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天宮舊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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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五百年前。
    天上風光亙古不變,人間景致卻分四時,而今,正是人間夏日,農忙之時。
    碧空如洗,萬裏無雲,熱烈的光線灑落大地,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於是,鬱鬱蔥蔥可以遮陽納涼的小河岸邊,便成了孩子們躲懶的好去處。
    三三兩兩結伴而來的孩子們並沒有料到,會在這個“老地方”見到外來者。
    受驚的小孩轉瞬跑沒了影,河畔除了他之外,便隻剩下小河流水聲與夏蟲的鳴叫。
    他掂量著手中的石塊,規律地上下拋動,目光還停留在那群凡人小孩離去的方向,卻又不像是在看那群小孩,而是雙目放空,不知在想什麽。
    直到手上某一處傷口被石塊蹭到,才讓他回過神來,輕“嘶”了聲,聲音沙啞至極,帶著濃重的鼻音,連他自己聽了,都不由呆愣了瞬。
    石塊偏離了原本的方向,無人刻意去接,便墜落到了地麵。
    他沒有再撿,仰頭往天上看去,透過樹葉的縫隙,窺見了正中的烈陽,卻又像是被燙到了,猛地閉上了眼,兩手按上太陽穴,從揉按,到敲打,直到觸到痛處,再次痛呼出聲,才慢慢停下幾乎是自虐一般的動作。
    他沒再觀察周圍的環境,也不在意身邊的環境,渾渾噩噩地邁開了步子。
    他像是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明白要往何處走,所以漫無目的地沿著一條小道向前走著,直到將小道走成了大道,走到了一處城池,不明不白地晃了進去。
    他走得茫然,心思也不在路上,所以對於怎麽走過來的都毫無印象,自然也沒察覺到路上幾次與人相撞,那被他撞了的人原本還想發作幾句,誰料一斜眼,便瞅見了他的樣子,臉一瞬白了,連連後退,等回過神來後,他早已走遠。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除了那幾個與他撞了一下又被他無視的凡人外,沒幾個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因此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他自然能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五髒廟提出抗議,嘰嘰咕咕叫個不停,他才漸漸緩下腳步,揉了揉肚子。
    他如今一成封印都沒有衝開,法力盡失,許多方麵與凡人無異,自然能感覺到饑餓。
    饑腸轆轆的狀態下,他一下便被周圍散發出來的香味轉移了注意,鼻尖動了動,抬起頭,左右張望著,眼中的茫然散去了大半,轉變成了好奇。
    他還沒有吃過凡人的食物呢。
    他不知自己走神時來到了哪裏,但見周圍滿滿都是凡人,他們有的來回走動,有的一直向前,有的沿著一條道路從不回頭,有的則在半途轉入了某個小巷,有人結伴同行,有人形單影隻,有人大聲叫賣,有人停步攤前。
    有人將什麽東西遞給了攤販,緊接著攤販捧著一個軟乎乎冒著熱氣的香東西交給了那個人。
    那個圓乎乎的東西,聞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他停在一邊,揉著肚子,遠遠看了許久,直到又一個人從攤位離
    開,他才拖著步子緩緩靠近,眨也不眨地盯著攤販動作,沒有說話。
    攤販頭也不抬地搓著麵團,察覺到有人靠近,熟練問道“您看看想要些什麽”
    他當真將小販周圍的東西都看了一遍,最後盯著一鍋黃黃圓圓的,被前麵路過的人,拿走最多的香東西,眼眸微動,沙啞開口“我要拿什麽,和你換,這個”
    他說得艱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聽到旁人耳中,大約是有些好笑的,所以那小販一邊動作,一邊憋著笑抬頭,道“您真會開玩笑,還能是什麽換,自然是用銀錢”
    他專心看著那個外酥裏嫩的黃團子,沒有注意到小販大變的臉色,等聽到某個關鍵詞後,才疑惑道“銀錢是什麽”
    半響,無人回答。
    他的目光這才從黃團子上移開,落到小販身上,不料正撞見他一步一步地往後退,還因為他這一抬眸,使得那小販退了一大步,重重撞在牆上。
    他歪了歪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小販,又問了一遍“什麽,是銀錢”
    那小販正疼得齜牙咧嘴,聽見他這話,倒是清醒了許多,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肩膀止不住抖了一下,嘴唇也抖著,道“銀錢,銀你去別家問吧,去別家,我,我今日不做生意了,你走罷,別找我,別找我”
    他更困惑了,問道“你還有,這麽多東西,為何,不做生意了”
    小販不再理他,隻重複著讓他離開的話語,他如今沒法用強,隻得放棄詢問,連帶著放棄那一鍋讓他很有好感的黃團子,拖著腳步繼續朝前。
    沒走幾步,臉上的遺憾便不見了,眼眸重新亮起,加快了步子,走到另一處擺弄凡食的攤位。
    這次他開門見山,直接詢問攤販什麽是銀錢,那小販聽他問出這個問題,當即覷了他一眼,倒是不像上一個小販一樣大驚小怪,而是意味不明地哼了聲,從懷裏掏出兩枚圓平雕花的東西,指著它們,道“就是這個,你有嗎”
    他搖頭道“我沒有這個,可以用,其他的物品,和你交換麽”
    小販將銀錢收回懷裏,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道“你能拿什麽和我換先說好,若是你隨便撿來的東西,我可不要的。”
    小販語氣輕蔑,眼神不屑,他都看在眼中,不自覺握了握拳頭,到底沒反駁什麽,垂眸在腰間翻找起來。
    這麽翻找一會兒後,突然停頓了下,又開始翻袖子,這過程中,那小販便伸長脖子盯著他的動作看,見他翻到最後果然什麽都沒翻出來,直接“哎喲喲”嘲笑出聲。
    他耳朵都紅透了,卻強裝無事,緩緩道“我的東西,都掉了,可以,可以用其他方式和你交換麽,我餓了。”
    那小販似乎不相信他能說出這樣一通話,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旋即道“滾滾滾,沒錢就趕緊滾”
    他抿了抿唇,最後看了一眼對方麵前的蒸籠,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隻是徹底離
    開那個小攤前,雖被封印了仙骨,但仍比凡人好上數倍的聽力,讓他清晰聽到了來自身後的嘲諷話語“不知打哪來的破爛乞丐,當自己是誰家小公子呢,說句餓了就有人把東西喂到嘴裏了早知道他連枚銀錢都掏不出來,就應該早早趕走他,平白影響老子好幾樁買賣,真晦氣”
    他腳步一頓,垂眸看了眼自己焦黑發皺的衣裳,稍微有些走神,之後甩了甩頭,抬手將那些皺褶捋平,繼續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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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取前兩次經驗,他知道拿不出“銀錢”這種東西,就無法在凡間得到吃食,所以想要填飽肚子,當務之急,就是獲取“銀錢”。
    可是要怎麽在凡間獲取銀錢呢
    他雖然記下了銀錢長什麽樣,但沒有法力,他便沒辦法將那東西直接變幻出來,陪伴了他一千年的如意袋也不知所蹤,他沒法利用裏麵的寶貝換取吃食,而作為仙人,受天命天條限製,他也不能直接對凡人們做些什麽,隻能老老實實按照凡人的規矩辦事。
    但話又說回來,天上仙人用來換取物品的願力,有對應的獲取途徑,那麽凡間的銀錢,應該也有獲取方式才對吧
    既然如此,他決定好好觀察一下這些凡人,看看他們是如何獲取銀錢的。區區銀錢獲取方式罷了,根本難不倒他。
    他很有自信。
    隻是他實在太餓了,所以不想走遠,隻往陰影處一退,躲在暗中觀察,打算現學現賣。
    很快就讓他學到了一個非常簡單的辦法。
    他看到人來人往之中,有好些個和他一樣躲在一邊悄悄觀察的凡人,這些凡人並沒有注意到他,或者說,這些人並不會注意同他一樣穿著破損衣服的人,他們隻會關注那些衣裳光鮮亮麗,或者攜帶大包小包的凡人。
    在對應類型的凡人出現後,這些人便會有所行動。
    他們會主動朝對應人群靠近,若是目標凡人停步在小攤前,他們就會佯裝與對方一樣對小攤上擺放的物品感興趣,實則偷偷伸出了手,湊近了對方腰間的布袋;如果目標凡人不會停留,那他們就得做出個急急忙忙的樣子,重重撞在那人身上,之後說幾句道歉的話,再轉身時,手中又多出了一個布袋。
    他知道那裏麵是什麽,在觀察到這一幕時,他曾跟在那些人身後仔細看過,他知道那些人拿走的布袋裏麵裝著攤販口中的銀錢,也知道那些人拿到銀錢後便會三三兩兩勾肩搭背找個地方大吃大喝一頓。
    想來,這就是凡人們賺取銀錢的其中一種方式。
    他會這麽認為,是因為他認真觀察過,那些人去取銀錢時,周圍很多人都看到了,尤其是攤販們,眼睛基本會往那隻取布袋的手上看一眼,但他們什麽都不會說。
    既然沒人說道,又有這麽多人做著這件事,那這應當是這裏的凡人們,所默認的一種賺錢方式。
    雖然不太理解為何這裏的人會允許這樣的賺錢方式出現,但他實在太餓了,等不及去查證一切是否如他所想,或者尋找其他的賺錢辦法,他便有樣學樣,找了個合
    適人選,埋頭撞了過去。
    他學什麽都學得快,第一次出手,便成功“賺”到了銀錢。
    他拋著錢袋,高高興興地找到了一家坐著不少人的鋪子,當然,他並沒有急著過去,而是藏在一旁觀察了一會兒,記住了幾個被大部分人提起的吃食名,又數了一下他們大抵會給多少銀錢,將整個流程都看上一遍,才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不曾想,剛走過去,就撞見一個被趕出來的人,好巧不巧,這個人還是他認識的,正是他之前用來“賺錢”的人選。
    這人鼻青臉腫,想是挨了幾下,被丟出來後,罵罵咧咧地爬了起來,一轉眼,便看見滿眼好奇看過來的他。這人被他一看,先是哽了下,隨後便像是受到了驚嚇般,情不自禁地垂下了眼眸,這一垂,卻正好垂落到他拋著的錢袋上。
    霎時,兩簇火苗跳躍在這人雙目之中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那人三步做兩步邁了過來,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大聲叫喊起來,將小鋪裏的人叫了出來,也讓許多往來的路人停駐了步伐,好奇著往這邊靠近。
    他皺了皺眉,不太高興地甩了下手,輕易便將那個拽著他的人甩到了地上。
    圍過來的凡人們似乎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再看他的模樣,竟是齊齊愣住,直到有人反應過來,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後還響起了孩童的哭叫聲,這樣的聲音很快將眾人驚醒,有人趕緊將孩子抱走,有人則留了下來,與身邊之人低聲交談,再時不時伸手指一指他。
    他不喜歡被人這樣指,這讓他異常煩悶,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他感覺眼睛有一些發熱,便半垂了眼眸,抬手揉了揉。
    周圍的聲音很是嘈雜,卻又十分清晰地落入他耳中,所以他能清楚地聽到他們說他是小偷,是竊賊,是犯了大錯的人,而他犯錯的原因,是因為他之前那種“賺錢”方式。
    所以,原來那樣的方式,是丟人的、惡劣的、錯誤的、被鄙夷的麽
    那麽為什麽很多人看到了,卻沒有人出聲製止他之前還以為被人看到也是賺錢方式的一環,所以故意讓不少人看見了,也沒人跟他說這是錯誤的,為什麽
    他不懂,也想不明白。
    但最近他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實在沒精力在這裏糾結凡人的口是心非,握了握手裏的布袋,想著,既然這件事是錯誤的,那這錢袋確實不屬於他,他將之還給對方就好了。
    沒有銀錢,他不吃這些凡人的吃食就是了,不過是區區凡食,他才看不上。
    他才看不上。
    但錢袋主人不依不饒,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便要他跪下道歉,說他如果不給他下跪,就要抓他去見官
    見官抓他去見仙官
    那可不成
    凡人雖然不歸仙羽宮管,但他曾不止一次聽說過雲上天宮與仙羽宮有姻親關係,兩宮後輩的關係也不似其父輩僵硬,若是他欺負凡人的事被天宮仙官知道了,定然會來查他,若讓他們
    將他的來曆查清楚了,定會將他交給仙羽宮的
    他整個身子突然細細發起抖來,眼睛額心越來越熱,識海裏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幾乎將他的神智燒毀,他甩了甩頭,扭頭便要離開。
    錢袋主人見他如此囂張,急了,一把將他拽住,還未如之前一樣高呼,一隻手打了過來。
    他將攔住他的人揮開,抬頭看了對方一眼,道“我已經,將東西還給你了,別擋路,否則,要你好看。”
    忍著喉嚨處火辣辣的刺痛,將這句威脅的話說完,他才注意到周圍似乎安靜過了頭,且不說那被他揮到地上滾了三圈的錢袋主人,臉色慘白到幾乎忘記呼吸,就說周邊和他沒什麽過節的人,也都驚恐地看著他這個方向。
    驚恐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隻看見一個拾起棍棒擋在身前的凡人,並沒有什麽怪物。
    那他們在害怕什麽
    他不太理解,也不想理解這群凡人,腳下一動,邁開了一步。
    他想離開這裏了。
    但那些人不知怎的變得比他還著急,瞬間作鳥獸散,連滾帶爬地外跑,跑的間隙還不忘高聲尖叫,尖叫聲聲十分刺耳,還伴隨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呼叫
    “救命啊救命救命,有妖怪救命啊妖怪啊啊啊啊”
    “什麽妖怪,是鬼才對,還是被活活燒死死不瞑目的厲鬼,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來了他來了,他追過來了,他眼睛都紅了,要吃人了啊啊啊”
    “快去請仙長,快去請仙長”
    一轉眼,人便跑了個精光。
    一隻未開靈智的黑色蠢鳥嘎嘎叫著從頭頂飛過,還留下了一坨翔。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蠢鳥似有所感,低頭與他對視,隻一眼,一身鳥毛盡數炸開,嘎嘎大叫著飛遠了。
    他如今仙骨被封,一身血脈力量也發揮不出來,凡鳥自然無法看出他的真實身份,也無法感受到鳳凰後裔的天然威壓。
    但他仍能聽懂鳥兒們在說什麽。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又許久,才有些遲疑地抬起手,朝著臉上按去。
    卻在即將觸碰到麵頰時,猛地停住,久久未動,半響,蜷縮了下指頭,將手收了回去。
    大約是站得太久,所以再次邁步時,他竟一連踉蹌了數步,最後還直接撲到了地上,手掌和膝蓋都磕破了,鮮紅滲了出來,細沙陷了進去。
    他沒有注意到這些,或者說這一點痛疼在他如今的身體上根本算不得什麽,手一撐,一骨碌翻身爬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走到一半,撞見了一個因為跑得太急以致於摔傷了腿的半大小孩,他看了那小孩一眼,便朝他走了過去。
    小孩自然注意到了他的靠近,嚇得滿地亂爬起來,一邊爬一邊哀叫“別吃我,求求你別吃我嗚嗚嗚我肉柴,不好吃的,求求你別吃我嗚嗚嗚”
    他朝小孩走近,又目不斜視
    與之擦身而過,將對方拋在身後,不多時,便出了城。
    就像來時一樣漫無目的,走的時候仍然沒有明確的方向,像是走到哪裏算哪裏,直到一條小河橫在他麵前,才讓他停住步伐。
    不知何時,他又走了回來,回到這個他最初醒過來的地方,但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之前他並沒有多在意這條小河,這次,卻直直來到了小河邊。
    他停在了小河前。
    水流平緩,波瀾不驚,清澈的河水宛如明鏡,清晰地映出了藍天豔陽,岸邊垂柳。
    也能清晰地映照出他如今的模樣。
    如今的模樣。
    就這幾個字,不知怎的觸動了他的神智,使得他看著河流的眼神,宛如在看什麽洪水猛獸,下一刻,發了瘋一樣地往後跑開,沒跑多遠,被路上的雜草絆住了腿,又摔了一跤。
    這一摔,雙手無意按在了臉上。
    他像是僵住了,又像是忽然清醒了,沒再發瘋亂跑,回過頭,第二次站到河邊。
    垂下頭,往河麵看去。
    有人一劍劈開雜草,朝河邊看過來,一眼便看到一個背對著他們的單薄身影,驚喜又忌憚地回頭道“找到了,這妖怪原來躲在這裏我就說,他中了我的銀霜飛針,怎麽可能逃得掉”
    跟在他身後的一行四人也在此時快步趕了過來,其中落在最後的人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提醒道“這妖怪陰險狡詐,最是難纏,諸位千萬不要大意,千萬小心才是。”
    另有一人道“不錯,我等雖是循著妖氣尋來,可那妖怪往常從不會輕易將妖氣泄露,還時常將我們耍得團團轉,此地卻突然出現如此濃重的妖氣,我隻怕”
    最先說話的人將他的話打斷,道“怕什麽我都說了,那妖怪粗心大意,中了我的銀霜飛針,如今隻怕凶多吉少這妖氣,不就是他受傷後難以自如收納妖氣的證明麽”
    大抵是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其他的人不再反駁,紛紛走上前來,握緊了手中的法器,警惕地盯著那個站在河邊的人。
    由此可見,雖然他們話說得漂亮,但麵對那個坑了他們不知多少次的妖怪,即使對方可能受傷了,他們也不敢貿然行動。
    河邊之人身形微動,終於轉過了身子。
    他大約也沒想到,自己身後居然會憑空冒出五個莫名其妙的人,所以抬手便往臉上捂,直到捂住一麵布,才想起自己剛剛已經從身上撕下一塊布,當做麵巾包在了半邊臉上。
    不經意地吐出口氣,隨後發現那五個人正盯著自己的臉看,不由冷冷掃了他們一眼,換了個方向,抬腳便要離開。
    沒走兩步,就被一柄劍擋住了去路。
    這些人果然莫名其妙,他什麽都沒做,就提著把劍劈砍過來,招招對準他的要害,一副要他命的架勢,打便打了,偏還要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就像這句“妖怪,我的銀霜飛針,滋味可好受勸你趕緊將搶走的法寶還給我們,否則,
    便要拿你祭我寶劍”
    這話說得,好像他將東西給他,他就會放過他一樣。
    當然,他也沒有拿這些人的東西,算算時間,他來到凡間尚不足一日,都不認識這些人,他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而且,他之前在那個地方,什麽珍寶沒見過,至於搶這幾個凡人的東西
    所以他躲了這人幾招,往後退了幾步,沙啞出聲“什麽法寶,我沒有拿,你認錯人了。”
    身邊這幾個人都有法力,想來便是人間的修者,若是放在從前,這等修為的修者他動動手指就能掐死他們,可如今在衝破封印,恢複法力之前,很不幸,他大概率會是那個被掐死的。
    是以,他並不想和他們糾纏,隻想著趕緊將誤會說開,讓他能專心找個地方,好生研究研究仙骨上的封印。
    但那人壓根不理會他的解釋,張口就是一句“妖怪就是妖怪,死到臨頭還想狡辯”
    “等等,”叫停的不是他,而是五人中的另一個,“李兄,這人好像真不是他,我曾與那個奪你我法寶的妖怪正麵交手,瞧見過那個妖怪的正臉,也知道他慣用什麽法器,怎麽看,都和麵前這隻沒有關聯”
    被稱“李兄”的修者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斥道“妖怪變化多端,最擅蠱惑人心,豈能從麵相看出端倪而且就算不是那隻妖孽,也沒有放過這隻的道理,妖怪害人無數,殘殺生靈,你我修士,理當斬妖除魔,將他就地誅殺”
    說罷,再次運氣,提劍朝他攻來
    另外四人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點頭之後,便握著法器,齊力施下了一個小型陣法。
    躲閃之中,他察覺到了他們的舉動,扭頭便想跑開,可他還沒跑多遠,便被持劍的修者擋下,劍風襲來,他躲不了,也沒法躲,被直接劈入法陣。
    四肢被若隱若現的繩索綁縛,空中數十道劍風落下,若他掙紮,繩索便收得越緊,劍風落得更快。
    陣外修士問他“我們五人的法寶,和你的命,你自己選,還是我們幫你選”
    他遮臉的布在打鬥中已經落下,垂下的發絲遮住了大半張臉,此時,聽到他們的問題,他抬了抬眼,看了他們一眼。
    他明明什麽話都沒說,也沒什麽特殊的表情,五人卻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罵了一聲“冥頑不靈”之後同時運起手中法器,讓那劍風,直接砸向陣中妖物
    他沒有閉眼,甚至還將頭抬了起來,像是要記住那些劍風是怎麽刺穿他身體的。
    於是,十分湊巧,他沒有看見那些劍風怎麽將自己紮成篩子,倒是見著了一把紅傘,倏地飛了過來,穿梭在劍風之中,眨眼時間,便將劍風攪得粉碎,也讓外麵擺弄陣法的五人,齊齊吐了口血。
    那五人瞪大眼睛,見鬼似的看著那把正在破壞他們陣法的紅傘,其中一人率先反應過來,大叫道“是他他們果然是一夥的快,布陣,不能讓他們跑了”
    剩下四人被這一提醒,當即動用全部法力,淩厲劍風再次成型,比前一次還要強勢,風卷殘雲一樣擠壓著他和紅傘
    空中傳來一聲冷嗤。
    麵對這樣的攻勢,有著青白骨尖的紅色紙傘反倒停了下來,飄在空中,隨後,紅傘被人撐開了。
    隨著這個“撐傘”的動作落下,整個陣法搖搖欲墜,所有劍風不受控製地往回飛去,一劍又一劍刺穿了五位修者的胸膛,道道血痕出現在他們衣服上,口口鮮血噴灑而出,法器從他們手中脫落,至於他們本人,則維持著瞪眼的樣子,直直倒了下去。
    陣破。
    紅傘緩緩下落,傘下隱約有人影浮現。
    一身紅衣,少年打扮的人翩然落地,紅傘朝上一打,現出一張雌雄莫辯的昳麗麵孔。
    他唇角微勾,卻沒有一點在笑的含義,反倒陰冷入骨,邪氣四溢,輕蔑地將倒地不起的五人看了一圈,最後嗤道“一群廢物,也敢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