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少卿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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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司照的審視,太子額際開始淌汗,局促之色難掩“你是翅膀硬了,興訛造訕到了親父身上了我根本不知什麽掌燈人”
    太子否認的話甫一出口,聖人與國師臉色皆變。
    當年洛陽神燈案,不止是皇太孫,大理寺、刑部都尋找過這個神燈的掌燈者。
    而從傳遞的業火火種的軌跡來判斷,此人很有可能是來自皇城。
    彼時的結論令朝廷上下惶恐不安。
    皇太孫為揪出掌燈人幾乎翻遍了大半個朝廷,始終沒有揪出真正的掌燈人。
    比起虛無縹緲不知以何種形態存在的神,掌燈人的存在像一把利劍懸在頭頂,哪怕左殊同熄滅千燈,依舊是大淵的夢魘。
    因為人才有排除異己的欲望,人才被近在眼前利益驅使。
    當一個人不惜放棄輪回的可能性也要為神明掌燈,又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但眼下太子卻說“不知掌燈人”,試問整個朝廷又有誰人不知
    太子意識到說錯話,強自鎮定,指向司照的鼻子“燒鑒心台的事狡辯不清,還在此混淆視聽什麽掌燈人,我連神燈都未曾接觸過”
    未說完,太子耳旁“呼”的一陣風過,他的肩頭忽被握住,頃刻間,肩背像被千斤壓垮麻到了腳底板,而出手的太孫卻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太子難以置信地道“放肆父皇,你看他”
    司照無視父親凜然,胳膊一頂,生生扯開太子外襟,前胸後背得膚色在深夜的殿宇內泛著詭異灰。
    邊上國師一眼見到,也顧不得僭越不僭越了,隻稱一聲“得罪”,便取出一張符篆往太子背上一貼,符篆離開冒出縷縷青煙,這正是向神燈獻祭後的人的反應
    國師愕然“火戾之氣當真是業火皇太子,你當真”
    太子的臉上忽現幾分猙獰,不知哪來的勁力一手甩開司照的鉗製,連連後退“我不是我沒有”
    他作勢欲逃,聖人揮袖怒道“來人,將太子給朕摁下”
    千牛衛自門外湧進,太子掙紮凜冽,身上宛如長出火舌,將幾個直觸皮膚的千牛衛燙得縮手。國師出手製住太子,千牛衛數根刀柄合力將太子跪壓在地上。
    聖人衝上前去,舉起拐棍照著太子腦殼狠狠一敲“朕隻當你庸懦無謀,一肚子的陰險心思也掀不起喪師辱國的風浪現下看,是朕老眼昏花了”
    殷紅的鮮血順著太子的額間流下,太子道“兒臣隻是隻是向神燈許過願,絕非什麽掌燈人”
    聽到他親口承認,聖人怒不可遏道“你許了什麽願”
    太子瞬間閉嘴,咬牙不答。
    聖人第二棍又要落下,國師抬袖稍攔,道“陛下切勿靠近,太子體膚外炙內冷,應獻祭了自己的身體”
    這就意味著,皇太子隨時都有自燃的可能性
    聖人險些站立不穩,司照伸手扶住,卻見皇爺爺臉上浮
    出一種極為複雜的神色,像是憤怒,更像是痛心疾首“朕早就告誡過你無論何時都不能以自己為代價,更不要覬覦不該你覬覦的,你怎麽就不明白”
    聽到這話,司照轉眸,看了聖人一眼。
    太子聲調陡然一提“如若從一開始,您就好好的讓我當這個太子,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聖人渾身一震。
    “兒臣當然記得父皇的諄諄教誨聽話有什麽用我為父皇做了那麽多事,可到了最後,如若不是因為我求神燈,父皇又怎肯冊封我為太子”
    聖人難以置信,嘴角不自覺的痙攣了一下“莫非當年,在阿照出生之時,朕夢到的神明”
    “是二十二年前,給父皇托夢的神明,正是兒臣求來的”太子見東窗事發,索性褪下了偽裝,“我當年就知道,父皇想直接立阿照為太子,何曾考慮過我哦,不對,您怕我擋了阿照的路,一心把我趕到那邊關的封地去,最好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到皇城來所以我就效仿父皇,讓阿音去萬燭殿許願,神明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阿音是太子妃的閨名。司照眸色一寒,打斷“什麽許願”
    “司照,你以為你真的是什麽天生帝王星麽”太子眼中湧出淚,嘴上卻裂開一絲極為割裂的笑,“你出生之前,天上出現了兩個太陽,神廟曰白虹並出,乃為國禍,唯紫微星降臨方可渡劫可紫微星哪是說降就能降的”
    “夠了”聖人打斷道“皇太子被妖異所惑,胡言亂語國師,速速將人帶下去救治”
    太子用力一掙,跪仰著頭繼續扯著嗓子道“萬燭殿就是神燈之火的起源你的皇爺爺,我的父皇為了強降紫微星,就讓我的妃子當時懷胎七月的你母妃上鑒心台邁入萬燭殿”
    太子又嚷又笑,瘋了魔一般,說話間已被帶走。
    聖人疲憊至極地踱到龍椅前,像鋸倒大樹似的,坐下,揮了揮手示意國師現行退下,目光也不看司照“有什麽想問的,問吧。”
    司照的反應竟比聖人想的要平靜。
    他垂著眼簾,道“父王所言,可為真”
    “朕知道,對墮神風輕,你毫不陌生。有件事你興許不知。高祖皇帝定都長安時,藩王不服,蓄意勾結妖異製造天災人禍,所過之處如虎狼肆虐,風塵之變赤地千裏,若放任不管,城池失守,這唾手可得的帝王之位也難保”聖人道“萬燭殿乃是人間最後一個神明所建,神隕之時曾留下法陣,高祖皇帝機緣巧合之下誤入其中,隻要點燃殿中神燭可祈一心願,隻缺一個代價”
    司照道“帝王之願,代價豈是等閑”
    聖人眼中閃過一抹悲戚之色“你應該最是了解點燃神燈的代價。隻是為了一時帝位付出生命甚至往生的一切,高祖豈能甘願但他很快就發現,萬燭殿底下有一法陣,曾鎖過一個妖靈,應是人神的摯愛,法陣上刻了另一種可能倘若一個人擁有至真至純相愛的人,可代為祈願
    ”
    司照睫毛一顫。靜默須臾,他問這就是國師府不惜一切代價7,也要建鑒心台的理由”
    唯有先鑒別出真心,方能擇為代價,甘為國之祭品。
    聖人輕歎“世間空有鑒心台,所謂真心卻都不堪憑,能映出真心者更是少之又少”
    司照清雋的麵容被殿宇內的火光覆上一層晃動的紅,殊無半點暖意,反而冒著荒誕的寒氣“所以,祈願者是真心愛高祖的高祖皇後,最終願望成真的是高祖,而一旦高祖變心,付出代價者,便是高祖皇後”
    聖人聽出這話裏話外的冷諷之意,道“高祖皇帝一生隻娶劉皇後一人,一生未負”
    司照突然道“祖父可曾負過皇祖母”
    聖人原本蒼白的臉被激得一紅,胸膛起伏,下意識心虛地避開了孫兒的目光“朕,朕未讓先皇後踏入過萬燭殿”
    紫宸殿內一時靜默。
    司照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那我的母妃呢”
    “朕從未逼迫過任何人。本是你父王主動請求,說他的妃子願為一試你母妃入萬燭殿亦非為了自己,乃為蒼生之所計,正因有她,才能求來你的降臨,才得以讓大淵重新恢複安寧阿照,朕感念你母妃對大淵的功德,一出生朕就立即封掉了萬燭殿,更不許太子再立側妃,沒有人比朕更希望你們一家能夠順遂安康一世朕也沒有想到,你父王會為了太子之位自求神燈,去做什麽掌燈之人”
    聖人深沉的眼神中滿是慈愛與愧疚。
    可司照知道,看似努力撮合他和微微的皇爺爺,一夜的功夫便默許父王送微微去鑒心台,哪怕聽說微微命懸一線也無動於衷
    隻有在他聽話時,他才會是他的皇爺爺。
    倘若他肆意反抗,聖人,就隻是聖人,而他也可以不再是皇太孫。
    司照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像一捧即將融化的雪,但心已沒了湧動的漣漪,開口也是麻木“孫兒自然明白皇爺爺的苦心。”
    “當真”司照的平靜遠遠超出了聖人的意料,“朕還以為你會怪皇爺爺”
    “覆巢之下無完卵。如陛下所說,母妃也是為了天下安寧。”司照說到此,斂眸垂首,好像不願再往下多說,“眼下當務之急,是父王。”
    聖人倦怠著閉了閉眼,冷哼一聲,“他他為了不該覬覦他的位置私自點燃神燈,鬧出那麽多禍端,連親生兒子都想著要害死,無論有什麽代價都是咎由自取阿照你,你就是太過心善,他早已不把你當作是親人,你也不必再費心救他,且讓大理寺和國師府處置”
    “若父王真是掌燈人,墮神的信徒都能為他所用,那就不是一人付出代價這麽簡單的事,也許會禍及大淵社稷。”司照抬袖為禮,“事涉皇家秘聞,還請皇爺爺將父王交給孫兒來詢問,隻要他不是掌燈人,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聖人聽到“禍及社稷”時,本已下垂的眉眼一抬。
    老人家端詳著皇太孫,
    半晌,揮了揮手去吧。
    大淵推事院6,地牢。
    太子被國師以特製的枷鎖捆住,越掙紮越是力竭,等到司照到時,他整個人已癱在地上,連罵人的力氣也沒了。
    掌燈人尚無定論,國師府以及推事院也不敢對太子用刑,皇太孫說要單獨與父王一敘,眾人自然自覺退讓。
    雖淪為階下囚,但太子看到司照時,還是不自覺挺直了身,道“怎麽,父皇可將一切都告訴你了我沒有騙你吧”
    說著嘲弄的話語,竟還歪著腦袋,像是期待能從他的神情中看到灰敗和絕望。
    和司照的視線相撞時,太子卻連恨意都沒看到,他不由得怔住。
    司照撩開衣袍,盤坐於太子跟前,緩聲道“父王與母妃相識於微時,兒臣時常聽母妃說起過與父王的事,兒臣知道,你們能一步一步從封地回到長安,結為夫婦父王對母妃有過真心。為何,父王要推母妃入萬燭殿”
    司照的話音溫平,太子聽得,原本緊皺的麵容稍緩,像是被拉回年少時“我曾相信自己可以一輩子愛她,就算她進了萬燭殿,我也絕不會辜負”
    “父王敢說沒有辜負”司照的眸光幽暗深沉,“我年幼之時,父王就想過再立側妃”
    鏈條哐一聲響,太子眸光陡然一變,“立側妃怎麽了我對別的女子不過是逢場作戲,但無論是身份、地位甚至是愛,你母妃自始至終都擁有最多,這怎能算是辜負”
    “母妃隻有父王一個。”
    “你母妃是女子,女子對男子從一而終有何稀奇我是男人,我是儲君,縱觀滿朝文武,那種矢誌不渝的愛,又有誰能給得了”太子唾沫橫飛道“而且我最討厭被所有人盯梢的感覺,有時候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稍稍冷落了你母妃,你皇爺爺就要大張旗鼓的來訓斥我,為什麽憑什麽我是一個人,我的愛恨、我的喜好都不能自己做主了麽我又怎會想到,不過是偶爾寄情於其他女人,就會遭來天譴”
    太子這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司照不由自主地惡心。他想起曾經父王隻要和宮中的女子有所曖昧,母妃就會愈發虛弱,是以幼時的他,哪怕什麽事都不懂,依舊會為了母妃將那些女子都趕出東宮。也因此,父王越來越憎恨自己。
    司照手臂上的肌肉輕顫著,語調是極詭的平靜“所以,母妃的死,是因為父王毀諾,才會讓她付出代價”
    “那還不是因為你你本是求來的紫微星命格,你才是最終的代價”太子指著司照的鼻子,“當年那些黑翅鷂要啃噬是你,你死了,我的詛咒也會結束,你的母妃也會安然無恙,可她替你死了,她是因為你才死的”
    太子說到這,對上了司照眸底的猩紅,冷不防地隻覺背脊一冷,咬牙切齒道“瞪我做什麽你以為隻有我狠心我大淵皇室曆朝曆代哪個皇帝沒有用過萬燭殿,又有哪個人能做到從一而終莫要說是你母妃,我母後也是如此還
    有祁王的母親,蕭貴妃,你還真信她能變成一隻魚遊走了”
    “父皇現在是想做仁君了,但他隻是老了,上了歲數了,他怕啊,怕自己犯下的罪孽要他來世來償還否則他為何要千方百計的去神廟修行,神廟說他功德有虧,他才關掉鑒心閣、封掉萬燭殿至於你你真以為他愛你隻有你能夠開啟天書,隻有你,才有可能清洗大淵的罪途,淨化他的靈魂可你拒絕了,你一次次忤逆他的意思,他還是偏心你而我呢我想要做太子,隻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祭給神明,我付出了我的愛情、付出了我的良心,不惜讓整個洛陽城來給你陪葬,好不容易將你的靈根拔出,好不容易把你送走可你為什麽要回來,你都已經摔成一攤爛泥了,憑說回來就能回來你告訴我憑什麽”
    司照靜靜看著眼前的這個父親,原來,當一個人的靈魂被欲望撕碎成碎片,內心早已扭曲腐敗,肉體凡胎也會擰出妖鬼一般的癲狂姿態。
    “想不到,父王對我說過最多的真心話,會是在此地。”地牢灰色的牆壁沒有生氣,司照想到四年之前,自己也曾被關在這樣的牢籠之中,“我想,父王也已疲乏,不如早點歇息。”
    太子始料未及地一僵,“你難道沒有其他話想要問我”
    司照站起身,平淡地道“我想問的話,已問完了。”
    “我可是掌燈之人難道你不想知道我許了什麽心願,將神燈放於何處,不想知道我究竟布了多少棋子”
    司照“何必多問父王,您向神明所請之願,是成為太子。”
    太子的臉色瞬間黑得滴墨。
    司照猜得不錯。太子點燃神燈之火時,許的心願是成為皇帝。
    但父皇仍然在世,神明不能殺人,他才退而求其次,先求太子之位。
    聖人在神明托夢的情況下,果然立他為太子,卻未料還多立了一個皇太孫。
    “對所以你終其一生,都取代不了我的位置”太子身子往前一傾,威脅道“我不妨告訴你,在神明滿足我心願之前,我不會死如若你今日把我困在這兒,你身邊的人都會一個個遭遇不測,包括柳扶微”
    “是麽。”司照本來已走到鐵門邊,聽到微微的名字,回過頭,“有件事,我忘記告訴父王。”
    他自袖中掏出一根燒完的香,“方才在殿上,父王身上所燃起的,不是業火,而是我的紫熒之火。”
    太子好似反應慢了半拍,眼睛慢慢瞪大。
    “不是神明在取代價,是我讓父王誤以為,神明在取代價。”
    “神明不是已經滿足了您的心願麽您已經是太子殿下了,那自然,一輩子都隻能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猛然衝上去,鎖鏈限製了他的自由“是你是你誘我說出來的”又反應過來,“我不用付出代價了不對,不對,我身上怎麽還這麽燙,火印”
    他低下頭掀開自己的胸膛,火印並未消失。
    司照道“方才是紫熒,但現在
    ,應該是真正的代價了。”
    “將一切坦白的父王,不正在違背了神明的諾言麽”司照抬起眸,上挑的眼尾彎成好看的弧度,“違背與神明的約定,才是要付出代價真正的時刻啊。”
    不同於在紫宸殿中的體膚灼灼,這一次像是五髒六腑起了內火。
    太子死死瞪著司照,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夜所有的一切從踏進紫宸殿開始,都是司照所布下的局。
    神明尚未對他下手。
    下手之人,是他眼裏最乖巧善良的皇兒
    “司圖南,你害得我落到這般境地,你以為你能摘得幹淨”
    “父王不必驚慌,紫熒之火可與業火相抵,不會那麽快殞命。”司照溫和地問“您不是說您愛母妃麽不妨像母妃那樣,一點一點感受生命的流逝”
    太子形容瘋癲,語無倫次,想到自己處於劣勢,又道“阿照,阿照,父王根本不是什麽掌燈人,我這麽說隻是為了讓你忌憚我,你對天下人不是都很寬容的麽洛陽城的人都要殺你,你都不忍對他們下手,你怎會這般對待你的親生父親我也隻是被神燈所迷惑,我被奪走了心啊,我也是受害之人,所言所行皆非我的本性啊阿照,算父王求你了,你救救我,速速去拿如鴻劍來救我”
    司照看著太子滿麵淚容,好似動容“父王,其實我知道您並非掌燈人。”
    不待太子緩回神色,又聽他道“可我不說,誰又能信您呢”
    太子鼻翼一張一翕,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裏凸出來。
    “所以啊父王,有沒有一種可能,您落此境地,不是被神燈取走了人性,而是因為,愚蠢啊。”
    司照的語調不帶半點嘲諷之意,像陳述再客觀不過的評價。
    太子聽得毛骨悚然。
    那正是皇太子一生的心結。
    “我辦過無數樁神燈案,萬燭殿的事,我又怎會毫不知情。原本,我也不願將路走絕。”司照的嗓音低極了“可誰讓父王,要動微微呢”
    太子聽他這麽說,感覺到一種不可理喻的荒謬感
    “這才是你真正的麵目”
    “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逆子”
    “你謀殺親父,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來人呐父皇,是阿照害我,兒臣不是掌燈人,兒臣是冤枉的”
    司照向他的生父抬袖鞠禮。
    他手指修長如玉,行禮的姿勢也好看。
    這是他向他的父親施的最後一禮。
    太子低吼著笑罵道“司圖南,你比我還要可憐,至少你的母親是真心愛我,她肯為了我進萬燭殿,而你呢”
    “你的妃子根本就不愛你,她的心裏根本另有其人”
    “司圖南,你終將一敗塗地,你的下場隻會比我悲慘百倍千倍”
    “你別走別走”
    司照頭也不回邁出地牢,無論太子是辱罵、嘶吼還是央求,都置若罔聞。
    就像四年前,被太子下令施剮刑那日。
    不同的是,那時的他,是天地慢慢失去了光明。
    此刻,他漫步長夜,邁向沒有歸途的深淵。
    與此同時,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捂著手臂上的傷口,艱難地往左府方向而去。
    他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流淌而出,滴落在地板上,身體仿佛沉重到了極處。
    饒是如此,他仍咬牙往前走,拐角處,被一道青黑色的陰影擋住。
    來人一身錦衣耀眼,望著麵前這個身形落寞的男子,笑吟吟道“左少卿受了好重的傷,隻是你走得這樣急,是否遺落了什麽東西”
    青袍男子目光垂落,瞧見對方手裏捧著那張被他丟在鑒心樓的古琴。
    “隻怕,就連神尊大人都不曾料想,他的轉世為了不讓他奪走柳娘子的情根,不惜自斷經脈,也要奪回自己的身軀這世上能夠對自己下得了這樣狠手的人,本王生平隻見過兩人。”錦袍男子裝模作樣地笑了笑,“左少卿真是好膽識,實在是佩服不已啊。”
    寒月之下,左殊同氣質清冷,披散的黑發之下不再是妖冶邪妄的目光。
    “掌燈人終將自墮,誰都不會例外。”他單手扶牆,背脊挺拔,身影在地麵被拉長,“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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