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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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窗戶外是大片銀杏,太陽光照在樹葉上,像沾了星光的水,風吹過時特別美。
昨晚因為某人過於旺盛的精力,很晚才入睡,醒來時樹上的鳥已經撲哧著飛來飛去,夏堯在他懷裏翻了個身,眨巴著眼睛看窗外的鳥飛。
賴了一會兒床,估摸著時間也不早了,才悄悄起身到衛生間。
剛擠上牙膏,腰便被人從後麵摟住,她穿著他的襯衣,歪斜的領子露出光潔的脖子,空空蕩蕩的衣服顯得她更加單薄,賀煜宸的大手在腰間按了一會兒,便像蛇一般順著衣擺從裏向上滑去。
她靠在他身上不依,不斷拍打著他的手,一再警告要是亂來就不再理他。
抱著親了一會兒,他意猶未盡地任她跑開,才弓著脊梁,對著鏡子刮胡子。
跑開的女人不足半分鍾便又自覺地溜回來,手裏握著牙刷,頂著滿嘴的泡沫怨憤地怒視鏡子裏的男人。
賀煜宸側過身子,示意把空間讓給她。
她趿著拖鞋,警惕地看著他,慢騰騰地移步到盥洗盆前。
吐完口裏的泡沫,再抬頭時就從鏡子裏看到身後的人,手握刮胡刀正和自己的下巴奮戰。
是該刮了,胡茬兒紮得她臉疼。
她打開水龍頭洗手,從鏡子裏打量他。
個子高就是好啊,前麵站個人也阻礙不了別人的視線,妨礙不了剃須的工作。
“看什麽,沒見過這麽帥的?”
他昂著下巴,欠揍的眼神睨她。
“你怎麽不用電動的,也不嫌麻煩?”
他的側臉對著鏡子:“那東西刮不幹淨。”
在鍾鼓巷住的日子,她早上都起得晚,也不清楚他是怎麽打理這些事,現在看到了倒覺得新鮮。
靜靜觀察了一會兒,轉身麵對他,神采奕奕地提議:“我來幫你吧。”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壞壞地笑著把剃須刀遞給她。
沾了水的手涼涼的,輕輕觸在下巴上特別舒服,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眉清目秀的臉上還沾著水珠子,一雙澄亮的眼珠子水靈靈地滴溜溜轉。
往前走了兩步,雙手撐在洗漱台上,他把她圈進懷裏。
夏堯的背向後仰著,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咯咯地笑出聲:“靠這麽近,怎麽剃啊。”
他不出聲,眼睛裏的感情似一潭水,仿佛要把她看進骨子裏,再放進嘴裏吃了。
她被看得臉紅,空出一隻手推他,嘴裏小聲抱怨:“幹嘛呀!”
臥室的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伴隨著宋婉綠呼喚一聲兒子,夏堯被嚇得手上使了力,刺啦一下便在他臉上劃下一道。
她啊呀叫了一聲,就看見他下巴上的口子往外冒血,還染紅了潔白的泡沫。
“還沒起床?”
宋婉綠神清氣爽地靠近衛生間,卻見賀煜宸轉過來的怒容,“哎呀!臉上怎麽出血了?”
急衝衝走過來,看到夏堯才反應過來兒子屋裏有女人。
宋婉綠盯著夏堯套在身上鬆鬆垮垮的襯衣,淩亂的發無辜的眼,最後看到她緊緊捏在手裏的剃須刀,真真一副我見猶憐的小模樣:“你說你剃個胡須也讓她幫忙,給刮傷了不是?”
賀煜宸擋在夏堯前麵,一隻手向後碰著她的肩,將她往背後攬了攬:“進房間得先敲門,這是基本尊重,多少年了還不改!”
宋婉綠坐在床尾,翹起二郎腿:“我是你媽,進來看看還不行了?”
“要看是吧!”
他轉身將夏堯打橫抱起,急得她左右跳不下來,掙紮中隻得緊緊圈著他的脖子。
賀三把她抱到床頭,輕輕放下後腦袋就湊了過去,親她前還特意偏頭看了看坐在床尾目瞪口呆的宋婉綠,“還要看嗎?”
宋婉綠噌地站起來,羞窘難當地佯裝啐一口:“死孩子!”
然後便憤憤然摔門而去。
不過打從那時候起,她算是徹底改掉進別人房間不敲門的壞習慣。
吃飯的時候宋婉綠還盯著賀三臉上的傷抱怨:“昨兒挨了打,今天臉上又掛口子,什麽時候才能讓人省心。”
她給宋老將軍盛了一碗湯,又責備夏堯,“這些事不該你做,得空進廚房學學怎麽做飯,可別再替他刮胡子了,這臉上要是掛了彩還怎麽和人談生意。”
夏堯低眉順眼地應著知道了,臉上又被羞得通紅。
賀煜宸頂著下巴上的口子,給夏堯夾菜:“刀片都鏽了,今天不傷明天也會挨一刀子,生鏽的東西還放屋裏讓我用,安的什麽心。”
宋婉綠如人意料地開始自我反省:“是嗎?
是生鏽了嗎?
也對,這麽長時間沒回來住,也該鏽了。”
賀煜景咬著筷子猛搖一陣頭,嘴裏嚷嚷著:“無藥可救、無藥可救。”
一桌子人在這時倒十分輕鬆地笑起來。
老先生喝著湯,淡定地發言:“既是結了婚,就搬回來住。
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重孫孫。”
大家一致把目光放在賀煜宸身上,他閑適地嚼著嘴裏的東西,看著盤子裏的菜:“見麵禮都沒有,搬回來幹什麽。”
夏堯又嗔怨地扯他袖子,倒是老先生幾分吃虧地癟了癟嘴:“東奎,去我房間把東西拿下來。”
挨個給了見麵禮,賀煜宸又看著他媽說:“還是不要了,人說不準要被你欺負死。”
宋婉綠都快哭出來:“有你這小祖宗護著,我哪兒還敢欺負她,怕是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得了。”
他抽了兩張紙巾擦手:“算了。
我們搬回以前的地方住,定時回來看看就得了。”
一句話已經給眾人吃下定心丸,宋婉綠順水推舟:“經常回來看看也行,我知道你喜歡自由,不過現在可有人能管著你了。”
賀煜景也幫腔:“就是。
小夏你可得替我們將他管得死死的,看他在你麵前那吃癟樣兒我心裏就痛快!”
幾個人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
下午兩點,當賀煜宸頂著一張貼了創可貼的臉去談合資的事情時,夏堯接到展翼母親的電話,和曾經想象中相差無幾,她是個十分和藹的人。
快過年了,商店飯館都掛上紅燈籠貼上紅對聯,一派喜氣洋洋,醫院卻永遠一副冷冰冰的麵孔。
“新城的項目剛落實,他就倒下了,醫生說他過度疲勞,還營養不良。”
她手上戴著玉鐲,清清亮亮一派淡雅,“從接受展氏後他就一直很忙,過度疲勞也在意料中,可怎麽會營養不良呢。”
輸液管的液體往下落的頻率很低,床上的人安安靜靜睡著,幾乎感覺不到他清淺的呼吸,夏堯看著他陷下去的雙頰,好一會兒才張開幹疼的嗓子:“他一忙起來,總是忘記吃東西。”
章樺楓抬手擦去眼角的淚:“這孩子命苦,跟著我受了不少罪。
可他又心地善良,為了他爸拚命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
也是到了今年,父子倆的關係才有所好轉。”
也就是去年發生的,可現在卻覺得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了。
“結婚頭一天,我勸他要是不願意就別勉強,還計劃送他去國外讀書。
可他說沒關係,說人一輩子也就這個樣子。”
她看著床上熟睡的人,眼睛裏寫滿憂傷,“那一天我特別心疼他。
他還沒體驗過愛情,卻要先一步邁進婚姻。
可能是在我和他爸身上看到的太多,所以想的也多,從小就比同齡的孩子成熟。”
床頭的加濕器悄無聲息地往外噴著煙霧,章樺楓轉頭看著夏堯:“你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從他離婚我就知道。
其實我很高興,他孤獨太久了,太需要別的感情。
但是你們為什麽又分開了,是因為他對你隱瞞了婚姻嗎?”
展翼每天忙碌工作,不給自己休息的時間,一休息下來就會思考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從分開到她和賀煜宸在一起,他什麽也沒對任何人說,所有的想法苦悶都裝在自己心裏。
“當時我不能原諒他。”
夏堯看著章樺楓,“阿姨,換做是你,在那種情況下能原諒他嗎?”
章樺楓怔怔出神,並未回答。
她撩起袖子給她看,笑言,“我還為他自殺過呢,後來被救活了。
我一直在等,他卻再也沒出現過。
這期間一直陪著的是我現在的男朋友,他脾氣壞性子直,我也沒想過怎麽會走到一起。”
被一個人傷害,又將傷害自己的人等到絕望,空白孤獨的日子恰有另一人的陪伴,等之前的人終於來解釋時,即使有不得不原諒的苦衷,卻也已經輕舟已過萬重山了。
你可以說這是趁虛而入,也可以說是巧合安排,可它就是發生了。
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人,喉結哽咽著上下滑動,眼角浸出冰涼的濕意。
他睜開眼睛看著坐在對麵沙發上的人:“如果我及時出現,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
她看著他,喉頭越發疼:“不會,我會和你結婚,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過一輩子。”
展翼對她笑,笑容愈顯淒涼:“這是你的想法。
如果真的發生,他也許會追到那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繼續纏著你。”
他心思敏感,向來看得很透,連賀煜宸的心思也拿捏穩妥。
那個狂妄的男人,不講道理又自以為是,可卻有著他沒有的勇氣和熱情。
假若夏堯真的嫁給他,怕是他也會攪得他們不得安寧,最終鬧得兩個人離婚。
其實把她托付給這樣的男人,他沒道理不放心,更何況她的心已經不再他身上。
既然如此,為何不放手,隻是這個世界從此又剩下他一個人。
“我曾想過和他爭,也想過用手段再讓你回到我身邊。
可是我不想再騙你。”
他看著她,“我以為的一生一世,卻輸給了短短幾個月。”
章樺楓已經泣不成聲,夏堯哽咽著站起來,走到床頭替他倒上一杯熱水:“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阿姨年紀大了,她隻有你這麽一個孩子。”
他已經瘦成一把骨頭,笑著對她點頭:“我知道。”
有句話怎麽說,教會你愛的人給了你愛的甜頭,卻也讓你嚐到苦的滋味。
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人生路上的下一個轉彎,是否能遇上剛剛好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