥端著一杯咖啡站在她身後,微微皺起的眉頭顯示著他的挑剔和高要求。
    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可以用陰影來描繪它們的相對高度,像這樣。”說著,淘寶哥傾身靠近,抬起空著的那隻手。
    虞挽下意識鬆開鼠標。
    隨後,一隻手握了上去。
    黑色的鼠標襯得他的手很白,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精致得像是石膏雕刻的。
    “幫我按一下鍵盤。”
    旁邊傳來的聲音讓虞挽回過神,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人家的手看了好久。
    她茫然地看著鍵盤,不知道要按什麽。
    “轉曲。”淘寶哥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專心點,不要走神。”
    走神被抓到了,虞挽尷尬地“哦”了一聲。
    她現在用的這款軟件叫adobeilstrator,簡稱ai,是現在大部分從事平麵圖形設計的設計師在使用的矢量圖創作軟件。ai上轉曲線的快捷鍵是ctrl+shift+o。
    按下快捷鍵後,她專心了起來。
    淘寶哥點擊鼠標的速度很快。這讓她想起了大學時聽到學姐們講的一個傳聞,說是有個老師給他們上軟件課時右手受傷了,打著石膏不能動,是用左手操作給他們看的,但即使是這樣,依舊快得讓他們跟不上。
    她現在相信這個傳聞不是誇張了,真的有大神左手作圖的速度可以這麽快。要是換在她沒工作前,怕是也跟不上他的速度看。
    不過,淘寶哥似乎沒有要炫技的意思。
    “你這漸變做得差了點。”說著,他把右手上的咖啡杯放下。
    緊接著,虞挽感覺到一股微涼的氣息從頭頂籠罩下來。身後的男人俯下身,一隻手握著鼠標,另一隻手按上鍵盤,把她整個人圈在了電腦前。
    若有若無的觸碰讓她的身體緊繃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往前傾,胸口貼在了桌沿上。
    “這一版界麵風格終於不這麽土了,顏色選得勉強還可以。”
    低沉的聲音環繞在耳邊,鼻尖是熏苔木調香混著薄荷,是他身上的味道。虞挽臉上發燙,熱得昏昏沉沉的,但是腦子卻因為他身上涼涼的味道格外清醒。
    “那是我大學時期做的,現在當然會有進步。”她小聲反駁,“再說了,原來也不土啊。”
    “是嗎?我可以跟你具體說說到底哪裏土。”
    虞挽感受到了輕蔑,忽然覺得自己在他眼裏可能連廢物都不算。
    真要讓他具體說說,她可能會被打擊到自閉,從此這個世界上的ui設計師減一。
    她微笑著拒絕說“不用了,段先生。”
    她咬牙切齒得太明顯,專注作圖的段從晰低頭看了看她。
    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後頸,白皙纖細、線條緊實,還有一些彎彎的碎發垂落,其中有一綹稍長一些的,蜿蜒到了耳下。那耳垂圓潤可愛,耳輪一圈紅彤彤的。
    再看她僵硬的坐姿,他笑了笑。
    “好了。”他站直起身體。
    虞挽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不過包裹在周身的男性氣息變淡讓她心裏鬆了一口氣,終於沒那麽緊張了。
    不得不承認,經過他修改後的漸變色看起來比原來更舒服,用陰影來代替厚度確實也讓圖形看起來更加清爽,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段先生,你作圖有多久了?”她好奇地問。
    “不算太久,這兩年我很少作圖了,給你做的那次是我大半年來第一單。”段從晰端起桌上的咖啡杯,“你繼續。”
    軟件是要經常用才不會手生的。這麽長時間沒作圖,一上來就這麽快,虞挽有點不相信。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
    接下來是周末。
    虞挽原來那家公司是九六六的製度,隻有單休,還經常加班。
    終於有了個完整的周末,她在家好好休息了兩天,順便把房間收拾了一下。
    新的一周開始,她已經適應來梅鶴苑上班了。每天早上她到的時候,淘寶哥大多數時間是還沒起來,為了方便她進出,他把他家門禁密碼告訴了她。
    為“數字遺產”重新設計的界麵已經進入尾聲,再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交作業”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虞挽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路過廚房發現趙阿姨還沒來,她覺得有些奇怪,平時趙阿姨都是很準時的。
    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她發現裏麵多了個人,淘寶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樓上下來了。
    電腦屏幕上是“數字遺產”的後台,她從他身邊繞過去把後台窗口關了,問“段先生,你怎麽下來了?”
    “沒什麽,下來看看你的進度。”段從晰把目光從屏幕上移到她身上,“你這個a雖然界麵醜得像盜版軟件一樣,但還挺有意思,是你一個人在維護?”
    醜得像盜版軟件?!
    虞挽氣得噎了一下,語氣生硬地回答說“是的。”
    “你作為管理員能不能看到用戶上傳的內容?”
    “我們要保護用戶的隱私,數據傳輸都是加密的,我是看不見的,除非有特殊的交托,所以非常安全。”說到這裏,虞挽回頭,眼中藏著一絲狡黠,“段先生,你這麽好奇的話,也可以注冊一個體驗體驗。數字遺產不光是你的社交賬號,還有你的音樂、電子書賬號也是,甚至包括你網盤裏的一些小電影,交給我保管絕對安全,我可以免去你的管理費用哦。”
    “不用了,謝謝。”
    看到淘寶哥挑了挑眉,虞挽覺得自己報了“盜版軟件”之仇,心裏終於舒服些了。
    “你會做飯嗎?”
    做飯?虞挽底氣不足地回答說“會……一點?怎麽了?”
    “趙阿姨的兒子結婚,她要回家,請了七天的假。這些天,要你做飯了。”
    虞挽入職之後不僅是午飯,連晚飯也是在這裏吃的,蹭了那麽久,偶爾貢獻一下也是應該的,隻是怕他太挑剔。她坦誠地說“我隻能保證做出來的能吃。”
    果然不出她所料,淘寶哥一臉“我對你也沒什麽期待”的樣子,說“我也就隨便吃吃。”
    虞挽氣得很想給他下點毒。
    不知道淘寶哥是摸清了她的脾氣還是運氣好,每次都在她生氣的邊緣停住了。
    “中午先點外賣,晚上提前下班,我帶你去超市。”
    梅鶴苑附近有家購物中心,負一層是超市,開車過去大概十分鍾。
    “到了。”
    虞挽是第一次來這裏,完全不認識,下車後就一直跟著淘寶哥。
    臨近五點,很多人下班放學了,從在地下停車場等電梯的人數就可以看出來購物中心裏會有很多人。
    電梯等候間裏有個屏幕正在播放著新聞,報道的是國外發生的一起比較大的交通事故,事故中九人喪生,其中有一位乘客來自中國,是個二十六歲的女生,被救出來的時候重傷昏迷,經過一天的搶救後還是死了。
    這個新聞已經出來好幾天了,很多人關注。
    看到年輕的生命離開,虞挽很唏噓。
    電梯降到b2層,滿滿一電梯人從裏麵出來,虞挽被擠得退了退,身後出現一隻手扶住了她。
    她回頭,隻見是正低著頭看手機的淘寶哥。這對他來說好像是隻是一個順手的動作。
    十月的傍晚已經染上了初秋的涼意,他穿了一件米色的薄款套頭毛衣。毛衣柔軟的質地很配他身上那股悠閑的氣質。
    等待的人正好站滿一部電梯,進去後,兩人被擠到了角落裏。
    因為擁擠,虞挽跟淘寶哥離得很近,肩膀幾乎碰上了他的胸膛。他高大的身體在這時候顯得格外有優勢,輕輕鬆鬆隔開了其他人。
    映在虞挽眼中的是他寬大的胸膛,往上是他凸起的喉結和下巴,輪廓分明,目光偏一點又能看到他拿著手機的手,總之被他包圍、視線裏全是他。
    不知道是悶的還是怎麽回事,她臉上有些熱。
    出了電梯就能看到超市入口。淘寶哥收起手機,推了輛購物車。
    購物車在他的襯托下顯得有些迷你。
    “你有什麽不吃的?”虞挽跟他並肩走入超市。
    “鴨肉、所有動物的內髒、芹菜、青椒、絲瓜、茄子、胡蘿卜、香菜——”
    虞挽聽得頭大,打斷他說“算了,段先生,還是去看看你吃什麽吧。”趙阿姨每天給他做飯真的很不容易。
    兩人來到水產區。
    “來條鯽魚燒湯?”淘寶哥提議說。
    “我沒燒過魚湯。”
    “那紅燒?”
    虞挽眨了眨眼睛“這對我來說可能也有點難。”
    她的眼睛裏映著超市的燈光,亮得通透,怎麽看怎麽無辜。段從晰到嘴邊的那句“作圖不行,做飯也不行”沒說得出來。
    現在的小年輕怎麽生活能力這麽差?賣水產的大叔聽不下去了,說“小姑娘,看看你老公多寵你,不會做飯也不說你。不過做飯還是要學學的,也沒多難。買斤草蝦吧,加點鹽、蔥、薑水煮一下就行了。”
    怎麽就成老公了?
    還寵?
    淘寶哥這一身看別人都是廢物的狂傲勁兒會寵人嗎?
    虞挽解釋說“大叔,這是我上司。”
    “哦,上司啊——”大叔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打轉,一聲意味深長的“哦”好像是看出來了很大的信息量。
    解釋不清。
    虞挽沉默了一下,轉移話題“那就來一斤草蝦吧。你吃蝦的吧?”她記得他是吃的。
    “吃。”
    離開水產區,虞挽還因為大叔的話有些窘迫。她看向沒什麽反應的淘寶哥,問“段先生,你怎麽不跟大叔解釋一下?”
    “我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我。”
    虞挽無言以為。行吧,你內心強大,整家超市也是你最厲害。
    之後,他們又去蔬菜區買了些番茄、土豆、青菜。因為淘寶哥不喜歡吃在冰箱裏放了幾天的蔬菜,所以買的都不多。
    從超市結完賬出來是一排抓娃娃機,還有搖搖車之類的,聚集了幾個小朋友。
    其中一個小女孩一邊哭,一邊拉著大人的衣角“爸爸,我想要那個最大的娃娃。”
    她哭得很大聲,吸引了虞挽的注意力。
    小女孩的爸爸有些頭疼地說“爸爸實在抓不上來,給你去買,行嗎?”
    小女孩不依不饒。
    虞挽看得想笑,隨後餘光看見拎著菜的淘寶哥往抓娃娃機走過去。
    “段先生,你要幹什麽?”她問。
    “時間還早,玩一會兒。”淘寶哥從旁邊的機器裏兌換了二十個幣。
    難以想象他這樣的人還要玩這種東西,不會嫌幼稚嗎?
    “夾子鬆緊還有掉出率都是可以調控的,你抓不上來的。”虞挽提醒說。
    淘寶哥根本不聽她的,把幣投進那個小女孩看中的娃娃機裏,一臉“你給我看好了”的表情。
    虞挽等著看他被打臉。
    旁邊哭鬧的小女孩注意力被他吸引,停止了哭聲,眨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
    夾子夾住那個娃娃,然後掉了。
    果然。
    虞挽悄悄勾起唇,正好這時候淘寶哥朝她看過來,被他抓個正著。
    他挑了挑眉,又投進去兩個幣。
    這一次,夾子把娃娃夾起來後沒有掉。
    淘寶哥把娃娃從底下拿出來看了兩眼,然後給了那個小女孩。
    “謝謝哥哥!”小女孩隻有三四歲,奶聲奶氣的。
    淘寶哥朝她笑了笑,然後看向虞挽,說“隨便抓抓,有點手生。”
    被打臉的虞挽微笑道“高手。”
    這麽膨脹也不怕引起別人的不滿。
    很快,她的想法成真了。
    一個十五六歲,看上去像是在讀初中的男生走過來說“大叔,你把我女朋友看中的那個娃娃抓走了。”
    虞挽看到被叫“大叔”的淘寶哥嘴角抽了抽。
    “所以呢,有事嗎?”
    “我要跟你比賽!看看誰厲害。”
    初中正是中二的年紀,又有個好看的女同學在旁邊,虞挽可以理解這個男生。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更中二的還在後麵,淘寶哥竟然答應了。
    “好。”
    男生“我們不比抓娃娃,我們比那個,投籃機。”
    淘寶哥眯著眼睛,一如既往地傲慢道“隨你。”
    虞挽叫了他一聲“段先生?”
    你確定要去嗎?
    大哥,你是二十八歲,不是八歲啊。
    幾分鍾後,淘寶哥和那個男生已經各自在投籃機前準備好了。虞挽隻好無奈地看著。
    那個男生的女朋友很激動,站在中間說“準備好了嗎?聽我的,三、二、一,投幣。”
    遊戲幣投進去,幾秒鍾後,籃球滾了出來。
    女生“加油!加油!”
    男生看起來有點厲害,姿勢也挺帥。
    再看淘寶哥這邊,毛衣袖子被他卷到手肘上,露出小臂,比起十幾歲青澀的男生,線條要有力量得多。他拿起籃球就往籃筐裏投,動作流暢,輕鬆。
    看來他這麽自信是有原因的。
    一分鍾結束,一百一十八比九十六。
    雖然覺得很幼稚、很中二,但是淘寶哥贏了,虞挽還是很高興的,下意識抬起手要跟他擊掌。
    相處也算有一段時間了,段從晰很少見到她這麽活潑的一麵。他看著那白白嫩嫩的手,懶洋洋地扯了扯嘴角,勉為其難地伸出手跟她拍了一下。
    他又轉頭去問那個男生“服不服?”
    男生尷尬得有些臉紅,卻硬著頭皮說“不服!還沒結束呢!這個阿姨是你的女朋友吧?讓你的女朋友跟我的女朋友繼續比,算總數。我們這是情侶比賽。”
    虞挽被這一聲“阿姨”氣得不輕。她才二十三歲,憑什麽被他叫阿姨?
    女朋友又是什麽?
    這句話槽點多得已經讓她不知道該從哪一條開始反駁了。
    “等等,我們不是——”
    “可以,隨便比。”淘寶哥先一步替她答應了。
    虞挽滿臉震驚“??”
    男生說“那就準備開始吧。”
    見虞挽不動,段從晰把她推到投籃機前。
    “我不會啊。”
    段從晰貼在她耳邊小聲說“沒關係,往裏麵砸就行了。”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虞挽的耳朵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
    比賽開始,虞挽按照淘寶哥說的,拿起籃球往籃筐裏砸,可不是砸到籃筐邊緣,就是砸到板上。而旁邊那小妹妹明顯是會一點的,這讓她有些著急。
    她一個不留神,手上用的力氣重了點,籃球砸到板上後彈出,直直往她的臉飛了過來。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隻手伸出來替她擋住了球。
    “不是這樣的,我教你。”淘寶哥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隨後,虞挽感覺到背後貼上一個溫熱的胸膛,手中被塞進一個籃球。淘寶哥從兩側包裹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這個姿勢完全是把她抱在了懷裏。
    感覺到她全身僵硬,耳朵紅得能滴血,段從晰語氣輕鬆地說“別這麽僵硬,放鬆。”
    他的手涼涼的,呼吸微熱,這是虞挽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感受一個異性的體溫,很不一樣,讓她心跳加速,忍不住分心去在意和他的觸碰,都不知道自己手上在幹什麽,完全任他擺布。
    在他手把手的指導下,她終於投進了一個球。
    “終於進了!”
    “嗯。”淘寶哥一個單音裏帶著笑意。
    旁邊的男生看到他們,不滿地說“大叔,不帶教的,你這是作弊。”
    虞挽隻聽到淘寶哥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鬆開了她的手。
    “輸了也沒關係。”低沉的聲音混著他身上微涼的味道。
    投進一次後,虞挽漸漸找到了手感,雖然命中率不高,但也能投進去了。
    一分鍾時間到,她投進了二十三個,那個女生投進四十四個,比她多出將近一倍,不過,算總分還是他們贏了。
    “服嗎?”淘寶哥問。
    對比賽結果,男生無話可說,隻是不屑地說:“這麽大的人了,在公開場合秀恩愛也不害臊。”
    虞挽覺得莫名其妙。
    他們秀了嗎?
    回去後,虞挽花了四十分鍾做了三個菜,白灼蝦、番茄炒蛋和青菜湯。
    她很少做菜,所以做出來的肯定不會有多好吃。端出來前她嚐了嚐,好在也不難吃。
    但挑剔如淘寶哥,給她挑出很多毛病來。比如,蝦應該配個醬汁蘸著吃,番茄炒蛋的糖多了點,湯的鹽少了。
    虞挽微笑著說“段先生,我早就把我的水平告訴你了,你自己也說隨便吃吃。”
    段從晰有些無言以對。
    這小姑娘看著謙虛、好說話,卻也不是那種一味逆來順受的人,適當的時候也會不失禮貌地反抗一下。
    吃完飯,虞挽收拾好準備回去時,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段從晰這時候還沒上樓,就看到她拿起手機後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怎麽了?”他問。
    “數字遺產上有一個用戶留下的電子郵件被激活了。”她的聲音有點小,聽上去很失落。
    段從晰等她繼續說下去。
    “這說明,很可能是又有用戶……死了。段先生,我現在要用一下電腦處理點事,晚點再回去,可以嗎?”
    “可以。”
    虞挽回到她的小辦公室裏登入數字遺產的管理後台。
    每個用戶在保存了數字遺產後都會得到一串驗證碼,死後由親人或者朋友憑驗證碼激活郵件。
    登入管理後台,虞挽看到了這名用戶的信息,是個女生,才二十六歲。
    即使隔著電腦,即使並不認識,即使隻是個數據,她還是會為這年輕的生命遺憾。
    “這個名字看上去有些眼熟。”
    虞挽聽到聲音回頭,發現淘寶哥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你認識?”她問。
    淘寶哥搖頭。
    除了一封電子郵件外,這名女生還有另外一項委托——替她清空所有的微博內容,注銷一些論壇賬號。
    為了防止是烏龍,虞挽給這個女生留下的聯係人打了個電話。
    “喂?”電話裏是個年輕的女聲。
    “你好,我是‘數字遺產’這款移動應用的管理員,剛剛在後台看到黃語小姐的郵件被激活了。她在我們這裏還有另一項委托,我需要確認一下才能執行。她——”虞挽不知道該怎麽問她是不是死了。
    “我是她的姐姐,她在國外做義工的時候遭遇車禍去世了,郵件是我激活的。”說到這裏,電話裏的女人哽咽了一下,“就按她說的做吧,隻希望她走得安安靜靜。”
    虞挽的情緒也跟著有點低落。不過比起第一次處理,聽到用戶的家屬在電話裏哭,她也跟著哭的情況好多了。她回複說“好的,按照之前的用戶協議,需要出示死亡證明或者火化證明,拍照片就可以,稍後我把郵箱地址發給你。”
    “好。”
    打完電話後,虞挽微微歎了一口氣,身後傳來淘寶哥的聲音“我說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眼熟,原來跟這個新聞上的女生同名。”
    沒想到淘寶哥還在。
    她回頭,淘寶哥把手機翻過來舉到她眼前。
    竟然是國外那個導致九人喪生的車禍的新聞,她的用戶跟新聞裏那個搶救無效死亡的中國女生同名。
    “這個名字不算太特別,重名很正常。”說著,淘寶哥想要收回手機。
    “不一定。”不僅僅是同名,年齡也一樣,而且都是在國外發生車禍,時間也差不多。
    “讓我再看一看。”虞挽急於確認,想也沒想就抓住了淘寶哥的手臂,湊過去看他的手機屏幕,想看更多的新聞細節。
    看到“做義工”三個字,她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了。
    沒想到這幾天經常出現在新聞裏的女生竟然是她的用戶。
    “是同一個人?”
    “嗯,信息都對得上。”
    虞挽一米六出頭的個子,跟淘寶哥比起來很嬌小。她即使踮著腳、壓著他的手臂,看他的手機屏幕還是有點吃力。
    對了,她為什麽不去拿自己的手機呢?
    就在她鬆開手的時候,淘寶哥微微俯下身,把手機拿得更低,拇指輕劃過屏幕把新聞往下拖動。
    這個高度對虞挽來說就剛剛好了。
    新聞最後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雖然臉部打了碼,還是能看出來黃語是個自信、健康、很漂亮的女生。
    不過,虞挽一直不太喜歡這種放死者照片的新聞。
    再往下就是評論。
    評論裏大部分是表達遺憾和惋惜的,還有一些人的注意力在照片上。
    “身材真好啊。”
    “穿得這麽少,看著不像正經的女孩子。”
    照片上的黃語穿著一件吊帶,在虞挽看來很正常。她有點懷疑這個新聞裏放出照片的真正目的。
    還有更過分的評論是這樣的“自己要往國外跑,活該。”
    這種評論連虞挽都看著生氣,更別說黃語的家人看到了。
    她有點明白黃語的姐姐那句“隻希望她走得安安靜靜”是什麽意思了。
    頭頂傳來淘寶哥的聲音“這些廢物也就隻敢躲在電腦後麵對別人評頭論足了。”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和不屑。
    他這一聲“廢物”引起虞挽極度舒適。沒想到他這樣不顧別人感受的人也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抱不平。
    新聞看完了,虞挽後知後覺兩人離得太近,往後退了退,跟他拉開距離。
    “段先生,我回去了。”她話音剛落下,外麵傳來雷聲。
    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還下得很大,嘩啦嘩啦的。
    她又改口說“我在這兒等雨小一點再走。”
    淘寶哥揉了揉脖子,讓她隨意,然後上樓了。
    等雨變小的時候,虞挽又在網上搜了一些關於黃語的新聞。大部分新聞報道的都是事實,卻也有少部分媒體取了些博人眼球的標題,底下的評論也不怎麽好。
    眼不見心不煩,她關了電腦收拾好東西,拎著包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等雨變小。
    臨近十一點,雨已經停了。
    段從晰在樓梯上看到沙發上的人影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虞挽還沒走,還在這兒睡著了。
    她倚在沙發上,一側的臉貼著靠背,旁邊落地燈柔柔的光灑在她的臉上,安靜得讓人不忍心打擾。
    下樓的腳步聲輕了許多。
    即使這樣,虞挽還是驚醒了過來。怪不得淘寶哥每次能坐沙發就絕不坐椅子,而且坐下後還都是癱著的,他家沙發實在是太舒服了,舒服得她不小心睡了過去。
    手機還在手上,她看了一眼時間,懷疑自己看錯了,她竟然一不小心睡到了將近十一點。
    她拿起包準備離開,餘光看到樓梯口站著個高大的身影,是淘寶哥。
    四目相對,她的臉紅了起來。
    偷偷在老板家睡了一覺,還正好被逮住,太尷尬了。
    淘寶哥先開口說“你今晚可以留在這裏。”他像是剛剛洗好澡,身上穿著件白t恤,頭發還是濕的,身上的傲慢被這種隨意所掩蓋,五官更加突出。
    大晚上的一個男人發出這樣的邀請容易讓人想歪,但虞挽不會,因為她知道在淘寶哥眼裏隻有廢物和不是廢物之分,廢物是不分男女的。
    睡在他家似乎不太好。
    這時,淘寶哥又說“這麽晚,地鐵要停了,而且,反正你明天早上還要來。”
    很有道理,虞挽被說服了。
    “謝謝。”
    “跟我來。”
    虞挽是個很有分寸的人,這是她來了這麽久第一次上到淘寶哥家的二樓。
    淘寶哥把她帶到一個房間的門口,說“這是客房,你住這裏吧。”
    平時,他身上的薄荷味要比熏苔木香調稍微重一點,大概是剛洗過澡,此時木香蓋過了薄荷,少了點涼,沉沉的,虞挽一路跟在他身後都能聞到,很好聞。
    客房幹淨整潔,依舊是呼應別墅整體的後現代風格,品位那麽好的人在生活中真的很少見。
    臨時要住這裏,幸好虞挽因為上份工作經常要加班養成了隨身攜帶卸妝紙巾的習慣。
    門突然被敲響,她剛卸完妝,匆匆忙忙跑去開門。
    淘寶哥隨隨便便往門口一站,就把門框擋住,莫名給她一種壓迫感。
    她眼中帶著詢問。
    “給你當睡衣,新的,送你了。”
    虞挽接過他手裏的衣服,發現是一件白色t恤。她剛好在想衣服的事情,來得太及時了。
    “好的,謝謝。”沒想到淘寶哥還挺心細的。
    卸完妝,她的皮膚顯得很透,淺淺的粉色浮在臉頰上,清純又漂亮。
    段從晰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幾秒,說“衛生間出門右轉,那是客用的,我不會進出,新的牙刷和毛巾櫃子裏都有。洗衣機在樓下,還有烘幹機可以烘幹。”
    等他回房間後,虞挽去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去樓下把衣服都洗了又烘幹。
    她本以為自己換個陌生的環境會睡得沒那麽好,誰知道躺到床上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虞挽被鬧鍾吵醒了。
    她睜開眼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家。因為床太舒服,她昨晚睡得很沉。
    從沙發到床,可見淘寶哥是個很會享受的人。
    鬧鍾定的是八點,虞挽艱難地爬起來,打算洗漱後去做個早餐,誰知打開門一隻腳剛踏出去,就看到兩個男人,瞬間把嗬欠憋了回去。
    淘寶哥怎麽今天起這麽早?唐則怎麽這時候來了?
    唐則在外麵玩了一夜沒睡,早上路過,來送個文件,
    誰知道段從晰家還有別人。他“嘖”了一聲“我說你這麽大起床氣,我是不是打擾了?”
    虞挽沒聽懂他怪裏怪氣地說什麽,朝他們笑了笑,打招呼說“早啊。”
    “早啊,虞挽。”唐則又看向段從晰說,“睡衣還是情侶款呢。”
    虞挽此時身上還鬆鬆垮垮地穿著段從晰的t恤。在她看來,這件t恤正好給她當裙子穿,下擺到大腿一半的地方,寬鬆舒服,又不暴露。
    實際上,在清晨的柔光下,她鎖骨下一片細膩的肌膚和兩條腿白得晃眼,惹人注目。
    聽到唐則的第二句話,虞挽才意識到他是誤會了,正要跟他解釋,視線被一片白色阻擋。
    這片白色是跟她身上同款的白t恤。
    她稍微動了動,視線依舊被淘寶哥高大的身體遮擋。她疑惑地看著他。
    “回去把衣服換了,小心著涼。”淘寶哥的聲音帶著沒睡醒的低沉,大清早聽著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虞挽隻覺得耳朵有點燙。
    昨晚下完一場雨,今天是有點涼了。
    她點了點頭,回房間穿衣服。
    等客房的門被關上,段從晰看了看唐則“不是你想的那樣,走吧。”
    唐則跟上他的腳步,笑著調侃說“看都不給看,段總你騙誰呢?”
    段從晰回懟說“是你的眼神太猥瑣。”
    唐則沒停留多久就從樓上下來了。
    虞挽正在做早餐。昨天剩了些青菜,加上雞蛋,煮個青菜蛋花粥。
    “很香啊。”唐則走進廚房說。
    “要留下來吃一點嗎?”虞挽問這句話其實是出於禮貌。實際上她懶得理他這種說話不正經的人。
    好在唐則也沒有要留下來。他打了個嗬欠說“不了,我要回去補覺,也省得留下來打擾你們。”
    虞挽覺得自己剛剛對他太禮貌了點。
    臨近九點,淘寶哥下來的時候粥已經煮好了。
    “青菜蛋花粥可以嗎?”虞挽問。
    青菜、雞蛋、米,這三樣應該沒有他不吃的。
    “可以。”
    吃早飯的時候,兩人各自看著手機。
    虞挽用手指快速滑著屏幕,看著朋友圈,在看到一條動態的時候停了下來。
    梁頓,也就是開發“數字遺產”這款應用的學長在淩晨發了一條朋友圈。他發朋友圈的頻率不算高,一個月一到兩條。
    她從他的朋友圈了解到他要畢業了,也不知道他畢業後是什麽打算,是留在美國還是回國,如果是回國,會不會來s市。
    吃得差不多,虞挽準備去工作了,問“段先生,我那套界麵已經畫完了,你看還有要改的嗎?”
    淘寶哥看著手機,沒有抬頭“今天切圖。”
    切圖就是把設計稿製作成用於製作頁麵的圖片,是一個很重要的步驟。每張圖片都要製作成幾種符合ios、android端主流屏幕的尺寸,比如6401136和7201280等,切圖之後還要做細致的標注,然後才能交到程序員手裏。
    虞挽有些意外地問“不用修改了嗎?”她已經做好了修改很多遍的準備。
    淘寶哥扯了扯嘴角,看向她,說“這個a是你的,你自己設計的總該是你自己滿意的,這就足夠了,問我幹什麽?我讓你重新設計走一整套過程隻是練練你的技術,如果我是你的客戶,我會要求連落後的信息架構和交互方式也要改。”
    簡單地說就是,我肯定是不滿意的,不過,這是你的a,你自己滿意就好。
    “好的吧。”虞挽覺得就不該問這句話給自己添堵。
    吃完飯後,她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開始工作,沒過多久,淘寶哥抱著筆記本電腦來了。
    她回頭,淘寶哥在她身後坐下,說“你做你的,我看看你切圖規不規範。”
    輕描淡寫的語氣莫名給人壓力,宛如一個嚴苛的監工。
    虞挽的切圖經驗並不豐富,好在有他指導。
    在專注的狀態下,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黃語又上新聞了。”淘寶哥忽然說。
    他這邊話音剛剛落下,虞挽電腦的右下角跳出了一個新聞彈窗,標題是——情侶朋友圈秀恩愛,第二天雙雙在車禍中喪生。
    她點進去後發現是有人截了黃語的朋友圈。在發生車禍的前一天晚上,她在朋友圈發了張和一個外國男生的合照,並配上了“男朋友”這三個字。根據證實,照片裏這個男生也在車禍中喪生。
    照片上兩個人摟在一起,臉貼著臉,笑得很開心,十分甜蜜,車禍是在他們確認關係後第二天發生的。
    新聞底下很多人討論,大部分是感慨世事無常。
    有人抖機靈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秀恩愛死得快嗎?”
    這條熱評被很多人點讚,當然也有很多人罵他這機靈抖得不合時宜。
    虞挽覺得無論出於什麽目的,隨便把死者的朋友圈截圖發出來是很不尊重死者的表現。她想,大部分人都不願意自己死後私生活被那麽多網友圍觀和評論。
    沒過多久,這條新聞上了熱搜。參與討論的人變得更多,說什麽的都有,有些非常難聽、非常惡意。
    虞挽的郵箱裏收到一封新郵件,點開後發現是黃語的姐姐發來的死亡證明的照片。
    她回頭看向淘寶哥。
    這個回頭在段從晰眼中有點像學生問老師老師,我能過一會兒再寫作業嗎?
    詢問中帶著點忐忑,看起來特別乖。
    他虛勾了一下嘴角,說“休息一會兒,允許你做點跟工作無關的事。”
    虞挽登入數字遺產的後台,上傳死亡證明的照片後,得到了黃語保存的微博以及幾個論壇的賬號密碼。
    論壇都是些關於生活和興趣愛好的,由此可見,黃語的愛好廣泛,生活豐富。
    惋惜中,虞挽登錄黃語的論壇賬號,鄭重地一個個手動注銷。這是她第一次替用戶注銷賬號,她心裏不太好受。
    伴隨著一個人的死亡,她在網絡上的一些痕跡被抹掉,賬號回歸成一堆數據,躺在各個論壇機房的角落裏,就像是經曆了一場火化。
    論壇賬號都注銷了之後,虞挽又登上黃語的微博。
    微博上有很多條新消息。
    點進她的首頁,最上麵一條微博是半個月之前的。這條微博底下有很多新的評論,看內容是在她死後找過來的。
    她的微博跟大多數人的微博一樣,都是記錄生活用的,會發一些感慨和抱怨,也會轉發一些有趣的東西。
    巧的是她兩個多月前轉發過一條微博,討論的話題就是關於尊重死者隱私的,原因是當時有條新聞報道的是一個女生因情自殺,後來那個女生的微博被人扒了出來,許多人跑去參觀,在女生的一些微博底下評論。
    黃語轉發的原話是最不希望死後被人轟轟烈烈地圍觀,不希望很多陌生人去了解和討論我這個人、我的生活,就像被扒光示眾一樣,我希望自己能安安靜靜地離開,隻有親朋好友的追悼,沒有太多議論。
    虞挽明白她的這種擔憂。每個人都有不願意被人圍觀的一點矯情、一點負能量或者其他的心情。
    當初a有用戶後,學長梁頓和她分析過用戶群。大部分人是因為好奇下載的,這些人裏很大一部分下載後看了一眼就卸載了,留下的少部分除了獵奇心理外,還想著防患於未然,這說明是有需求的。
    很多人,包括虞挽自己也想過,如果自己有一天突然死了,這些網絡賬號該怎麽辦?買過的音樂、電子書、遊戲能不能轉贈給別人?父母不知道自己的社交賬號的密碼,怎麽樣才能登上她的賬號發消息通知所有好友?還有,偷偷注冊用來發泄一些不能跟別人說的心情和負能量的小號死後被親友發現了真的會很尷尬。
    這些平時幾乎離不開的東西在自己死後不知道會被怎麽處理,這讓人沒有安全感。
    虞挽體會到注銷和清空,其實也是一種保護。替用戶銷毀信息和保管信息都有意義,最終給予用戶的是一種安全感。
    清空了微博後,虞挽想了想,既然黃語沒說要把微博注銷,就是想保留下來的。她把微博的賬號和密碼通過郵件發送給了她的姐姐,也算是給她的家人留些紀念。
    完成這些,虞挽呼出一口氣,靜靜地對著電腦屏幕發了一會兒呆,直到身後傳來手機鈴聲。
    她回頭,微微泛紅的眼睛對上淘寶哥的眼睛。
    他一直沒有聲音,她還以為他走了,沒想到一直都在。這是不是說明他什麽都看到了?
    淘寶哥什麽也沒說,移開眼睛轉身接電話,還非常順手地輕輕摸了下她的頭。
    虞挽盯著他的背影,一陣臉紅。他這是在安慰她嗎?
    接著,她又想到被他看到她登入後台的事。是不是要把密碼給改一改了?
    淘寶哥接完電話回頭,對上她表現出的控訴和不滿,若無其事地說“外賣來了,吃飯。”
    虞挽這才注意到已經快十二點了,自己竟然忘了做飯。
    沒想到淘寶哥竟然沒催她做飯,還自己點了外賣。
    微博上的熱搜熱度依舊。這些討論,無論好壞都會影響死者的家屬。不好的評論是傷害,而好的評論也是在一次次揭家屬的傷疤。
    大眾都是健忘的,很快又會有新的熱點新聞出現成為談資,過幾天他們就會忘了這件事,可這些討論對死者家屬造成的傷害卻是難以磨滅的。
    吃飯的時候,虞挽的興致不怎麽高,努力沒把低落的心情放在臉上,表麵上看起來還算平靜。
    吃完飯,她準備投入下午的工作繼續去切圖,卻被淘寶哥叫住。
    “你的a賣嗎?我想收購。”
    收購?
    驚訝之後,虞挽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賣。”
    她隻是個普通人,沒有很多生活閱曆,也沒辦法直麵生死,但是她願意承擔管理員的責任。
    “這款a的創意不錯,你一個人管理,又沒有人維護和升級,很難走得長久,被淘汰會很可惜。賣給我能讓它更好地發展,你也依舊可以做管理員。”
    不管是當初在淘寶上反過來挖自己,還是現在淘寶哥開出的條件,總能讓虞挽動搖,或者說他每次都能抓住她的需求。
    “還是不能賣。”虞挽說,“這個a不是我的。”
    說到底,她是“數字遺產”的後媽,它的親生父親是梁頓,創意、想法是他的,除了界麵設計,其他全是他的心血。
    段從晰也不意外,繼續說“跟你合作的同學?丟給你一個人管理,應該是不要了,你可以問問他,也許他很樂意賣。”
    虞挽覺得淘寶哥簡直一針見血,紮得她心窩疼。一年多的時間不聞不問,“數字遺產”確實是梁頓不要了的。
    她這個後媽一開始接手並沒有多偉大的理由,隻是舍不得,想給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留點念想,但現在她確實希望這款a能有更好的發展,可僅憑她自己又做不到。
    可想到要賣給淘寶哥,她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跟我合作的同學在國外,等我問問吧。”她打算先把這個事推一推,以後再考慮。
    淘寶哥也沒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