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沈明月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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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散!
窗外一道白影迅疾掠過,阿瑟一回頭,那人已一掌揮了上來。
阿瑟如臨大敵,這少年比昨夜那黑衣人還……難纏,容不得他後怕,隻得正麵迎敵。掌風呼嘯而至,白衣人粲然一笑,手下掌法輕飄飄似一朵浮雲,看似無力,其實,虛中帶實,柔中有剛,素掌近身,淩厲無比,這一掌竟結結實實地拍在他肩上,一陣鑽心的疼痛自肩上傳來。阿瑟後退數步,臉色大變。
閃開!
沈明月氣得不行,竟如此猖獗連接數次闖他山莊。沉吟一聲,橫掌如刀,一掌揮出,往那白衣人臉上拂去,卻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力量當胸而來。沈明月後退數步,胸口巨疼,心下驚詫之極,此人掌力雄渾如泰山壓頂又如江水綿綿不絕,胸口之痛如刀絞,身如落葉飄零,一腦袋撞破靠窗的花架。
先生!
阿瑟忙俯身扶起那受了重傷的沈明月。
你……你……究竟……是誰?
白衣人站定,烏發若雲低垂,額前係著一條淡青色抹額,抹額上綴著一塊青綠色美玉。他慢慢收回掌勢,一張俏臉冷冷若雪,淡淡然掃了他一眼。
紫衣閣,玉壺春。那丫頭在哪?
沈明月抹淨嘴角的血跡。
紫衣閣,手伸得挺長啊!
我明月山莊素來與紫衣閣無瓜無葛,閣下屢次侵擾,就為了一個丫頭?
對,隻為一個丫頭!得罪了,人我帶走了。
玉壺春猖獗之極,眼角帶笑,燦若流光,徑直朝床榻前走去。
手指甫一觸碰到那煙青色帳簾,他的臉色便變得極為鐵青。床角蹲著一個形容枯瘦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
你誰……
隻恍神一霎那,那女鬼便撲上來,兩隻伶仃的腿盤在他腰間,兩隻瘦如骷髏的手,摟住他雪白的脖子,張嘴便啃。
啊——
玉壺春下意識地抬手往她後背狠狠拍去,那女人嚎叫一聲,鬆開牙齒手腳跌落在床褥之上,嘴角淋漓的鮮血一滴滴落在素白的被褥之上。
瑤光!
玉壺春捂著脖頸見鬼一樣逃竄而去。
阿瑤!阿瑤!
沈明月傷得不輕,卻生死不顧地朝那鬼似的女人身邊竄去。
那女人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阿七,便如惡鬼見到生魂一般,生撲了上去。沈明月一把拽住她的後背。
阿瑤,阿瑤。
那鬼似的女人張牙舞爪喝喝地叫著。
沈明月死死地抱住那阿瑤,把她拖下榻。
先生,你沒事吧!
阿瑟看著那張白裏透著青的臉。
沈明月製住那發狂的瑤光,急促地咳嗽起來,胸口刀絞劍割般的痛感瞬間聚集起來,刹那間爆發,心口一慟,一口鮮血噴湧吐出。
先生,你受傷了!
阿瑟大駭!
去……密室……把她帶上……
沈明月指著花架上那盆翠綠的盆栽,阿瑟忙上前轉動那隻花盆。
長案邊的牆,轟然中開。
阿瑟抱起阿七,扶著沈明月踉蹌著進了地道,直通地宮。
爍爍明珠掛在牆壁之上,散發著陰冷的光芒。
沈明月將那拍暈的瑤光放在寒冰床上。淡白色的寒氣縈繞,令人遍體生寒。
阿瑟將懷中的女孩放在寒冰床之後,扶他在一張蒲團上坐下,看著那張慘白慘白的臉,心下惴惴不安。
先生。我去給你拿藥來。
沈明月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指了指寒冰床背後。
那丫頭……那丫頭為何還未醒?
先生,是迷迭香……先生,地宮溫度如此之低,那丫頭會承受不住的。
阿瑟轉至寒冰床之側,看到那女孩側臥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沈明月盤腿而坐,左掌上右掌下地調息打坐。
先生,這丫頭,實在不詳,不止那紫衣閣的人在尋她,昆侖宮的人更是四下找她。要不,還是把她交給昆侖宮……
沈明月靜心打坐,沉默不言,臉色陰晴不定。許久,他睜開眼睛,看了阿瑟一眼。
這女孩說不定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阿瑤沉睡數年,隻是用了她半甌血,便醒了過來。以後,休要提送她回昆侖宮之事。
他站起來。
把她抱過來,放上去,立刻施行最後一道步驟。
先生!
沈明月全不聽勸告,阿瑟眼睜睜看著他瘋魔下去。一根透明的軟管聯接在她二人手臂之間,嫣紅的鮮血汩汩流淌。
給我守著,一刻也不要離開。
沈明月看著寒冰床上的兩個女人,滿意之極。
先生你去哪?
阿瑟看著他闊步離開地宮,淡淡的影子投在青色的地板上。
宮主新婚之喜,我豈能不親自到賀?
阿瑟坐在寒冰床邊,心思沉重之極。
瑤光姑娘命歸天國多年,人死魂安本是極好的事,奈何先生執念太深,總想著要尋到那顆不知存不存在於世的靈珠,好令瑤光姑娘起死回生。可這阿七姑娘……又何罪之有呢?
看著那女孩,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柔軟有些蒼青的臉。
她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似乎晃動著一張臉,頭頂是朦朧的一團光亮,雲一般地籠罩著她。說不出話來,身子一動不能動。一個女人的手臂緊挨著她的身體,她驚恐萬分。手腕上的痛感被無限放大,一根銀針冰冷地刺進她瘦削的手臂。一條細細的軟管通過銀針連接著她和那個女人的身體。看見那女人慘白的臉,她的手指越發地冰冷,全身上下如墜冰窟窿,卻絲毫不能動彈。
她記起小乞丐給她的那本《天回醫簡》中有一條記載,古時有一癲狂的醫者用異法將活人的骨血與死去多時的人對換,想要一命換一命。她不知道自己被困在此處多久了,隻是覺得越來越冷。意識漸漸迷離,腦海裏湧現出幼時和阿娘坐在院落裏折桃花的情形。桃花紛紛擾擾,她那清脆的笑語也飄散在桃紅色的春風之中。桃花粉,春風綠,傅流雲那張朗若明月的臉映在蒼涼的燈光之下,波光瀲灩。
有口不能言,喉嚨發幹發澀。莫名的饑渴感如泉湧。隻能怔怔地看著那張模糊的臉。一隻溫涼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臉,她驚愕地瞪著那張年輕的甚至有些好看的臉。隻得拚命地眨著眼睛,向他求救。
救救我。
兩抹淡淡的淚痕,緩緩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