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鏡之南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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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之下清風徐徐,像是鏡靈都看不下去,召來一縷微風吹散空氣中的尷尬。
當然,這隻是一種比喻,並不是說他們現在吹的風真的就是鏡靈弄來的,因為這也有可能是虛幻之地上自生的風。雖然虛幻之地上大多都是障眼法與海市蜃樓,但當初還是鏡妖的水月鏡花為了保證幻境的真實性,讓進入其中的修士更快被同化,曾經一口氣將一個城池吞了進去,那城池中有山、有水、有建築、也有生靈。
生靈被它消化,山水建築卻還保留,被鏡妖反複琢磨研究,也不知它琢磨出了個什麽,總之後來,它創造的幻境的確一個比一個更具真實感。
因此,水月鏡花裏的世界,遠比障眼法要高級太多,甚至還有可能某一個幻境世界,就是當初被鏡妖吞下的那座已然荒廢的城池。
巧也不巧,岑雙他們如今所在的這個幻境,似乎便包含了當初被鏡靈吞入其中的那座城池,而他們所在的這個斷崖之下,大抵便是所屬那座城池的河流山脈。
也不知他們此行進入的是個什麽副本,之前讓炎七枝購買的那本小說岑雙還沒看幾頁,所以他也不能確定這裏是否是原著那個三言兩語描述的幻境。
而且這個地方目前隻有他與清音兩人,連個nc都沒有,暫時也無法從其他方麵得知更多信息。
思慮無果,岑雙隻好打量起周邊環境。
此地千山萬壑,俱為懸崖峭壁,在失去法力的凡人副本,無論怎麽看都不可能順著山壁攀爬上去,唯一有可能算是出路的便是他們旁邊的那一條河流,河流貫穿群山,穿越斷崖,沿著河流的方向一直朝前走,說不定能離開這個地方。
隻是他們一來不知眼下在幻境中是個什麽身份,恐怕行差踏錯,錯過關鍵信息,隻好暫且按兵不動;二來,由於方才兩人被幻境擺出那樣一個姿勢,又你來我往碰到了些不方便表達的東西,待岑雙攢夠力氣挪到一邊,清音仙君也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後,這兩人中間便好似有了道鴻溝,此時又很默契地隔著一定距離,一站一坐,彼此無話。
若早知道一進來是這麽個情況,而容儀給他的是假冒偽劣產品,他當初就不會那麽快將劇透給揮散,怎麽也要將那些幹巴巴的紙片人全部看完了。但現在想這些已沒有意義,當務之急,還是得快些找到謎題,再將此鏡謎題破解,把清音給送出去。
倒不是他好心要幫對方拿到一心鈴,而是他不是很想長久地和清音仙君呆在一個隻有他們兩人的空間裏。
這感覺太奇怪了。
岑雙坐在河流邊的鵝卵石上,他想著事情時,手上便捏著一塊鵝卵石轉來轉去,那隻手蒼白修長,竹節般指骨分明,指甲又尖又長,隱隱透著寒光,若教他撓上幾下,隻怕即刻便能在身上留下血痕。
也的確如此,當初他和清音仙君在妖蹤密林滾了那樣久,事後他給清音仙君封印記憶時,為了不讓對方察覺,還給對方後背擦了上好的傷藥,那時對方肩胛腰背慘不忍睹,用了整整一瓶靈藥才恢複如初。可岑雙隻記得清音仙君技術有多爛,下意識忽略他自己興致上來了撓人有多凶。
詭異的氣氛在沉默中發酵,一時之間,隻聞風動。
岑雙不知道身後的仙君在想什麽,當然他現下也沒什麽探究的欲望,隻單手支著頭,目視前方,如此靜坐一會兒之後,忽地想到什麽似的,竟是一側身,捏著鵝卵石的手抬起一個弧度,再朝前一甩便見那石子在水麵上跳躍起來,連踩數十個水坑,方沉入河中。
大抵是許久沒有打水漂,丟出那一塊石頭後,他又從地麵撿了三四個,有圓的,也有扁的,撿起後再一個個擊打出去,霎時間水花四濺,竟還有一兩顆扁平石子跳到了對岸去。
遠去的石子似乎將那些淩亂的情緒一並帶走,亦或是幾次接觸下來,岑雙已經沒那麽反應過度,如今心情平複,他居然能在那一片雪白衣角映入眼簾時,從容地側仰起頭,笑著打了個遲到的招呼“清音仙君,好巧,竟是與你一道同行。”
清音仙君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甚至沒有麵向他,而是朝著石子飛去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什麽。就在岑雙以為他不會回應時,對方才將臉轉過來,卻在觸及岑雙視線時頓了下,動作不大地點了點頭,開口道“尊主。”
如此便算回禮。
不知何時走過來的仙君靜立水岸,過長的明目綾緞帶順著銀絲垂落下來,被風拂動著滑落到他肩頭,又被回吹的風帶動,蹭了下他的下顎。
岑雙盯著那條白綾看了一會兒,便將視線收了回來,沉吟片刻,道“我與仙君一入幻境便在一起,雖說省了不少事,可這也同樣限製了我們的行動,一時無法得到更多線索眼下情況不明,我有一事想要詢問仙君。”
清音道“你說。”
“便是在進入幻境之前,那雲層之上,不知仙君看到的是什麽畫麵”
這是岑雙剛剛想起的一件事,便是他雖然之前沒有把這個幻境的劇透看完,但任務之一就是一心鈴的清音仙君,卻是不可能不看的,甚至如今靜下心一想,很可能就是因為對方將那些畫麵全數看完了,而岑雙卻是隻粗略掃了兩眼,是以進入水月鏡花時間比他要早的清音仙君,到最後反而是與他同步被傳送到此地。
說起來,當初為了方便清音仙君交差,防止天宮追查黑煤球到最後查到他身上,岑雙那會兒還特意讓那團黑影做了個假身跟仙君走了一遭。
因為黑煤球在人間所犯之事隻是“頻繁恐嚇凡人”的“丙級”,手上不曾犯人命,兼他本就是無上魔淵出來的魔物,對怎麽躲避天宮探查可謂得心應手,所以隻要他不主動暴露身份,那麽不會細究於此的靈宣殿與散靈殿自然不會察覺到什麽。
而靈宣殿主本來想要的隻是一個美人計,不管清音仙君此行究竟完成的是丙級任務還是甲級任務,隻要他一見到清音本人,自然會如原著一般升起讓對方去規勸容儀與獲取一心鈴的想法。
確如他所料,如今這個清音仙君果然是接了任務,所以也來了這個對他而言沒什麽意義的宴會,所以如今自然也看了那些畫麵。
他也很快領會到岑雙是要交換信息的意思,便道“我看到了兩個畫麵,第一個畫麵中,有一條江與一座山,江上有一人撐一葉孤舟,舟越泛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山上也立著一個人,那人在孤舟不見後才浮現出來,並不顯眼,且現形時間並不久,很快也消失了。
“第二個畫麵,初始時也是山與水,有兩人站在水邊,其中有一個人的腿似乎受了重傷,另外一個人將他背了起來,撐著一根木棍一直朝前方走,走了一段時間,他們便遇到了一群人,之後分道揚鑣。”
岑雙問“這兩個畫麵裏是否都是紙人”
“是,”清音道,“尊主看到的與我一致”
岑雙臉不紅心不跳,道“沒錯,但我隻看到了一個畫麵,裏麵是一群紙人。”
他這話其實也並非全是杜撰,是不是隻有一個畫麵他不知道,但他之前確實被密密麻麻又陰森詭異的紙人糊了滿眼。
“總之,我們拿到的線索是不一樣的,而鏡靈給出的這幾個畫麵,想必都是幫助我們脫離幻境的關鍵,”岑雙總結道,“話說,仙君覺不覺得,我們如今的情況與你所看到的畫麵有些相似”
何止相似,簡直如出一轍。
不怪他這麽聯想,是他覺得方才清音仙君所描述的場景,太有指向性,那畫麵感,就差直接說他們目前的處境就是清音所看到的第二個畫麵了。
顯然清音仙君也是如此認為,他道“想必畫麵裏那二人便是因意外一同從斷崖跌落河中,雖未傷及性命,但其中一人卻摔斷了腿,二人醒後,便由另一人背著斷腿之人找尋出路。”
“尋找出路的途中,他們遇到了前來救援他們的人。”岑雙說罷,立在一側的清音也讚頭地點了點頭。
那麽問題來了,按照提示,他們現在確實可以循著畫麵裏的那條道路,去與救援他們的人會和了,但他們需不需要按照畫麵裏背人的方式尋路不背的話,會不會違反設定,導致他們無法順利與人群會和可背的話,他們現在也沒人摔斷腿啊。
就算被封禁法力,他們仍是仙人之軀,莫說從斷崖上摔下來,就是摔上十個來回,也不會傷筋動骨,能傷著他們的,隻有同樣蘊含高深法力的仙魔妖怪。
比如岑雙的指甲。
卻在這樣的糾結裏,突兀響起一句“我背你罷。”
岑雙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下意識偏頭去看對方,卻見對方並沒有任何輕薄之意,也沒有任何輕視意味,僅陳述事實般道“若尊主方便,我們按照提示一路走去也未嚐不可,隻是我觀尊主如今的情況,想必並不方便獨身離開,而我們需要盡快離開此地,是以,如果尊主不覺得冒犯,便由我背你一程。”
是了,清音的目標是一心鈴,他當然是著急離開這裏去收集更多線索的,而岑雙現在確實受困於自己的老毛病,走路大概是真的沒有力氣走的。也許是出自同僚之情,對方似乎不忍心將他一人丟在此地,所以才提出要背他離開,仙君一片好意,他又何必忸怩。
如此,他便笑著拱了拱手,道“勞煩仙君了。”
清音本就在等他的態度,眼下見人答應,便俯身等候,不消片刻,背上便覆上一個體溫偏涼的人,這人看著纖長,實際上也沒多重。
甚至對於一個正常男子的體量來說,還有些輕了。
起身時,對方涼滑的烏發落下一縷,擦過仙君的側頸,帶來絲縷涼意,倒很像妖皇此人,瞧著溫柔可親,實則冷若冰霜。
岑雙不知旁人對自己的評價,隻安靜地趴在清音仙君的背上,雙眸瞧著對方銀白的發絲,鼻尖縈繞著藥草的清香。
其實說是什麽治療眼疾,致使身上沾染了藥草清香久久不散,在岑雙看來不過是原著為了給開車強行增加的趣味設定罷了,沒道理旁的侍藥仙人都是一股子苦藥味,到了清音仙君這個業餘煉藥人身上反倒沉香入骨,這分明就是加了一個行走的萬人迷buff,還是能無差別攻擊的那種。
起初岑雙看到這個設定時隻覺得稀奇,再一細想又有點不以為然,直到屢次遭受到香味buff的攻擊,才知道這玩意殺傷力有多大
想著想著,竟是不免歎了口氣。
他這口氣歎得極低,可誰讓他眼下離清音太近,便教對方聽了去,還使得對方象征性問了句“怎麽了”
岑雙瞅著他即使背著人也如鬆如竹的身姿,毫無頹靡感的儀態,心不在焉道“我隻是在想,如果清音不介意,可以直接喚我名字,我擔心你喚我尊主喚習慣了改不過來,回頭教那些紙人聽了去。”
清音的步子停了下來。
片刻後,他繼續朝前邁步,沒有反駁,在“嗯”了一聲後,喚道“岑雙。”
一如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