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玩火者必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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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散!
    沈青月聽聞葉寒涼在宮中,心中頗為訝異。他竟然在宮中!
    葉寒涼迅速地跟著小宮女走進了燈火幽暗的寒涼殿。
    冬兒拉起素色錦帳,闊大的檀木鏤花大床上,一素袍男子靜靜側臥著,烏絲逶迤枕畔,麵容恬淡,眼神幽涼。銀色的麵具照映著淡淡的燭光。
    青月,你來了。
    錦帳中人雪白如雲,他慢慢地坐起來。冬兒歪在他身側,酥胸半露,嬌媚地對著葉寒涼,鮮豔的紅唇勾勒起一抹淡淡的笑痕。
    宮主,青月公子久不進宮來,您得好好款待款待他才是。
    冬兒嬌媚地歪在他懷裏,像一幅春光大好的畫。
    沈青月心口發悶,他微垂著頭,飄雪似的目光掠過那帳中男女極不雅的姿態。
    葉寒涼從不當著他的麵與女人如此親熱!他們是太久太久不曾見麵了。時光在他們之間橫亙了一條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幾乎識不得他了。
    阿寒……
    沈青月終是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他向前走了兩步。
    宮主,沈樓主真是太久沒進宮來了,宮裏的規矩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宮主,您不是要賞賜他美酒麽?
    茱萸!
    葉寒涼幽幽地道。
    給沈樓主倒一杯本宮新得的佳釀,有人給它取了個極好聽的名字,般若酒,取這名字的人,還真是個妙人呢!
    小宮女茱萸托著一隻酒壺,一隻酒杯,杯裏有滿滿一杯酒,酒香四溢!
    公……公子,請慢飲……
    沈青月看了那丫頭一眼,她低垂著頭,聲音發顫!像見了貓的鼠。
    他看了那神情怪異的小宮女一眼,知道那酒中有古怪,看著那澄碧的酒水,淒然一笑,一仰脖,杯酒傾瀉入喉。
    那酒香濃冽,卻似誰在喉間胸口放了一把火,將他的五髒六腑焚毀殆盡。
    般若酒,滋味如何?
    葉寒涼將那冬兒推開,光著腳丫,走下床榻,站在他麵前。
    沈青月捂著胸口,眼裏的疼痛在心中絞殺不已,他吃痛地跪倒在地。
    你為何……要如此……
    一口殷紅的血如清晨的陽光噴薄而出,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一滴鮮血濺在他光潔的腳背之上。
    葉寒涼蹲在他麵前,擦拭掉那一滴血跡。
    為何?
    葉寒涼將指間那滴血抹在他暗青的臉上。慢慢湊近他耳畔,喃呢道
    沈青月,本宮知你心中所想,可我——偏——不——如——你——所——願——
    他看著他倒在他腳下,眼裏的疼痛隨著眼角的淚水,涓涓流下。
    來人!沈青月欲行刺本宮,將他——
    葉寒涼轉身,撲向床榻,那豐腴的女人嬌媚地哼唧了一聲。
    美人兒,你說怎麽處置他?
    葉寒涼將臉埋在那女人胸脯間。
    哎——宮主,宮主!你可得好好疼疼冬兒。
    冬兒嬌喘道。
    兩人癡纏之際,兩個黑衣侍衛旋風般地上前來,目不斜視地杵著!
    把他關去寒霜殿!讓他也受受那種銘心的冷、那刻骨的痛!好不好?
    黑衣侍衛將那昏死過去的沈青月拖走了!
    宮主,你說好便好,你說怎樣便怎樣!
    冬兒柔長的手臂花藤一般地纏在他頸脖間,而她便那花藤上嬌豔欲滴的花,徐徐綻放!
    還是冬兒你最乖最聽話。
    葉寒涼摟抱著那女人急促地道。
    宮主,你的麵具……可不可以摘下來?
    啪的一聲脆響,那女人結結實實地挨了他一掌!
    賤人!跪下!
    那少年立馬變換了一張臉,怒不可遏地將懷中溫香軟玉的女人推開!
    冬兒嚇得一哆嗦,一麵看著那張看不清容顏的臉,一麵顫巍巍地滾下床榻,跪在床腳下!
    葉寒涼發瘋般地抓起掛在晾衣杆上的一條銀白色的長鞭,對著那女人的後背狠狠地甩下去!
    冬兒發出惡鬼般的尖叫聲!
    主人饒命!奴再也不敢了!
    你是不是很想看這張臉?
    他將那張冰冷的麵具一把扯下,狠狠地摔在地上!
    扯著她柔軟的頭發!
    你看啊!你看看這張臉!
    冬兒看著那張布滿劃痕的臉,每一寸肌膚,都如溝壑一般,猙獰恐怖,恍如惡鬼道爬出來的惡鬼!
    那瘋狂的少年又哭又笑地揚起手中的皮製銀鞭,狠狠地朝冬兒身上抽去!
    葉寒涼!逆子!你可知錯!
    朦朧燈光之下,那女人披頭散發,一襲紅衣,妖豔若鬼魅!疾如閃電迅如涼風地掠到他身邊,隻一瞬息的功夫,那條銀白色狀如蛇信的長鞭已到了那紅衣女人手中!
    劈啪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刺破夜的寧靜!
    那和葉寒涼有著一樣麵孔的少年撲通一聲跪倒在紅衣女人腳下!他匍匐在地,簌簌地顫栗著,如寒夜中一片離枝的落葉!
    阿娘!孩兒錯了!孩兒再不敢了!阿娘!阿娘!
    你錯了?你錯在哪?
    銀鞭一下一下狠戾地抽了下來,如疾風驟雨,迅疾而下!
    孩兒聽話!孩兒不惹阿娘生氣!
    你可有努力練功?你為何不努力?你為何不去死?我為何要生你下來?
    阿娘!阿娘!我努力了,孩兒努力了!
    那少年嗚嗚地悲鳴著。
    冬兒蜷縮在角落,風揚起她雪白的衣衫,也揚起那女人披散的頭發。幽暗的燈光下,她看清楚了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是玲瓏!
    她頹喪地將臉埋在手掌中,哀哀地哭泣著。
    啊——
    她恨透了自己,一拳一拳地捶著自己的胸口!
    玲瓏扔下染血的銀鞭,厲聲喝道
    去寒潭,領罰一個時辰!
    那渾身血痕的少年抓過地上那隻麵具,戴著臉上,踉蹌著離開了寒涼殿!
    玲瓏冷冷地看了那幾近癲狂的女人一眼。
    玩火者,必自焚!你竟然蠢到如此地步!
    冬兒伏地痛哭不止。
    ……
    此刻,阿七悠然轉醒,她望著眼前的一切,頭暈腦脹。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榻之上,素被掩身,頭頂雪白的紗帳飄然若煙。朦朧燈光之下,望見一道屏風,上繡著鮮豔如血的梅花。一方桌兩圓凳,桌上擺放著茶壺一隻茶杯四盞,一爐香,香氣四溢。牆上掛著一柄顏色烏青的劍。偌大的房間,再無其他陳設。
    屋子裏冷得像塊冰,她心裏卻如燒了一爐火,炙熱難耐。渾身乏力,頭痛欲裂。
    她忍不住呻吟起來,朦朧之中青煙繚繞,那人起身向她走來。銀色的麵具下,是一張寒若霜雪的臉。那雙眼射出來的光芒瞬息將她吞沒!
    你是誰?
    她驚愕不已,薄被下滾燙的身子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