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別討厭我 朕親自給太孫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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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微二話不說先將門闔上。
確認門外的人影不是幻覺, 重新扒開一條縫“你怎麽會在這兒”
左殊同“夢仙一案有初步結果,需告知你。”
他越客客氣氣,她越看不慣“平日裏不都請卓評事來跑這腿麽今日怎勞少卿大駕了”
左殊同道“幾句而已, 說過就走。”
實則柳扶微並無逐客之意,她心裏也有話想問,隻聽他真說了兩句就走人,哼了一聲“我未梳洗, 也沒用過早膳,少卿大人若是問要事, 總該讓人先填飽肚子。”
左殊同立於院中“我等你。”
柳扶微又喚來阿蘿, “我要在亭子用小食, 餺飥要辣, 紅薯要現烤。”
不止阿蘿, 連周姨娘都被柳扶微這番舉措震著, 忙不迭溜進屋來數落“阿微呐, 人左少卿來了有一會兒了,我起先叫阿蘿把你叫醒,左少卿說不必, 在你院子那處等了半個多時辰,你可不能趁老爺這兩日不在府上, 惹出事端來。”
“我可什麽都還沒說,怎麽就說我要惹事。”
柳府不大, 小小的涼亭內,也無非一石桌, 兩圓凳。
院內也栽種了槐樹茶花,一方小池內也養了幾隻錦鯉,早春之時閑坐亭中, 亦得幾分閑趣。
阿蘿放下早食,乖乖退下。
兩人相對而坐,柳扶微象征性問“一起”
左殊同搖頭“不用。”
她舀了一勺湯,邊吹邊問“左少卿要說什麽,現在可以說了。”
左殊同道“此次夢仙案主使,乃是國子監忌酒裴瑄。”
原來,他一大早天不亮就過來說案情,是為了讓她定心的
這個結論太孫殿下已同她說過,柳扶微故作訝異道“堂堂國子監忌酒,竟是此等人麵獸心之徒”
左殊同道“嗯,像你一樣被卷入幻境者甚多,雖多已救出,被困過久的人終究神識受損”
她聽著,眼神不由自主瞄到他身後的佩劍上,腦海裏不時回想起司照昨夜所說。
左殊同察覺到她微微出了神,不覺停下“在聽麽”
“聽著呢。”
“裴瑄找了許多執筆者,次次不同,是以涉案者者眾多,非能逐一查到。此次見微書肆的執筆者,是說書人池子春,他對於此案供認不諱,也將名單一一交出,唯獨沒有你。”
這一點,柳扶微也知道了“恐怕是沒被逮著,躲起來了吧。”
左殊同道“既是有人欲對你圖謀不軌,你今後還需多加留心,出門切忌落單,勿要去人煙稀少之處。”
“哦,然後呢”
“什麽然後”
“你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才一大早跑來找我的”
“事關性命安危,你應當慎重。”
“還有其他話麽”
左殊同原本是問看她身體恢複如何,聽出她言語頗有不耐之意,起身道“沒有了。我尚有公務在身。”
言罷轉身,邁下石階。
柳扶微眼見他步步走遠,恨不得他就這麽走了再別回來,待他行到第十步時,終於忍無可忍“如鴻劍能挪移人的傷口,是不是真的”
左殊同回身,眸色一瞬間的驚詫被她捕捉到。
無需他承認,隻看對上他的眼睛,柳扶微就已經知道答案了“是真的。”
“你怎知”
“你隻要告訴我,當日,我脖子上的傷是否被你轉嫁到自己身上”
左殊同唇線緊繃,沒吭聲。
他這片刻的沉默,柳扶微已然起身,踱至他跟前。不等他回答,掀開他執劍的右手袖袂,一條深邃細長的傷疤自手腕蜿蜒而上,看得她瞳仁一縮。
左殊同迅速收袖,道“傷勢較輕。”
她就是再遲鈍,也看得出來這傷口自內往外,是骨連著筋一並斷裂過。
他避不開她的眼神,道“是太孫殿下告訴你的”
柳扶微滿肚子悶火無處發“是。如果不是他告訴我,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左鈺,你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聽我指責你、錯怪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有意思啊”
“我沒有這麽想。”
“那你為什麽一句都不和我提”
他沉默了一下,道“因為,那不是萬全之策。”
她沒懂。
“若那時,袖羅教對你痛下死手,就像對待其他人那般取下你整顆頭顱,我依舊救不了你。”左殊同道“我本就是在賭,最終也並未賭贏,你怪我,並未怪錯。”
晨霧浮蕩在院落之中。
明明他語氣平淡,可她那種心口沉甸甸的感覺又來了。
直覺告訴她,左鈺抗拒這個問題,他甚至擔心這個誤會被解開,可為什麽呢
她不懂,隻能問“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蠻不講理、非要別人摒棄一切來救我的那種人麽”
“不是。”左殊同垂眸道“我認為,你沒必要為這些小事,再添煩擾。”
“小事”柳扶微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你明知道我惱你選了劍,至少應該告訴我選劍的理由”
左殊同忽問“告訴你,你就可以不討厭我麽”
她被他這句噎住。
哪怕他這句話一點暗示都沒有,她卻聽懂了。
那年,他成了孤兒,自蓮花山走了三日三夜,鼓足勇氣來到她家門前,對她說“阿微,我答應你,必定手刃仇人,絕不會讓爹娘白死。”
眼神中,有討好、有爭取、有懇求。
不止是怕她傷心,還怕她會因此不再理會自己。
可她還是說出了那句他最害怕聽到的話“左鈺,我們沒有來往的必要了吧”
此刻的左殊同,像極了年少時的左鈺。
當他說出這句“可以不討厭我麽”時,清冷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期盼。
柳扶微隻覺得剛咽下去的餺飥在胃裏攪動,張口想說不,又說不出口。
左殊同眸慢慢黯淡,他垂眸,將失望一並收回,道“我知道你最討厭虧欠,最不願受人憐憫,最恨一切勉強而為之之事。一旦有什麽人,讓你無法心安理得的麵對,你就會避之不及,著急撇清一切關係。”
他抬起手,試著像從前那樣揉揉她的腦袋,力道很輕、很輕“阿微,比起被你討厭,我更怕你從此以後,又要躲得遠遠的。”
“我什麽時候躲了,我隻是”她也說不清了,強撐著沒露形,“過去是過去,現在我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希望什麽事都被蒙在鼓裏”
“那你為什麽要生氣”左殊同道“你現在,當真是氣我瞞著你”
“我”她又一次語塞,不覺埋下頭去。
“答不上來,也沒關係。”左殊同偏頭看了一眼天色,道“我先走了,好好吃飯。”
她依舊沒應。
左殊同習以為常似的垂眸,轉身離去。
直到阿蘿走上前來,發現小姐眼底氤氳出幾分霧氣“小姐,你怎麽了”
“啊”
阿蘿拿出手絹給她擦眼淚,“左少卿罵你了”
柳扶微搖了搖頭。
她隻是想不明白。
當他選劍不選自己時,她是生氣的,可當知道他願意選自己,她為什麽會更加難過、更不願意接受呢
前一刻還覺得看不懂左殊同,這一刻,她居然看不懂自己了。
坤寧宮。
天氣漸暖,連續兩日不早朝,難免會有肱骨老臣請見陛下,聖人嫌煩,索性連禦書房都不去,以頭疾為由,此刻正側躺於坤寧宮中,由皇後近身侍奉。
當今薑皇後是繼後,是在二十年前先皇後薨逝後,被選為皇後的。
雖至暮春之年,眼角亦生出細紋,保養得當,眉目依舊可見端麗。
據說聖人當年在一眾妃嬪中欽定她為後,是因她誕育名門,品德溫恭,亦非重臣之女,不至發生外戚幹政局麵。但比起祁王生母蕭貴妃,姿容還是差了一截,是以早年在皇宮之中,也曾有過“有事薑皇後,無事蕭貴妃”的說法。
直到蕭貴妃死後,多情的聖心方才逐漸定下,近些年但有煩心瑣事,常常會起駕去坤寧宮。
這兩日心中所憂,不為別的,自為了夢仙一案。
聖人一邊閉目,一邊感慨道“今日來的是孫閣老,說他家長女此次入了書,受了不少驚嚇不說,還惹來不少閑言碎語”
此次,因不少公卿之女事涉“夢仙案”,近日來“求公道”大臣接踵而至。
薑皇後寬慰道“自古女子最重名節,夢仙一案,雖無實質受損,也怕有心者肆意毀謗。阿晴不也為這個,哭了好幾日麽”
“朕已令大理寺盡快審理了。”聖人歎了一口氣道“裴瑄是三品大臣,犯下這種天怒人怨的罪行,太子不去收拾爛攤子,竟還有心袒護,一會兒說裴瑄是被妖人構陷,一會兒又說夢仙筆會惑人心智嗬,如今眾怒難消,他是非要人把箭頭全落他自己身上才滿意”
薑皇後隻道“好在目前已查明,此案與太子無關。”
聖人冷哼一聲“出了這種事,不管有沒有幹係,已是庸碌失德。他不知悔改,還將氣都撒在阿照身上,真當關上了東宮的門,那些小動作朕就一概不知了麽”
聖人兀自發泄了幾句,看薑皇後不語,道“這種時候,你倒是安靜。”
“妾身居後宮,自不敢非議朝局。妾隻知,陛下既是任賢用能、雄才偉略的明君,亦是一位好父親、好祖父,孩子們孝順,縱有差池,可循循教引。無論陛下作何決定,他們忠君愛父之心不會變。”
這一番話看似輕飄飄地,卻句句說到了聖人心坎上。
他眉目稍稍舒展,沉默須臾,又不由得感慨“隻是朕老了,朕的這幫孩子們,一個比一個有想法,有些事縱然朕有心,也未見得會順朕的心意。”他一頓,“就拿阿照來說吧,光為他選妃一事,說道多少年,他又推三阻四多少次”
薑皇後聞言淡淡一笑“他瞧著懂事,這方麵也許是開竅的晚一些。”
聖人連連搖頭“是晚了一星半點麽堂堂儲君,分明已過適婚之齡卻遲遲不肯成婚,偌大殿中,連個暖床的女子都沒有,如何不叫人說閑話你可知昨日,姚少監都聽到李尚書那群老臣在私底下妄議,說太孫是斷袖,要以此來參本”
薑皇後停下按摩的指尖,道“阿照這孩子也我們自幼看到大的,從未見過任何逾矩不良之舉。”
“朕知道。朕就是怕,他這兩年在廟裏待久了,真打算與青燈古佛相伴一生,斷了這方麵的念想。”
薑皇後笑道“妾身倒不覺得。若真是清心寡欲,何必下山阿照自幼失去母親,看去隨和仁厚,實則極有主意,他不願被指婚,許是想要自己找一個心儀的女子。”
聖人沒好氣道“多少公卿女子,任憑他選,是他自己不挑。朕意已決,待此案風波過去,就頒皇太孫妃敕,朕親自給他選妃,不管他答應不答應。”
雖然聖人口氣帶著三分玩笑,但薑皇後知道,這一次聖人是真下了決心。
以司照的性格,怕又有一番好磨。
大概是皇帝的“公卿之女”給了提示,薑皇後思忖片刻,道“依妾所見,也未必要說是擇立太孫妃。”
終於等到皇後說話,皇帝一挑眉,“皇後有何想法但說無妨。”
薑皇後不疾不徐道“春闈在即,待揭榜之後,自有不少人會來請陛下來賜婚。既然此次夢仙案令許多公卿之女名聲受損,何不趁此機會,請適婚貴女們入宮,對外,可用選公主伴讀為由。一來,可暗示他們是在擇太孫妃,以昭皇家天恩;二來,落選的小娘子,也可順勢在春闈之後,借瓊林宴為她們擇取佳婿,如此,豈非兩全其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