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群芳盛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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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如今其實已回到了群芳殿,正在大殿上方,臨時轉道,去到岑雙相中的那個區域,便必須經過梅花林。
    梅花林中的仙人無憂無慮,三三兩兩聚首,行酒令,飲瓊芳,對內殿之事一無所知。
    他們自然是不知情的。
    雖然群芳殿外就是梅花林,但因為有陣法阻隔,兩邊互不打擾,不止聲音全被格擋,梅花林中的仙人也無法窺視到殿中仙人,是以他們如今尚不知妖邪作亂水鏡崩塌一事,甚至連“此回群芳盛會第三環節是水鏡遊樂”一事,都是從內殿出來的仙侍口中打探出來的。
    梅花林中下仙成百上千,魚龍混雜,在尚未將罪魁禍首擒獲的當下,梅雪宮仙人並沒有要知會他們的意思,旁的不說,就這梅花林中一身妖氣的半妖們,準得成為梅林一眾仙人懷疑怪罪的對象,本就彼此看不慣,屆時衝突一起,還得梅雪宮從旁調解,兩邊賣好,總歸是個麻煩。
    梅花林中的仙人與半妖雖然距離打起來還差些火候,但他們也已經從彼此無視走到針鋒相對,再到隔空嘲諷。
    半妖們坐在最靠近群芳殿的位置,說話時還一個比一個大嗓門,因此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落在不遠處的仙人耳中,對於半妖們現下正在說的事情,但凡有聽清了的仙人,無一不麵色鐵青,當真是一副被狠狠侮辱了的樣子。
    離得最近的那桌仙人臉色尤其難看,其中一位瞧衣裝大抵是天宮的仙人,當即就將杯子摔在了石桌上,正要起身,便教身邊的散仙攔住,散仙無勢力歸屬,所以獨他臉上情緒變化不大,也最為理智,勸著天宮的仙人,道“仙友莫急,他們方才所言,不過是些異想天開的話,不值得仙友為此氣惱。”
    那天宮的仙人道“你也不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方才那個妖女,居然說我天宮的太子殿下對他們尊主舊情難忘,還說殿下一直對妖皇糾纏不清,上趕著要給他們當妖後你聽聽這是人話麽”
    散仙拍著他胸口給他順氣,道“不是人話,但你指望妖怪說人話,也是在為難他們啊。”
    “何止,”說話的是另一位仙人,也是麵色鐵青,冷冷開口,“那妖女不是還說,我仙羽宮的金梧世子對他妖皇尊主一見鍾情,因仰慕妖皇風采而時時偷看於他,也想要搶一搶妖後的寶座笑話”
    散仙又去勸他,道“仙友說得極是,都是些笑話,不必氣惱,不必氣惱。”
    這時,另一邊一直沉默的人也發出一聲冷笑,正為著方才月小燭的最新發言,隻聽他道“能不是笑話麽你們都聽到了罷,剛剛她又說了,說梅雪宮的小王爺與他們尊主不打不相識,對妖皇暗生情愫而不自知,雖不堪為後,但做個驕縱小妖妃也不是沒有機會這是在侮辱誰”
    散仙絕不厚此薄彼,當下也趕緊安撫這個仙人,順嘴答道“是啊,這是在侮辱妖皇了。”
    空氣凝滯了一會兒,一桌仙人齊刷刷向散仙看去。
    散仙尚未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了
    什麽了不得的話,他腦袋中正想著將我賢弟與那沾花惹草四處鬼混的小兔崽子擺一處,不是在侮辱我賢弟麽
    他們安靜下來,半妖那邊的聲音便更明顯,明顯到周圍的仙人都能聽清,那個妖女在引出了好幾位“妖後”
    候選人後,竟是做起來了莊家,讓半妖們下注,賭妖後寶座花落誰家。
    仙人們氣急攻心,口不擇言“他們什麽意思,這就選上妃了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啊,也不想想他們尊主是個什麽樣子,雲上天宮的太子殿下對他一往情深梅雪宮的容小王爺對他情有獨鍾仙羽宮的金梧世子對他一見鍾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他們怎麽不幹脆意淫那位群芳第一美人跟妖皇這個天上第一醜男雙宿雙棲”
    那位仙人噎住了。
    無他,純粹是天上突然飄來了一朵祥雲,而且是從群芳殿上方飄過來的。
    巧不巧,祥雲之上,正站著他口中的群芳第一美人和天上第一醜男。
    那朵祥雲在梅林上空停下來時,一個溫和含笑的聲音也從上方傳了下來“諸君是在說我麽”
    這聲音實在太過溫柔,好似一縷春風,輕易便安撫住了眾人躁動的情緒,也讓一眾仙人立即反應過來,自己忍無可忍之下說的話,全叫正主給聽見了
    但是仙人們並沒覺得自己哪裏說錯,是半妖出言不遜侮辱仙人在先,難道就允許半妖羞辱他們宮中的人,不能他們也回敬幾句半妖的首領隻不過有點倒黴,半妖說的話那些太子小王爺什麽的沒聽見,偏偏他們說的被妖皇本人聽見了。
    聽見也無妨,他們的話頂多有些失禮,卻都是實情,妖皇就是要興師問罪,也是不占理的。
    如此一番自我說服,仙人們便坦然地等著妖皇興師問罪,然後他們再將人懟回去。
    卻沒料到對方會說“諸位方才所言,我雖隻聽了大概,但也能將此事起末猜個大概,是本座禦下不嚴,得罪之處,還望諸位海涵。
    “諸位有所不知,這些孩子年歲尚小,不足百歲,尚未學會化形,若因此影響了諸位仙友的雅興,本座為他們賠個不是。
    “唉,全怪本座心軟,因他們太過憧憬天上風光,又十分喜愛仙人,央求我帶他們過來遊玩,我憐惜他們年幼經曆,又得梅雪宮準許,便將他們一道領來見見世麵,不曾想,他們竟然如此頑皮”
    他天生一副溫柔腔調,如此徐徐道來,便讓仙人們如沐春風,聽他說話便十分享受,何況他說得溫和有禮,有理有據,前因後果一一道出,便讓仙人們的注意力都在他說的話上。
    在聽他說出這些半妖年紀尚幼不能化形,仙人們才恍然意識到他們方才居然是和一群孩童在計較,又聽他說小半妖們向往天上喜愛仙人,不由回憶起之前半妖們想要與他們同坐一桌,而他們卻丟下小半妖們麵露嫌惡地離開
    一時之間,眾仙心中又羞又愧,哪裏說得出什麽重話連原本要追究的話都忘了,反倒反過來去安慰雲上的妖皇,說他真是人好心也善,還說此事更多都是他們
    的不是,他們做仙人的,怎麽能與一群孩子計較童言無忌,他們卻拿來遷怒同為仙人的妖皇,實屬不該。
    唯有那群被忽略掉的半妖,正頂著一個個“喜愛仙人”“年紀尚小”的帽子,滿眼迷茫地麵麵相覷,蛛身人臉的半妖還以口型問月小燭“尊主是不是又在忽悠人啦”
    月小燭用尾巴抽了他一下,“噓”了一聲。
    那邊的客套還在繼續,半妖們聽來聽去覺得無聊,於是又開始對口型。
    蛛身人麵的半妖嘴唇一開一合,說的是“你們看到了麽,尊主身後好像站了個人”
    尖嘴猴腮的半妖接道“看到了方才尊主說話時,他還往我們這邊轉了下頭我的親娘喂憋氣憋得我差點直接見我親娘,這是真神仙啊”
    頂著蛇頭的半妖道“他本來就是神仙,這裏除了咱們,誰不是神仙你要說他好看直說不就行了,雖然他確實好看但是,比起他的樣貌,其實我更好奇他是誰,怎麽跟尊主在一起,你們就不好奇嗎”
    蛛身人麵的半妖拍了拍他的蛇頭,道“你真笨,管他曾經是誰,現下既然被咱尊主領到咱們麵前,是什麽意思,還不明白嗎”
    其他半妖用“不明白”的眼神看著他。
    蛛身人麵的半妖露出個“你們真是蠢得和仙人一樣”的表情,嘴唇一開一合,明示道“妖後啊”
    眾妖恍然大悟
    那邊的客套也接近尾聲。
    仙人們喜氣洋洋,盛情相邀“誤會既已解除,尊主若不介懷,不若下來小酌一杯”
    岑雙在上方輕輕一笑,溫言婉拒“我與清音仙君這廂還有要事,諸位仙友吃好喝好,我們便不下去叨擾了。”
    話至此處,眾仙並不再留,客氣送別,岑雙微微一笑,馭雲便要離開。
    半妖們也極為配合,給足了他們尊主排麵,雖未三跪九叩,卻整齊劃一,山呼海嘯,送道“恭送尊主恭送妖後尊主萬歲夫人萬歲”
    岑雙腳下一滑,險些從雲上跌下去。
    下一秒,除月小燭以外的所有半妖,瞬間抱住了頭,結果剛抱上去,就抱了滿頭大包,痛得齜牙咧嘴,眼淚汪汪地看著那朵已經飛遠的雲,不解極了,也委屈極了。
    眾仙忍俊不禁。
    妖皇來了又走,似乎什麽都沒有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一眾仙人不再關注那邊的半妖說了什麽,他們自顧自討論起來,散仙所在的那一桌眼下所討論的,就是方才那位來了又走的妖皇。
    那個天宮出來的仙人長歎口氣,慨歎道“妖皇此人,我從前隻在傳聞中聽過他的名諱,從未有過接觸,此番還是頭一次深入交流,卻不想,他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同桌仙人道“是啊,從前隻聽聞他為非作歹,是天上人間的笑柄,雲上天宮的恥辱,又聽聞他不過短短十數年便將惡妖錄上後七位惡妖收服,還以為他是什麽窮凶極惡的人物,卻不曾想,他雖其貌不揚,卻如
    此謙和有禮,可見傳聞不可盡信啊。”
    散仙在一旁笑道“流言蜚語,本就是人雲亦雲之物,也常常是用來構陷他人之物,自是不可盡信的。”
    仙人們點了點頭,喝了口酒,便又生出些感慨,其中一位仙人惋惜道“可惜了,我還是想不通,他如此人物,為何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去做那勞什子的妖皇以他的本事,就算被貶謫,想回天宮,不是輕輕鬆鬆的事”
    旁的仙人一聽,紛紛附和,連連感歎,唯有散仙,在飲下一口酒後,眸中情緒幾番起落,最後歸於平靜,隻聽他笑道“彼之蜜糖,吾之,反過來也是一樣,也許對妖皇尊主來說,天上再好,不過。”
    仙人聞言,露出了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且不說仙人們都想到了什麽,卻說岑雙這邊,在他與清音仙君一路無話地飛出梅花林後,還沒有飛多遠,與雪原更是相隔甚遠,便教一行狐仙攔了下來。
    狐仙奉命捉拿妖邪,眼下見人要離開梅雪宮的範圍,自然會過來查看一番,岑雙表示理解,解釋道“仙友,我等並不是要離開雪境,隻是想趁此時機一睹雪境風光,這也不可麽”
    狐仙麵色為難,態度卻很堅定,道“二位仙友,還望你們不要為難小女子,帝姬吩咐在先,我等自當遵從,如今妖邪下落未明,為了諸位仙人的安危,希望二位能盡快返回群芳殿。”
    岑雙與清音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了狐仙話裏的含義,以及容煙帝姬的意思。
    其實群芳盛會的確隻有三個環節,在水月鏡花一行告終便該徹底結束,眼下所謂的還沒結束,其實隻是帝姬拖住一眾仙人的借口,而她拖住這些仙人的理由也很簡單除了妖邪極有可能繼續通過偽裝混入仙人行列外,還有種可能,便是如今群芳盛會上,一眾笑容滿麵談笑風生的仙人裏,有妖邪的內應。
    正因有人與他裏應外合,才能讓那個妖邪那麽輕易地混入群芳盛會,即使狐仙層層把關,還是輕鬆地潛入了水月鏡花,又在最後從守衛森嚴的寶閣裏盜走了一心鈴。
    而這個猜測,極大概率是真實的。
    岑雙回想著之前與陸忍的幾次交手,最後一次時,對方口中那個可以為他願力的雇主。
    試問天上人間,除仙人外,誰能願力
    隻是群芳盛會來的仙人太多,各方勢力齊聚於此,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想要捉住那個妖邪以及妖邪的內應,比大海撈針還難,大抵就是為著這個原因,容煙帝姬才想著先拖住他們,一邊請狐帝回來做決定,一邊又請鳳泱過去出主意。
    既然猜到了帝姬這個吩咐下的含義,岑雙自然不好為難狐仙,漫遊雪境的計劃也隻能擱置,最後還是回了群芳殿。
    群芳殿中早已坐滿了仙人,除了雲上天宮那一桌外,大家都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宮的仙人也是從哪裏離開,就坐回了哪裏,但問題在於,他們離開前坐的就不是梅雪宮給他們安排的位置。
    受某位太子殿下的影響,
    他們在回來的第一時間,
    便非常自覺地坐到了妖皇所在的席位上。
    整整齊齊,端端正正。
    當然,隻除了一個忙碌的紅色身影,正十分用力地拽著坐在角落裏的玄衣上仙,賣力地將人往中間扯,過程還不斷吆喝中間的仙君們為他搭把手,或者讓個位子給他將人拖過去。
    玄衣上仙自然不肯,咬牙切齒的,恨不能當即踹紅衣上仙幾腳,估摸著是看紅衣上仙實在一副小白臉的文弱樣,所以他那腿是抬了收收了抬,反複幾次,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紅衣上仙隻是皮相文弱,又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當即便罵了回去。
    二人吵得不可開交。
    岑雙與清音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麵。
    雖然琢磨不透紅芪上仙與虞景上仙在玩什麽把戲,但素來喜歡看樂子的岑雙,還是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才收起興致,詢問起身邊的人“清音,你坐哪兒”
    清音仙君似乎有什麽心事,所以這一路的話都很少,基本都是岑雙問一句,他答一句,現下也不例外,岑雙問完之後,他將長桌打量一番,道了句“我靠邊坐即可。”
    話音未落,便往角落走去,坐下時,剛好與虞景上仙為鄰。
    同樣坐在那邊的虞景紅芪二位上仙,在聽到他們說話時便已經不吵了,如今正齊刷刷抬頭看他。岑雙與他們視線對上,微微一笑,朝他二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個招呼,腳步一轉,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直至坐下,整個長桌乃至於周邊仍然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岑雙表示理解,當他與清音仙君同時出現,還是結伴出現,那衝擊感,定然是十分強烈的,諸位上仙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回神,是十分正常的事。
    隻是,眼下月小燭正在梅花林裏逗仙人,鳳泱太子去和容煙帝姬商議妖邪之事,清音仙君不知是因為水月鏡花還是他的白月光而有了心事,一時之間,無人與岑雙說話,身邊還沒有樂子看,便十分無趣,所以岑雙發了會兒呆後,便從如意袋裏取出了一本書。
    正是南山一夢。
    岑雙當初能因為寥寥數語而對這本書生出興趣,便證明他對這個故事是相當感興趣的,他感興趣的東西,看一兩遍可不足夠,如今正好無聊,不若再看一遍。
    但他這書看得並不安生。
    就在他將書打開沒多久,身邊的空位忽然多了個人影,且那人影還不是自己過來的,是被人推搡過來,又被強行按在岑雙身邊。
    岑雙翻書的動作頓了頓,沒有過多在意,繼續往下看。
    如此一會兒之後,有人壓低了聲音道“去啊上啊”
    身邊那個被強行推過來的人道“上什麽”
    那人道“說話啊你這個木頭”
    身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問他“說什麽”
    那人“”了會兒,恨鐵不成鋼道“你若實在不知如何搭話,就按我方才教你的那幾句說啊”
    身邊人繼續沉默,沉默到最後,隻道了一句“無聊。”
    “”
    在紅芪上仙忍無可忍之前,岑雙將書合上,置於桌麵,微笑轉頭,笑吟吟道“二位是在討論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紅芪上仙正坐在虞景上仙身邊,與岑雙隔著個位置,眼下被岑雙逮住,“哈哈”幹笑了兩聲,視線也胡亂飄移了幾圈,飄到岑雙身前的桌麵上時,忽然頓住,還“咦”了一聲。
    岑雙察覺到他的視線,若有所覺,將桌上的南山一夢拿起,朝他攤開,詢問道“紅芪上仙對這個感興趣”
    紅芪一拍桌子,道“不是感興趣,老岑,你有所不知,這個,它,它它此為本仙拙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