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十步向九世走去“你傷好了麽？”
    “差不多了。”九世眼中透出溫柔“我在等你。”
    “等我？”十步似是一愣，目光卻沒來由地看向司鶴，司鶴折一支海棠，弧線鋒銳的輪廓暈染著淡淡的疏離和冷漠，十步心中一慌，竟莫名地緊張起來。
    九世眸光微動，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司鶴，從他入境的那一刻起，九世的心便再難平靜了。
    “你去過貫丘宗了？”九世開口問道。
    “嗯。”十步收回目光“司鶴在去毒過程中跑了出來，他不記得曾經的事了。”
    “那你呢？”九世看向十步“今後可有打算？”
    十步被九世問得愣住，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幫司鶴去毒，尤其是聽了若蘭的話，十步很清楚失去魂識的後果，雖然無憂無慮，卻再沒了自我，就像曾經的自己，而十步不想司鶴也變成那樣。
    “十步？”九世的輕喚打斷了十步的思緒，十步看向九世“我想先給司鶴去毒。”
    “然後呢？”九世的目光透出憂鬱“你之前說過，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現在還作數嗎？”
    十步眸光一滯，心中微亂，看向九世的眸子第一次有了不確定。
    十步的猶豫讓九世的目光變得灰暗起來，九世唇角勾起一抹苦澀，努力壓製住內心的失望，轉身向竹屋走去。
    “哥哥。”十步來不及多想，趕緊跟上“你生氣了嗎？”
    九世腳步微頓，轉身擁住十步“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十步身子一僵，忍不住掙脫開九世的束縛輕聲道“哥哥若是需要十步，十步隨時都在。”
    九世看著十步，在這一刻，他的等待終是化成了遺憾，九世收起眼底的落寞，噙一抹笑意“離開將軍府多日，我該回去了。”
    十步心中一滯，隨即垂眸不語，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
    九世抬手輕撫十步的長發柔聲道“若是想我了，來將軍府找我。”
    “嗯。”十步點頭。
    漫天的海棠紛紛而落，歲月見證了它們花開似霞錦，也窺探了它們花落如曉夢，仿佛此刻的九世和十步，夢醒了，便回不去了。
    等到十步想起司鶴的時候，卻發現海棠樹下早沒了司鶴的身影，十步心中一慌，趕緊跑至樹下環顧，除了落花翻飛，並無司鶴的蹤跡，十步神色微亂，結果一轉身，卻撞進了司鶴的懷裏。
    “司鶴！”十步眉間的愁雲散去，目光隨之亮起來。
    “他是誰？”司鶴漆黑的眸子暗潮湧動。
    十步眼神一亂，良久“他是九世，季連將軍府的公子。”
    “陪我下棋。”
    十步怔住，有點跟不上司鶴跳脫的思維，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裏沒棋。”
    “無妨，棋盤在心中，花瓣為棋子。”司鶴看一眼十步“就在那。”
    司鶴說罷便徑直走去，在海棠樹下席地而坐，十步看著司鶴固執的側顏，滿眼淩亂。
    風卷起棋子亂飛，十步落子便被吹跑，撿回又被吹跑，一盤棋有半盤的時間都在跟落花做鬥爭，司鶴靜靜地看著忙碌的十步，目光漸漸柔和。
    “司鶴。”十步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陪你去賞花可好？”
    “不好。”
    “那我陪你去釣魚？”
    “不好！”
    十步輕歎一聲，重新跟花瓣做鬥爭。
    “我累了。”
    十步眸光一亮“那我陪你去休息？”
    司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中透出玩味。
    十步頓顯尷尬，趕緊糾正道“我意思是送你去休息。”
    司鶴眼底笑意鋪呈，伸手給十步“扶我。”
    十步聞言趕緊起身去拉司鶴，熟料司鶴手一收，十步順勢落入了司鶴的懷裏，司鶴雙眸一深，唇畔笑意蔓延
    “我和他，選誰？”
    十步臉一紅“我不選。”
    “你喜歡他？”
    十步不願回答這個問題，想要推開司鶴，
    “我受傷了。”司鶴笑得幹淨而純粹。
    十步一怔，隨即不敢再用力，試探著問道“可是碰到你傷口了？”
    司鶴笑而不語，眼底的笑意令人目眩，十步慌忙挪開目光，不敢觸及。
    “你喜歡我。”
    “我沒有。”
    十步抬眸，卻撞進司鶴情意流轉的目光裏，司鶴微微一笑，俯身吻了下去。
    枝上海棠簇擁著迎風搖擺，花香彌漫，帶著夜的清涼悄悄鋪呈，溫柔而深情。
    司鶴鬆開十步，眼底情意繾綣。
    十步側轉了身子，麵色羞紅，不敢再看司鶴。
    “我已經沒了修為，也忘了過去，你可介意？”
    十步垂眸不言，睫羽輕顫，良久方輕輕搖頭。
    司鶴攬十步入懷，漫天星辰盡收眼底。
    “司鶴。”十步輕柔的聲音響起在司鶴耳畔“我為你去毒可好？”
    “不好。”
    “我能做到。”十步從司鶴懷裏抽身，認真地看向司鶴。
    “你信她？”司鶴微微蹙眉。
    “我信我自己。”十步微微一笑“你可信我？”
    “我不信。”司鶴勾起一抹笑意“你之前答應那個九世什麽了？”
    十步一滯，臉上泛起一抹嫣紅，眼神躲閃開去。
    司鶴斂去眼底的情緒，他並不想十步為他體內的毒傷害自己。
    “我答應他會留在他身邊。”十步看向司鶴，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為了讓他接受魂術去蠱，然後我失約了。”
    司鶴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他沒想到十步會如此坦誠，一時反倒沒了打趣的理由。
    “你可能信我了？”十步認真地看向司鶴。
    司鶴不語，良久“倘若我又將你忘了呢？”
    “我守在你身邊。”十步微微垂下眼簾“直到你能把我記起來。”
    “倘若記不起來呢？”司鶴唇角上揚。
    “那我照顧你。”
    “如何照顧？”
    “就這樣照顧。”
    “哪樣？”
    “司鶴！”十步故作嗔怒，順手抓一把海棠扔向司鶴。
    司鶴笑著穿過海棠花雨，將十步拉至跟前“你不許騙我。”
    “嗯！”十步點頭，隨即抬眸“你可答應了？”
    司鶴沒有回答，隻是將十步輕輕擁入懷中，他不在意他的毒能否消除，但他願意去賭一個他和十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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