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讓我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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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的驕傲!
    顧言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響午。
    母親去了屋後的菜園,顧言閉著眼睛就能猜的出來。
    菜園其實已經沒有什麽菜了,但是母親每日都會去巡視一番,更多的時候是坐在邊沿跟菜園說著悄悄話。
    這是母親難得的消遣,不忙的時候母親甚至能跟菜園子說上一天。
    鍋裏的饅頭噎的顧言直翻白眼,咕嚕咕嚕灌了一水瓢的水,從屋門口拎著魚竿和蚯蚓罐就往後湖邊走去。
    今日是個豔陽天,釣魚的人比昨日更多了,老遠就看到苗喜,也看到他身邊的一群人。
    走進,一奇怪的大叔上上下下打量了顧言好幾眼,忽然拍手叫好道“呦,好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啊,也不知道別人家的孩子是怎麽養的,咋看咋好看,這是吃啥長大的啊!”
    顧言靦腆的笑了笑,心裏卻犯嘀咕,這位大叔是誰,怎麽說話口音如此怪異,像是故意夾著嗓子一樣。
    看到顧言來了。
    苗喜越眾而出,介紹道“這位是王大人,這幾位都是我的部下,這位叫做陳旭,這是劉二,這個王……”苗喜嘰裏咕嚕的介紹著每一個人,顧言死命的記著,記著記著就發現不對了,這些人相貌太平凡,扔在人堆裏麵在拉出來你就不認識的那種。
    顧言暗暗尋思,是不是做斥候的都這樣,是不是都有一張大大大眾臉。
    然後苗喜指著顧言嘰裏咕嚕的對著王大人一通介紹,樣子猥瑣而諂媚,不像昨日那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挺了挺腰板,顧言學著讀書人相互之間見禮的模樣,自覺很文雅的拱拱手,抱拳“小子顧言,見過王大人!”
    誰知道,剛才還誇自己長得好看的王大人瞬間就變了臉色,這突然的改變讓顧言一下就尬立在當場,苗喜先前沒說?剛才他就不認識自己?那他誇自己長得好看?
    感情苗喜是才介紹自己啊!
    隻見王大人很囂張的指著苗喜道“這就是你說的義士?”
    苗喜慌忙不迭的點著頭,王大人大怒,一拳打在苗喜的肚子上,隨後拳如雨下,邊打邊罵“苗喜你他娘的也會消遣人了,老子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深夜翻牆進來見所謂的高人義士,你他娘的找個娃娃來框我?
    就一個還沒有狗胯高的小子能熟知應天城地下走勢圖?
    好幾個工部郎中都不敢確定的事兒,你覺得一個娃娃就能行?讓我錘死你,免得你砍頭時候老子被人笑話。”
    媽蛋!
    顧言知道自己又被人小看了,心裏那股子火熱勁瞬間涼了一半。千年來我們一直在學習謙虛,學習術業有專攻,學習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可到了實際生活中就變成了以貌取人,變成了自以為是,變成了我認為,這樣的蠢人比比皆是,沒有想到現實會如此活生生且暴力的披露在自己眼前。
    沒錯,自己是小,可小不代表不行啊!
    王大人毆打苗喜,這個做派顧言很不喜歡,這也讓顧言對這個王大人的好感降低到了最低!
    也罷,我管你他娘的愛死幾個人。
    顧言沒有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習慣,這個釣點雖然人少,離開有些可惜,但過幾日來也不是不行。
    於是,他扛著自己的魚竿,拎著蚯蚓盒轉身就走。
    見顧言走的幹脆,苗喜嗷得一嗓子就撲了過來,一把抱住顧言的腿“王大人,您相信小的一回,昨日就是他帶著我真真切切走了一回。不然打死我也不敢給您去信,謊報軍情是殺頭的罪我可是記得呐!”
    看著苗喜哭的像個月子娃,顧言的心又軟了下來,直接走到王大人跟前,昂起頭冷眼道“我心裏憋了一團火,你讓我打一頓,不然,就算死我也不會告訴你怎麽走!”說罷,冷冷的直視王大人的眯眯眼。
    “大膽!”苗喜的部下一下子為了過來,更有甚者拿出了一把短刃。
    王大人微微搖搖頭,那人緩緩退下,然後他緩緩的看了苗喜一眼“昨夜五更收信,我以為是大變故,看到留信我更是欣喜若狂,此時城門已經全部關閉未開,我心急若焚,帶人連夜翻越太平門,從內城一起跟著我一共七個兄弟,到今早也隻有我完好的站在你麵前。
    若,苗喜說的不差,不僅我們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應天城,而且能少死數萬兒郎,挽救數萬家庭。遂,我甘願冒險,眾兄弟也甘願赴死,今日至此,見一幼子大言不慚,我作為他們頭領我如何不怒?
    謊報軍情乃是死罪,為了救他們十多人我才打苗喜,隻希望日後陛下能網開一麵,給他們一條活路,試問,豎子怒何?喜無過呼?”
    顧言怒火稍稍退卻,這個王夾子雖然說話說的之乎者也的,讓人討厭,但心不壞,知道護短。當官的手段多,這可能是馭下手段,可這個王夾子除了說話口氣讓人討厭外,卻沒官架子,討厭歸討厭,恨不起來。
    可顧言卻覺得不能讓他打了人,還一副為了你好的嘴臉繼續收買人心,所以,今日必須付出代價不可。
    於是他質問道
    “早上的第一桶水你可知道叫做什麽?”
    王夾子稍稍一想,答道“井花水!”
    “好,是井花水沒錯。醫書裏說這第一桶水具有清熱功效可知?”顧言繼續道,苗喜等人聽的一頭霧水,不知道兩人在打著說明啞謎。
    “倒是聽說過!”
    “好,那我且問你,為什麽書裏不講第二桶水也有如此功效?還是說第二桶水就跟第一桶水不一樣?”
    “嘶!”王夾子皺了皺眉頭“大概是一樣也不一樣!”
    “哼!”顧言冷哼一聲“人分少年中年老年,人有聰慧愚笨中庸,你又怎確定你見識過的與我一樣少年人都是豎子?你又怎確定,我與其餘人不同,我是愚笨是聰慧還是中庸?那你現在回答我,你是怎麽覺得我不行,有如何確定我做不到?
    猜的,以貌取人,還是過往經驗?”
    眾人嘶!
    顧言這一連珠炮似的發問環環相扣無懈可擊,從常識入手,直截了當的告訴王夾子以貌取人和為人自大。
    王夾子愣了片刻,突然彎腰拱手抱拳道“我王彥,為我先前的無禮和莽撞像你賠禮,我枉讀聖賢書,今日先生一言當頭棒喝!我信了你可為,但今日我還是要眼見為實,若苗喜謊報軍情,定斬不饒!”
    顧言嗬嗬一笑,看了看王夾子嚴肅的臉,轉身扶起苗喜,見他出了鼻子破了之外並無大礙,笑道“王彥是吧,您呐,等著挨打吧您!”
    眾人“大膽!”
    王彥“滾!”
    ……
    “什麽時候出發?”
    “天黑出發!”
    “為什麽要天黑出發?”
    “人煙稀少,便於行事!對了,你們一次都沒有人去試著走一下麽?”
    “試過了,去了五個人,最後隻找到了三個,還有兩個找不到!”
    顧言聽到這句話不免有些感同身受,當初自己差點迷在裏麵餓死了,要不是運氣好走對了岔口,想必今日的顧言已經會開口說話了。不過話說回來,沒了剛才的置氣,隨著理智的回歸,顧言越琢磨越覺得王彥這個名字格外的耳熟。
    可是,怎麽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索性,懶得去深究了。
    天色在幾人焦急得等待下慢慢黑了,回到家給娘撒了好大一通嬌才獲得出門許可證。
    臨出門時候娘一直在念叨,說什麽男孩子性子野,說什麽你也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惹得顧言好是糾結,負罪感滿滿。
    這一次去下水道的人有些多,足足十三個人,王彥格子最高,得彎著腰走路,他是走的最難受的,苗喜幾個人倒是還好,不是那麽難受。也不知道苗喜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他把他貨擔子的蓋子給拆了,當作帽子頂在頭上。
    開始沒有什麽,可走了一段苗喜的臉色就開始便秘了。
    所有人都怒目而視,還好這是現實世界,這要是修仙的世界,估計此刻苗喜投胎都投不了!
    顧小笑眯眯的走在前,時不時的扭頭盯著王彥看“走這個輕而易舉,我七歲的時候就能走個來回。而且我還知道哪裏有人,哪裏最暖和,哪裏是對應上麵的哪裏。我不知道你打仗如何,但是我確定在這裏你一定沒有我熟悉,而且日後也一定沒有我聰明。
    我這個人很小氣,如果日後在軍營混下去了,給你個求我的機會,我這個人耳根子軟,你讓我打一拳,我就告訴你一個生財之道,絕對不會讓你餓死。”
    這找打的話氣的苗喜的那個部下又拿出了短刃,王彥一點也不生氣,和善回道“我現在相信你是有本事的人了,但是我不相信你日後一定比我聰明,當然,你是一個孩子,我也衷心希望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實現。”
    這一次,顧言笑了笑,這話他記住了,同時他也記住了那個愛抽刀子表忠心的叫什麽名字。
    吳仁耀。
    嗬嗬,沒人要。
    這一次,顧言直接走的是最近的一條路線,僅僅用了一個半時辰就到了出口,出口依舊是上元門。
    看到滾滾長江東逝水,王彥想跟顧言說話,卻見顧言故意斜著眼在那裏發笑,他心想這小子果然是小心眼。
    不過,事實已經擺在麵前,這個孩子很重要,對自己很重要,對燕王也同樣重要,破城而入和兵不血刃破城,這兩者區別太大了,通過這個口子就能裏應外合兵不血刃拿下應天,那是可對外說燕王入京是民心所向。
    這裏麵可操作的空間太大了。
    想到這裏,他鄭重的雙手抱拳,正式認可了顧言,執同輩禮道“公子奇人,燕王府司禮監王彥先前無力之處還忘海涵,至於賭注,我王彥這就還。”說罷,就開始脫衣服。
    直到此刻顧言才終於想起王彥這名字為何這麽熟了,這家夥是個太監,後世在影視劇看過,當時看道他的時候還特意去查了資料,而且還知道這個家夥混成封疆大吏,鎮守一方。
    王彥小名叫做狗兒,跟二狗名字一樣好記。
    當然,顧言一點不怕,男人最怕的就是不果斷,太監最怕的就是你不把他當做男人。
    所以,顧言毫不客氣的給王彥來了一拳,打的王彥有些直不起腰,隨後豎起大拇指道“一口唾沫一口釘,跟我父親一樣是個鐵打的漢子!”孩子氣的話說得有些惡心,但顧言還是自己忍著這個惡心。
    沒有辦法,誰讓自己才十歲呢。
    從一個孩子嘴裏說出這話讓王彥很受用,鐵打的漢子,鐵打的漢子,王彥肚子雖然疼,但這刻他卻覺得這一拳值得。
    這一刻,他記住了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