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姑娘貴姓 司照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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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洲當先哼了一聲“區區妖人, 不過是占了偷雞摸狗的便宜,真要擺到台麵上,都不夠我打牙祭的,遑論是我師父了。殿下莫不是看不起我們玄陽門”
    他神情傲慢, 語意挑釁, 澄明眉頭一簇“師兄”
    蘭遇立即就跳了起來了“你和誰說話呢你”
    “我自無此意。”司照不再多說, 道“金針刺血需要做些準備,還請諸位稍等片刻。”
    一進入客廂,蘭遇忙不迭問“表哥,那廝如此囂張,你怎麽能沒有任何反應呢”
    “他是故意激我, 無視即可。”
    “激你做什麽”
    司照搖了搖頭, “不好說。也許, 是不希望我們一起上玄陽門。”
    “那就不去唄, 誰稀罕去呐。而且, 怎麽能答應他們金針刺血呢你” 蘭遇壓低嗓音, “要是被他們察覺你的五感所剩無幾,到時”
    “救人要緊。”司照似乎睜久了眼, 略感不適的揉揉眉心,另一手摸索著八卦盒的紋路,“怎麽打不開”
    蘭遇努努嘴“我重設過唄, 你給我鬆綁先。”
    “那就算了。”
    “哎你金印還在裏頭呢”
    “留著正好,盜取金印,人贓並獲。”
    “”
    司照從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包金針,取了根極細的借燭一烤,手起針落,竟紮入自己眼周穴道。蘭遇看得眼肌肉一抽, 道“哥,我扮成你,本來也是想助你誘出妖人的嘛。”
    “誘出妖人,然後放走”司照嘴上雖說著不開盒子,手中仍不時摸著八卦機關,“你這不是誘敵出來,是誘我出來。”
    “咳。我承認,是我太過輕敵才中了敵人的套,我也沒想到玄陽門那些人居然能認出你但一碼歸一碼,你下山之事可是連太子舅舅都瞞著,之前暗處查訪倒也罷了,如今戈平他們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的行蹤難免泄露。倒不如,你讓他們先行,我們還是先藏在暗處靜觀其變”
    司照“戈望老將軍乃是我大淵鎮關砥柱,加之渤海國質子亦中情絲繞,此事稍處置不慎,戰爭一觸即發。”
    “情絲繞一案大理寺不是都派人來查麽你畢竟已經不是”蘭遇咬了下舌頭,“哎,朝中是什麽局勢,那麽多人盯著你、恨不得多給你揪出幾條錯處來,我是擔心萬一再生事端,那幫老家夥到時候都把屎盆子扣你頭上,有心者又要拿雙儲之位做文章”
    司照取下金針,眸色疏淡“太孫之位,本是名存實亡。”
    蘭遇卻被激得忿忿不平“誰說的滿朝文武跪地請旨,那麽大陣仗,太姥爺都沒廢你,足見他心裏還是認你的,你可不能就因為嗐,反正你懂我意思。”
    “喝了一盞茶就中情絲繞的人,我不懂。”
    蘭遇被噎得半晌不出話來,隻好認錯“是我色迷心竅,哥你要怎麽埋汰我都行但現在,好歹也得找些能信得過的幫手。哎,可別指望玄陽派啊,就憑那什麽破首徒的嘴臉,真要出什麽事,我看他第一個溜之大吉逃。”
    司照道“我此來,本就是要見戈將軍一麵的。”
    蘭遇壓低聲音“你想問天書之事”
    司照頷首,“他也是天書開至一半,中途受袖羅教所阻。我總覺得這回闖入廟中者,與當年的鬱濃有什麽關係”
    蘭遇歎了一口氣“碎了就碎了,你就當是天意如此,何必追根究底”
    “天書碎,也算因我而起,我自不可視若無睹。”
    蘭遇道“行行行,既然你要上山,就得帶我一起,別的不提,得把我的情根找回來啊”
    司照睜開眼,稍稍看清了些自家表弟慘兮兮的表情,下巴微微一動,示意他自己跳過來。待掀開蘭遇衣襟,勉強看清胸口紋路“你的情根是如何被取走的”
    蘭遇一個細節也不落的說了一遍,末了還道“真是邪了門了,明明下了死決心,她一哭,我就恨不得把心剖給她我他娘的都記不清她長得什麽樣哎疼”
    金針準確無誤地紮了他肌理幾寸,靈力順著針流入,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暈。
    司照道“你此刻所說,也不足為信。”
    “哎,被拔走情根的人你也不是沒見過,我這會兒是絕對沒這個心思啊”
    “你可想過你為何會是清醒的”
    蘭遇一噎。
    司照猜測道“通常,操縱情根需輔佐靈力,你不覺受控,會否是因為你的情根正宿在一個毫無靈力的身體中”
    “可是我寶我是說,那個妖女隻用竹笛就能操縱藤枝,有靈力的啊。”
    司照若有所思,忽問“隔壁那位姑娘,有沒有可能”
    “她不可能。”
    “為何如此篤定”
    “是一種感覺”被司照這麽一提,蘭遇真有幾分不確定了,“為何會這麽問她有哪裏不對勁”
    “不是說不對勁,隻是,她出現在這裏,確實太巧。”
    此時有人輕輕叩門,是澄明的聲音“殿下,渤海國王子已到。”
    何止蘭遇懵,另一頭借浸水行偷窺術的某人也被司照的話驚著了。
    這太孫殿下才看了她一眼,就覺察出是自己偷了蘭遇的情根麽
    得虧他五感所剩無幾,真還一如往昔,隻怕這會兒她已是無處遁形了。
    柳扶微揀了塊幹帕子擦臉,仔細回憶一遍方才所見,能確定兩點第一,太孫殿下明麵上是在暗查“情絲繞”一案,實則就是要揪出當初打碎天書的她。
    其二,他的身體狀況及處境皆不佳,而身畔除了那個不著調的表弟外,並無旁人。
    明明八個月之前,他還是一副要老死神廟不問紅塵、活死人到老的樣子,就因為她打碎了天書,這還追債追出神廟來了
    柳扶微再次被自己的突破下限的倒黴勁給震驚了。
    好在太孫殿下當初就沒看清她,應該還有垂死掙紮的希望吧。
    或者,現在就想辦法離開呢
    不行。眼下都被盯上了,稍有異動隻會坐實他們的猜測。
    她既想通,加之已事先聽過這些人的談話,大致揣度得出他們的心態,是以,待戈平、澄明他們來找她,編的謊也能就更從容、巧妙些。
    自然,她還是表達了一下自己不想上玄陽派的心情果然不出所料的被否決了,作為袖羅島唯一的活人,這幫人哪能真放她走呢
    罷了,條條路通閻羅殿,還以不變應萬變。
    玄陽派離靈州不遠,既是仙門,也非是想上就能上的。
    據說唯有越過“不彰峰”,方能曲徑通幽,進入那洞天福地。
    所謂不彰即是不顯,取是自見者不明,簡而言之,就是沒有熟人帶外人不容易繞進去的意思。
    他們這一行,前有首徒開路,後有關門弟子把關,加之都護府兵馬四麵護送,才到半日便在阡陌連綿的峰巒中尋到入口一條介於兩道斷崖下的湖泊。
    “此泊名喚鬼見愁,因水勢湍急,一般村民極少靠近此處。”隊伍停下時,她聽到不遠處的澄明在對另一輛馬車上的人道“而每日黃昏之際會有一時片刻,流水忽斷,形成山路,那便是進玄陽的路。”
    柳扶微難免好奇掀開車簾,但看半山雲嶺一片銀裝,那“鬼見愁”流泉淙淙,湖邊還有兩棵形狀特別的樹,仿佛兩隻巨大的鳩鳥,於湖邊纏繞嬉戲。
    戈平牽著馬,見她探出腦袋,“符姐姐想下來透氣麽”
    柳扶微拎著水壺下馬車,問戈平“這湖泊為什麽名叫鬼見愁呢莫非是因為很多人不知進山之法,強行踏足所以一失足成千古恨”
    卻見支洲翻身下馬,“縱然能夠等到退潮,若無領路之人,也未必能渡過此湖。”
    他下巴微揚,一副等著爾等詢問的姿態,柳扶微想起他對太孫殿下那一副討人嫌的模樣,才不理會他,自顧往湖岸踱去。
    支洲“”
    這一大片水泊,滿目清涼,水聲潺潺,與山林鳥啼互相籌答,別有一番意趣。
    她蹲在湖邊接了一會兒子水,不時用餘光覷向太孫殿下那頭,奈何他和蘭遇始終未下馬車,不知又窩在裏頭竊竊私語什麽了。
    不會又在討論如何試探自己吧
    柳扶微忍不住想偷聽聽牆角。
    她悄然瞄了瞄,見眾人各自忙活,便放下水壺,裝作捧水洗臉的姿態。可出發前梳了個側辮,隻得一手托辮,一手撐著岸邊岩石,正要將臉慢慢浸入,忽聽身後有人道“符姑娘”
    她驚得一哆嗦,手一滑,眼見整個人就要栽入水中。
    下一刻,但覺頭皮一緊,有人拽住了她的辮子。
    “”
    這一拉,人是堪堪拉住,眼淚簡直都要飆出來。
    柳扶微一轉頭,看清來人,扶著自己的後腦勺。
    正是司照。他手裏持著水壺,見她栽倒,想拉她一把,奈何眼神不好沒拉準,微微歉然“我非存心。”
    柳扶微沒好氣又不好撒氣道“您是太孫殿下,自然不是存心的。”
    司照本想說“姑娘你為何像要撲到水裏”,聞言,倏地一怔。
    柳扶微對上他似感困惑的目光,這才想起剛剛那一句忘記隱藏口音了,不覺心虛咽了咽口水“殿、殿下找我有何事啊”
    司照未答,朝前踏了一步。
    柳扶微警覺地退了一步。
    溫煦的太孫殿下難得無禮的截住了她的話頭,一字一頓問“敢問姑娘,貴姓”
    貴姓
    方才不還叫我符姑娘
    話就要脫口,隻一瞬,柳扶微回過味來不對,他這麽問,莫不是已經瞧出自己身份作偽按理說他也不認識符小姐,還是,他看出自己的身上有蘭遇的情根
    她不敢輕易作答,索性佯作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啊”
    常理來說他這時該解釋一下自己何故有此一問了。
    怎知太孫殿下視線不移,並極有耐心重複了一次“姑娘貴姓”
    本著說多錯多的原則,她答“符。”
    “哪個扶”他的聲音低且輕,“扶柳之扶”
    柳扶微心頭狠狠一跳。
    “扶”雖也可作姓,卻是稀罕姓,同樣的發音常人都會理所當然認作是“符”。
    太孫殿下這般問法,還格外添了個“柳”字莫、莫非,他竟認出她來了
    不能吧,他明明看不見人啊哪露餡了
    並非是柳扶微露餡。
    誠然司照也不算認出她來。
    他隻是一刹那間,從眼前這位姑娘的語調中,聽出了一種頗為耳熟的腔調。
    那夜,少女也是這般漫不經心裏藏著小脾氣,對他道“你可是神廟的法師,哪能有失。”
    僅憑這麽一句,司照都自覺荒唐,但這姑娘亦是長安人氏,且是戈平從袖羅島救來的,此間蹤跡似有相似之處,心念一起,這便問出了口。
    柳扶微愣愣對上了他的眼,一時失措難掩。
    倘若司照能看到她的異色,當是能察覺到什麽的。然而一臂之距,不足以令他看清她的麵容,卻使她看到了他幽深的眼眸。
    記憶中明明是琥珀色的雙瞳,而今更為灰黯,像是失去了瑩澤的潤玉。
    太孫殿下的眼疾,好像又嚴重了
    司照又往前踱出半步,試圖再臨近些,看清些。
    柳扶微終於醒過神來,想再往後,背已抵在了樹上。她連忙擺出一副誠惶誠恐地姿態道“殿下您、您請自重。”
    司照眉心微皺。
    “什麽扶柳,殿下是說我弱柳扶風,還是分花拂柳”她怯生生說了前半句,又抖了抖唇故作堅韌道“民女縱是身份低微,也不容這般言語輕薄的。”
    “”
    生平第一次遭人控訴“輕薄”的太孫殿下當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微覺窘迫地往後一退,道“我之所以這般問,實因你像我一個認識的人。”
    “哪有人辨人會湊得那麽、那麽近的啊。”柳扶微豎起兩根食指,誇張地比了個貼貼的動作,又咕噥說“而且,你像我認識的一人這種借口未免太”
    司照忍不住加重了一下語氣“我絕無此意。”
    “我,我信就是了。”話是這麽說,人仍避得遠遠的“那,殿下是覺得我像誰”
    經她這麽一打岔,司照先前釀起的思緒悉數打散,哪還有心思多談他堂堂皇太孫還不至於同一個小姑娘家扯嘴皮子,再一想,神廟遇到的那位小姐可是個敢作敢當、作天作地的性子,萬一真遇上了,何必裝作對麵不識。
    “是我認錯人了。”他即拂袖而去,然而才邁出數步,心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更甚。
    若是從前,再多懸案都能在他一個閃念中明晰,如今五感比在神廟修行時更為荏弱,既覺事有蹊蹺,隻得令自己反複思量。
    馬車內。
    雙手被縛著的蘭遇見司照回來,擱下手中話本去接水壺“我真是快渴死了,哥你真的,也不能因為不想陪我方便就不讓我喝水水呢,你打壺空氣回來”
    見司照不吭聲,蘭遇莫名其妙地掀開車簾,看了一眼湖邊柳扶微的背影,問“哥你不會真跑去找那姑娘,問她是不是拔了我情根吧”
    “沒有。”
    蘭遇稍稍鬆了口氣,“那就好。我仔細回顧了一遍我從三歲到現在喜歡過的每一個女孩子,十個裏麵有八個都是那種軟糯可愛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的類型,那位符姑娘看上去怎麽說呢”他搖了搖自己的雙手,“總之,我對這種自覺難以駕馭的女子,不太可能主動湊近的。”
    他說了一大溜,司照隻對最後兩個字稍稍做出了一點反應“我湊近,隻是為了看清她。”
    蘭遇人都坐直了,“你這眼神想把人看清,得湊多近”
    “”
    蘭遇撇了撇嘴,忽又覺得不對“等一等,你看清她做什麽你不會因為她,她也係紅綢發帶就懷疑你要找的那個女子吧”
    司照沉默。
    蘭遇“不是,我說哥,你說你,連人的樣貌都看不清,老憑一條綁發髻的紅綢帶認人,會不會也太過不嚴謹了些”
    司照雙手攏於袖中,儼然不願再談。
    “要不是為了幫你找人,我也不至於著了情絲繞的道”蘭遇一想到自己情根被偷,忍不住想多抱怨兩句,又實在止不住好奇心“不過,你這幾年不都在山上修行麽為什麽會想要找一個女子”
    “沒為什麽。”
    “你看,又藏著掖著了。”蘭遇道“下回我才不幫你看人了。”
    太孫殿下略感疲憊地背靠車壁,忽問“難以駕馭是什麽意思”
    “你這反應也未免慢太多拍了吧。”蘭遇嘖了一聲,“就美人的意思唄。”
    司照問“她,可是你見過最美的女子”
    蘭遇愣了下,立馬否認,“這絕對不至於,我娘就比她好看”
    司照闔眸,仿似連最後一絲懷疑也一掃而空。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表哥修佛,蘭遇簡直要懷疑點其他什麽,“可惜我不會描摹人,否則倒是可以試試給你把她畫出來”
    驀然間,那幅手繪滑過腦海。
    司照像被提醒到了什麽關鍵之處,倏地一抬眸“她那幅畫了我的畫,現在何處”
    “在澄明先生那兒吧。畫得挺像的,怎麽”
    “不過是四年前寒食宴一見,如何能夠將現在的我畫出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