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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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北征,三路兵馬損失數萬人,上位痛心不已。
    徐達欲回京謝罪,走到中途,收到聖旨,令其迅速北返,鎮守邊關。
    元軍氣勢洶洶集結重兵追來,企圖犯邊。
    因為徐達功大,上位事後沒有問罪。
    聽聞明軍來攻,北元甘肅行省兵民大多撤走,馮勝未遇強烈抵抗,但所獲甚少,攻下的城池最後也不得不放棄,隻把牛羊馬駝趕了回來。
    戰果有限,損失慘重,上位陷入深深的反思之中。
    究根結底,是過於求成,未做好充足準備。
    輕敵冒進的何止徐達一人?咱何嚐不是?
    輕率無謀,倉促進攻,咱這是怎麽了?
    為何會自亂陣腳?
    他一向認為自己修行得法,每臨大事,沉心靜氣,能有條不紊地推進心中方略。
    沒想到,哎……
    除了自責,最令上位心中難安的是漠北的嚴寒。
    能登基稱帝,除了自身的努力外,上位認為,上天的眷顧不可或缺。
    此次慘敗,是不是上天在示警?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最潦倒悲慘時,他從未奢求上天憐憫,隻是拚力抓住每個機會,不服輸,不認命,堅強地活著。
    現在,他貴為天子,開始在意上天的垂憐。
    是老了嗎?是富貴侵蝕了人的鬥誌嗎?
    他派人送信給劉先生,請劉先生答疑解惑。
    如果上天認為他哪裏做錯了,他可以改,隻是別再以將士的性命做懲罰,心一剜一剜地疼啊。
    劉先生拆開來信,看過之後,當著信使的麵將其燒毀,並提筆回信:“霜雪之後,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稍濟以寬大”。
    收到劉先生的回信,上位的心神方稍稍安定下來。
    但是北元兵馬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
    從遼東到甘肅沿邊,不斷遭到北元襲擊,興和、亦集乃、鈣塑的西北地區淪為北元的占領地。
    愛猷識理答臘乘勝派人前往雲南,聯絡梁王。
    八月,北元軍攻占雲內州城。
    十一月,納哈出進犯遼東衛。
    子薰收到納哈出的回信,大意是:你說你和孩子生活得很好,那為什麽仍在禁足?你寫這封信是不是受人脅迫?
    子薰無言以對。
    是否解除禁足,由上位說了算,他現在正焦頭爛額,哪兒顧得上我,再說,我的處境已經改善了很多,雖然不能出去,但危險基本上解除。
    上位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節奏,他若是認為時機未到,便強求不得,隻能等。
    左思右想,子薰還是決定寫一封回信,繼續勸降,告訴納哈出:上位有自己的苦衷,他需要平衡各種關係,綜合考慮各種因素,解除禁足之事,他已經在安排,用不了多久的。
    不知道納哈出的探子藏身於何處,知道隱瞞無用,不如據實相告,以免引起更大的誤解。
    對於納哈出,上位並未放棄招降,邊打邊遣使勸降。
    同時,上位正在思考對北元的用兵策略。
    天下初定,正是需要休養生息,養精蓄銳之時,
    北元梁王控製著雲南,是明軍北征的後顧之憂。
    各地衛所正在建設之中,隊伍需要休整,兵馬需要整頓,騎兵數量需要增加,皇子成年後到邊塞戍守,這些都需要時間。
    打鐵還需自身硬。
    《孫子兵法》雲:先不敗而後求勝。
    要想克敵製勝,首先得練好內功,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再尋求勝敵之法。
    經濟需要恢複,實力需要加強,歸附之地需要加強統治。
    北元勢力一時難以消滅,上位不得不清醒麵對這一事實。
    為了增強防禦,除了高築牆、修築關隘之外,還需要在邊塞險要之地增設衛所,補充大量兵力,上位下令征募新兵。
    元兵以前來犯,常常擄走大量的人口和糧食,沿邊百姓飽受襲擾,上位下令讓百姓遷到內地,堅壁清野,元兵即使來犯,也必將徒勞無貨。
    不能搶走糧食和人口,看北元還能支撐到幾時?
    兩方相爭,最終拚的是綜合實力,北元騎兵再厲害,也得吃飯不是?
    讓上位煩心的,不止北方邊境的危機,還有汪廣洋這位丞相。
    在胡惟庸咄咄逼人的攻勢下,汪廣洋一再避讓,整天喝酒,有話不敢說,毫無建樹。
    堂堂丞相,百官之首,他怕他做甚,拿出點兒氣勢來啊。
    你的文采不輸於他,與他當堂對質,辯上一辯又如何?
    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汪廣洋的表現遠沒達到上位的預期,一看見汪廣洋的窩囊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說實話,雖然胡惟庸一貫善於表現,各種事兒都要強壓汪廣洋一頭,但是上位並不欣賞胡惟庸,覺得他為人不夠厚道,不擇手段。
    胡惟庸確實能幹,讓他進入中書省,隻是用其長,並非認同他的人品。
    記憶力強,口才好,談論起政事來,神采飛揚,總是能說中上位的心思。
    當大官,是胡惟庸的理想。
    他夢寐以求的是,在朝堂之上,立於百官之首。
    在他看來,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為了穩固並提升自身官位,胡惟庸想盡了辦法。
    結為姻親,無疑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之一。
    為了跟李善長更密切綁定到一起,胡惟庸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了李善長的侄子李佑。
    李善長雖然不再為相,但是他的地位和影響力猶在,文臣之中隻有一位公爵,那就是李善長,而且位於所有功臣之首。
    李善長跟隨皇上多年,對皇上的心思那是了如指掌。
    這可是一個巨大的寶庫啊,隻要摸透皇上心中所思所想,擠走汪廣洋指日可待。
    不僅如此,他還關注著上位的後宮之事。
    對於皇上而言,家國一體,天家無私事。
    嬪妃的起起伏伏,與朝堂關係密切,胡惟庸酷愛讀史,對很多曆史事件,頗有自己的心得。
    他看出,上位對碽妃的情深難舍,於是前去拜見李善長,與李善長商議如何暗中助力,讓碽妃解除禁足,讓上位有佳人相陪。
    李善長對胡惟庸的想法不置可否,隻是悶悶地問了一句:“是否考慮過哪一位的感受?”,李善長說著指了指東邊。
    胡惟庸一拍額,怎麽忘了這一點,百密一疏,“還是恩師思慮周全”。
    “此事並非不可為,關鍵是找人說服那一位,說到底是上位的家事,哪一位出麵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