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夢裏何曾到謝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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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散!
    三人進了屋,分賓主而坐。
    蕭雅從食盒內取出兩碗雪白細膩的乳酪,放在葉寒涼麵前。
    阿寒哥哥,我知你要來,可不知道有多歡喜,一大早便取了新鮮牛乳,做了這兩碗和風露,你快嚐嚐,我特意加了杏仁粉。
    蕭雅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將一碗雪白的酥酪親自送到葉寒涼手中。
    有勞夫人了。
    葉寒涼卻冷冷淡淡地接過那隻碗,放在身前。
    阿七兩眼冒光地看著那碗酥酪,孩子似地指了指食盒中的另一碗。
    我可以嚐嚐嗎?
    不待蕭雅吱聲,葉寒涼已挖了一大口送至她嘴裏,滿心滿眼都是濃情蜜意。
    好好吃啊!怎麽做的?你能教教我嗎?
    那丫頭歡喜得幾乎要叫起來,嘴角沾染著一點雪白,她毫不自知。從葉寒涼手中奪過那隻秀氣的瓷碗,碗上描著漂亮的桔梗花。
    夫人手藝超群,這酥酪甜而不膩,還有股淡淡的清香。
    阿七一麵吃一麵讚不絕口。
    葉寒涼抬手將她嘴角那縷白色擦去,旁若無人地將手指放入口中吮吸著。
    蕭雅騰得站起來,眼裏的怒氣,火光衝天。
    謝夫人款待。
    葉寒涼冷淡地道。
    阿七一口氣吃掉一碗酥酪,還意猶未盡,卻不敢多吃,隻是笑吟吟地望著那位衣飾華貴的莊主夫人。見她似乎不太高興,忙放下碗,囁嚅道
    阿七失禮了,夫人莫生氣。
    她忙施禮道。慌忙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抬腕敬了她一杯。
    蕭雅默默坐下,滿臉笑容。
    哪裏?我為何要生氣?姑娘如此賞臉喜歡吃我做的東西,阿雅高興還來不及呢!看來姑娘是真心喜歡,喜歡便請多吃一點兒。阿靈。
    她招了招手。
    廚房是不是還有酥酪,全部端來給這位姑娘嚐嚐。
    夫人,好像沒有了,您隻做了兩碗。
    阿靈輕聲道。
    蕭雅尷尬地笑了笑。
    沒關係,夫人不必掛懷,阿七已經很滿足了,真的很好吃。
    葉寒涼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給她。見她喝掉大半杯茶,又給她盛了半碗清甜的栗子雞湯。
    蕭雅看著他忙忙碌碌,心碎不已。他終是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別人。即便那人不及她一半美貌,一個臉上帶著傷的……醜女孩兒。有什麽好的?
    無涯兄還是如此繁忙,弟親自登門拜訪,竟連見他一麵都難。
    葉寒涼吃著菜,聲音涼涼地道。
    他……他……
    蕭雅支支吾吾地,看著他又言又止。
    他一天到晚地也不知在忙些什麽,不說他了,你……今日怎麽有空來?
    蕭雅倒了滿滿一杯澄碧如玉的酒給他,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路過,便上門來看看你們。
    阿七喝完那半碗栗子雞湯,紅唇溫潤而澤,眼裏流光溢彩。
    夫人……
    阿七看著那張柔中帶媚的臉,聽到自己喚她夫人,她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便自作聰明地道
    我還是喚您姐姐吧,叫夫人豈不把這樣一位美女姐姐給叫老了?姐姐勿怪,阿七唐突了,自罰一杯。
    說著端起酒杯,爽朗地一仰脖,將杯中之酒涓滴不剩地一口飲盡。
    葉寒涼無語地看著她,舀了一大湯匙金黃色的牛肉豆腐羹,放在她麵前。
    這是無涯山莊,不是昆侖宮,莫貪杯!
    我不貪杯,隻會貪吃,姐姐廚藝如此之好,我可得多吃一點。
    她很快喝完半碗滾燙的羹湯,鼻翼之間沁著一層薄汗,兩頰紅暈湧起若朝霞,一雙瀲灩美目水汽氤氳。端的美豔絕倫。
    蕭雅見她如此機靈,先前的不悅已去了三四分,也笑容可掬地頻頻勸酒。
    阿七與她喝了杯,已有七八分酒意,一雙烏亮的眸子朦朧如詩。
    多謝姐姐盛情款待,我已酒足飯飽,就不叨擾姐姐啦!來時見姐姐家的園子風景如畫,我想出去逛逛,姐姐不介意吧!
    不待葉寒涼出聲,她已恭敬地躬身而退。
    一陣微涼的風撲在臉上,將臉上心中的酒意絲絲縷縷地激發出來。酒喝急了,頭暈目眩。走了一陣,磕磕碰碰,扶著一棵樹,慢慢倚靠在樹上。胃裏一陣激蕩,哇地一聲將那些酒菜酥酪毫不客氣地一吐而盡。嘴裏又苦又澀,難受得要命。聽見不遠處淙淙水流,沿著水榭一路往東行了數丈之遠,見一汪清泉,便蹲在泉水邊,掬了一捧水漱口沃麵,冰涼刺骨的泉水從臉上滑過流入衣領中,一湃冰涼。她忙伸手擦幹淨脖子上的水,摸到脖子上掛著的那條紅絲繩,取出細細地看著。陽光溫潤地灑在那漆黑的指環上,銀白色的流雲紋飾如月華蕩漾。她已經記不得此物自何處得來。放在掌心不住地摩挲著,指間溫潤而澤。
    是流雲啊!
    她靠在泉水邊上的大青石,渾身透著酒意,暖洋洋的陽光如細雨灑落,風微涼地拂過滾燙的臉頰,雙眼微闔,慢慢睡了過去。
    一樣的晴天,陽光和風,院子裏的黃瓜蔓兒又奮力地往上爬了幾尺,嫩黃的花兒開得燦爛,小黃蜂嗡嗡地飛著。
    那少年一襲白衣,飛奔而來,顧不得腳下的泥巴,看到架上青翠欲滴的黃瓜,抬手便擰了下來,瓜屁股上還掛著黃花呢!
    都還沒長大,你摘它幹嘛?
    她急得直跺腳,袖子挽在胳膊肘處,白瑩瑩地晃著。一張臉急得像清早剛出來的霞光。
    嫩嫩的才好吃,老黃瓜誰要吃?
    那少年迎著陽光,一張臉亮堂堂地暴露在璀璨的光芒中,看不清楚五官,隻望見那雙眼睛,明媚清澈。
    她生氣地蹲在瓜架地,狠狠地扯掉那些雜草。
    生氣啦?真的生氣啦?
    他咬著黃瓜蹲在她麵前,逗著她。
    洗都不洗,也不嫌髒,小心吃壞肚子。
    她嘟囔著,將拔下的草扔在他腳邊。
    別生氣了。
    他咬著黃瓜,將脖子上掛著的一枚指環取了下來,往她頭上套去。
    拿這個換你的黃瓜,可以了嗎?
    什麽玩意兒?
    她盯著脖子上小小的指環,皺著眉。
    阿娘給我的,說是一枚鑰匙。
    明明是一枚指環。
    鑰匙你給我做什麽?
    她試著把那紅繩扯下來,那人一把按住她的手。
    不許拿下來。不許給傅影深。
    傅影深!
    她猛地驚醒。
    一紫衣男子推了推她,她 扶著身後的巨石,茫然地望著那張臉。
    你是哪院的丫頭?怎麽睡在這裏?
    那男子一臉不悅地皺了皺眉,掩鼻而立。
    大白天的無所事事,濫飲無節,真是膽大妄為,毫不把家法放在眼裏。來人,把這不守規矩的丫頭拖出去杖斃!
    什麽?
    阿七嚇了一跳,忙搖晃著站起來,那枚指環滾落在地。她忙彎腰去撿,腰間的玉佩垂落在地。
    兩個凶神惡煞的家丁衝上來便來擒她。
    慢著!
    那男子看著她慢慢撿起紅繩,不慌不忙,神情自若得很。
    你不是我們莊子裏的姑娘?
    阿七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