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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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姆立克。
    一種在地球時代相當普及的急救方法,被廣泛用於治療呼吸道異物堵塞,不僅對人類嬰兒有效,對動物也有同樣的效果。
    靠著這一套急救法,遲星牧救過不少嗆咳窒息的動物,就算現在換了殼子,也能把動作做得本能般熟練。
    雙臂環抱著灰狼腹部,急速用力向上擠壓,必要時還要用力拍打灰狼的脊背,幫它把卡在喉嚨裏的骨頭吐出來。
    遲星牧默念急救要點,呼吸間,已經有四五拳落在灰狼小腹,看得老人頭皮發麻。
    在北域星係,孩子生下來就有保姆機器人照顧,稍大些還有先進的醫療,甚至許多病痛已經不需要開刀治療,一支藥劑就能解決。
    在這樣優渥的環境裏,別說海姆立克法,除了一些特殊職業,普通人連尋常的急救措施都不了解,見遲星牧用力按著灰狼,還以為他在胡鬧。
    “小子你要對黑耳做什麽”
    “我在救它”
    遲星牧顧不得解釋,灰狼的情況危機,每一秒都是在與死神賽跑。
    見遲星牧說不出理由,老人急得跺腳,衝上來拽遲星牧的胳膊,嗬斥道“快點放開出了問題你負責嗎”
    光腦裏,也傳來那獸醫的聲音“小子快住手你要把那狼打死了肯尼快把他拉開”
    他這麽一說,老人就更著急,抓著遲星牧的手鐵鉗似的,把遲星牧扯得東倒西歪,抱著灰狼的手臂也被迫鬆開。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何況遲星牧本就不是個好惹的,甩開胳膊的時候,差點把老人手裏的光腦抽飛。
    “老先生”
    遲星牧平生最煩醫鬧的家屬,耐著性子道“情況緊急,我沒空和你爭執,我之前做過獸醫,保證比你認識的黑心鬼靠譜。”
    聽見遲星牧含沙射影地罵自己,獸醫坐不住了,怒道“毛都沒長齊,還敢說自己做過獸醫你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誰家獸醫會穿金珂絲出門”
    他也是氣昏頭了,罵完才想起來不對。
    所謂金珂絲,是科學院最近幾年才研究出來的材料,造價高,產量低,唯一的優點就是舒適,做成衣服穿在身上,比任何麵料都要舒服。
    因為價格昂貴,隻在小範圍流通,他服務的有錢人家裏,有個小少爺買了件金珂絲做的外套,還在朋友圈炫耀了好長時間。
    看著從頭到腳都是金珂絲的遲星牧,還有他袖子上,因為抱著灰狼被蹭上的髒汙,獸醫嘴角忍不住抽搐。
    這人知道不知道,自己衣服上的一隻袖子,就能買十幾頭更強壯的灰狼回來
    不管怎麽說,能穿著金珂絲也不當回事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能招惹的。獸醫當機立斷,連句狠話也不敢說,飛快關掉光腦。
    得罪小少爺的是肯尼那老家夥,跟自己沒有關係
    “掛了”
    遲星牧懵了,看獸醫剛才的架勢,還以為他要跟自己理論三百回合,結果就這麽不痛不癢的吐槽一句,就把光腦掛了。
    都不問候一下彼此的父母嗎
    這些星際人,也太好說話了吧。
    從小生活在孤兒院的遲星牧,頭一回遇到這麽軟的柿子。
    同樣懵了的還有肯尼。
    從黑耳意外嗆咳開始,到獸醫突然漲價,遲星牧“毆打”黑耳為止,這一串事情發展的太快,直到被遲星牧吼了一嗓子才反應過來。
    剛才還人畜無害,努力和自己搭話的少年,生氣時臉色陰沉的可怕,憑白讓自己生出一種麵對凶獸的錯覺。
    “現在,就站在那裏別動。”遲星牧指著地麵,目光直視老人的眼睛“出了事我負責。”
    堅定,果決,不容置疑。
    這是遲星牧救治無數動物後,錘煉出的自信。
    “你”
    被遲星牧的語氣震懾,老人猶豫片刻,真的沒有再動。
    遲星牧收回目光,繼續搶救灰狼。
    因為剛才的耽擱,灰狼的狀態更差,現在舌頭發紫,腹背也沒了起伏。
    遲星牧知道這是典型窒息的表現,當務之急是幫灰狼恢複呼吸。
    他掰開灰狼的嘴巴,用一隻手按壓它的腹部,比剛才還要用力,速度也越來越快,很快,灰狼嗓子裏發出類似咳嗽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
    呼吸短促,氣管堵塞,缺氧帶來的痛苦,讓它開始拚命掙紮,力道之大,差點把遲星牧掙開。
    “乖,別亂動”
    遲星牧費力安撫,但灰狼不比從前見過的寵物犬,根本不聽他的口令。
    “我來幫你”老人反應過來,不管遲星牧是不是真的獸醫,但他確實是黑耳最後的希望。
    他想幫忙按住灰狼,急忙去抓灰狼的爪子,遲星牧瞳孔收縮,沒來得及製止,灰狼已經朝老人的方向揮出爪子
    “黑耳”老人第一反應就是逃,但他畢竟年紀大了,動作跟不上思維,隻能眼睜睜看著狼爪離自己越來越近。
    刺啦一聲,狼爪劃破布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順著風向散開。
    “你”這是他第二次語塞。
    他已經做好了迎接疼痛的準備,也有被重傷的覺悟,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危機時刻,是遲星牧救了自己。
    從進門開始,就沒得到過自己一個好臉色的少年,居然冒著危險救了自己。
    “小東西,爪子還挺尖。”流血的傷口肯定是會痛的,好在遲星牧從前被貓抓慣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安撫地拍拍灰狼的脖子。
    “黑耳乖。”他摸著灰狼灰狼脖頸上的厚毛,一下一下的安撫“別怕,你會沒事的。”
    一股普通人看不見的能量,順著遲星牧的傷口散開,在遲星牧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鑽進灰狼身體,灰狼的耳尖微顫,漸漸冷靜下來。
    “黑耳”
    發現黑耳不再掙紮,遲星牧高興極了,他不知道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還以為是自己的安撫有了效果,捏著狼耳揉搓幾下,道“寶貝你乖乖的,配合我的動作。”
    說著,重新抱起灰狼的小腹,用力按壓。
    成年灰狼的體型足有一米多長,就算營養不良,抱在懷裏也是沉甸甸的一大團,遲星牧倒著手按了幾次,胳膊就有些發酸,來不及處理的傷口還在流血,滴滴答答撒的到處都是。
    好在,他的辛苦沒有白費,隨著他不斷重複的動作,灰狼腹腔劇烈起伏,張嘴吐出一塊帶著血絲的骨頭,慢慢恢複呼吸。
    “成功了”
    遲星牧長舒口氣,放任自己坐在地上。
    因為剛才一直在用力,他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遲星牧倒吸一口涼氣,後知後覺出疼來。
    大抵是從小嬌生慣養的緣故,這具身體似乎沒什麽力氣,這麽點消耗,就渾身酸軟。
    他不知道自己無意間使用了精神力,還以為是原主身體嬌弱,默默在心裏製定了未來的鍛煉計劃。
    思索間,腳邊突然多了一隻毛團,原來是灰狼緩過勁,往遲星牧這邊爬了幾步。
    瘦骨嶙峋,皮毛幹燥,許多地方都粘著髒汙,可憐巴巴地貼在身上。
    “唉。”遲星牧有些心疼,瘦成這樣,哪還看得出草原霸主的威風,見灰狼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試探著摸上灰狼的耳背。
    他不會擼狼,但有豐富的擼狗經驗,一點也不嫌棄灰狼身上髒汙,攏著灰狼耳後的毛發,打著圈按揉。
    瓷白的指尖劃過灰狼臉側,反複勾撓,然後是敏感的耳尖,毛乎乎的下巴。
    從未有過的舒適,從少年指尖散開。
    灰狼起初還想掙紮,沒一會就敗倒在遲星牧的手法下,骨頭越來越軟,癱在遲星牧懷裏,偷偷吸了一大口氣。
    和許多讓它討厭的人不同,它從遲星牧身上,聞到了一種特別好聞的味道。
    令狼沉醉。
    這份感覺來的突然,好像是從自己不小心傷到少年開始的,但少年的血並不會讓自己產生衝動,反倒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心口悶悶的,有點像剛才喘不了氣時的感覺。
    想起剛才自己不小心誤傷少年的舉動,灰狼伸出舌頭,舔了舔遲星牧的手心。
    給你道歉。
    遲星牧睜大眼睛,下一秒心花怒放。
    有狼,舔了我的手
    一個成功的動物園長,就要和自己的員工打好關係,今天有狼舔了自己,明天就有老虎,獅子,大熊貓
    遲星牧美滋滋地,抱著灰狼使勁蹭了一下,決定晚上就給狼哥安排一整套的洗剪吹服務。
    他這邊氛圍融洽,肯尼那邊則是說不出的驚訝。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飼養員,但也在動物園裏呆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有狼這麽親近人類。
    和從小在動物園長大的猴子們不同,黑耳是半路來到動物園的,來時已經有了一定野性,自己喂食的時候都要格外小心,剛才還差點被黑耳抓傷。
    雖然少年救了黑耳,但狼懂什麽感恩,聞到血腥味沒咬人就不錯了,怎麽會像狗一樣躺在人類的懷裏
    想吐槽的地方太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哪開口,眼睜睜看著黑耳在遲星牧手裏越來越乖,越來越乖
    這麽一愣神,就耽誤了最適合和遲星牧說話的時機,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找遲星牧道謝的時候,遲星牧已經不在原地。
    “先生你好。”頭頂傳來聲音。
    肯尼坐在地上,愣愣抬頭,發現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自己麵前,那半米多高的灰狼就貼在他的腿邊,緊緊盯著自己。
    “你好”肯尼大腦空白,呆呆看著少年。
    皮膚白皙,眉眼可愛,還是那副精致貴氣的好皮相,卻好像變了個人般。
    溫潤,淡然,居高臨下,又平易近人。
    “正式認識一下,我是遲星牧。”
    “從今天起,正式成為蔚藍動物園的所有者。”
    “以後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