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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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王爺!
    公元2030年,德克薩斯洲一座農場的馬路對麵,傑森坐在一輛越野車駕駛座上正焦急的左右張望,中情局的黑色車輛一排排駛過,但他要等的人還沒有出現。
    望著對麵農場的大門,一排七八輛中情局的車輛緩緩在門口停下,隨機車上下來戴著墨鏡的黑衣人,每個人的腰間、胸間都鼓鼓的,不用猜都知道這是帶著家夥過來的。
    “靠,竹葉青,這次要被你害死了,要不是看在當初在北歐你救過我,鬼才會跟你幹這麽危險的活兒!該死的上帝,快讓他出來吧,中情局的人已經追蹤過來了。”傑森坐在車裏盯著黑衣人從大門口魚貫而入,腰間的武器都拔出來拿在了手上。
    農場不遠處的一個倉庫裏,葉青身穿一身戶外運動裝,鬆開手裏的匕首,隻見抱著他的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白人緩緩倒下,肩膀上的背包被葉青拿在手裏。
    “哦,感謝你們所信奉的上帝,我終於還是追到你了,這可是中國的東西,不會屬於你們的。”
    中年白人臉上露出遺憾跟憤怒的神色,這是他們一群人的研究結晶,但竟然被這個中國人給搶走了。
    葉青看著中年白人已經奄奄一息,很快便會流血致死,自己的任務也就這麽輕易的完成了。
    耳邊卻在這時傳來傑森煩躁的聲音“該死的,你快點兒,中情局的人已經進了農場了,葉,你要是再不出來,你會害死我的,天哪,我發誓,過了今天,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認識你這個惡棍的,我現在已經成了美國的叛徒了你知道嗎?如果被人們發現是我暗中幫助你,天哪……。”
    “該死的,你就不能閉嘴嗎,我討厭你說話,我現在就走出去,我是一個生物學家,你們美國人需要尊重我,別忘了,我可是來幫助你們的,該死的轉基因作物,這不該被你們如此改造的。”葉青不慌不忙用英語回答著。
    從農場的倉庫裏隨意抓了幾把農作物扔進了背包裏做掩護,戴上一副黑框眼鏡,加上此刻他胡子拉碴的,而且手指指甲裏都是泥土,完全是一個合格的美式農民的形象。
    “哦,天哪,誰讓你們進來的,這是我的私人領地,這是我的農場,你們不該不打招呼就跑進來的。哦,上帝,看那,你們手上竟然帶著家夥,這裏可是美國,這裏是民主自由的天堂,我要報警……哦,對不起,我想一定有誤會,好吧,放下你們手裏的家夥,有話好好說,你們想聽什麽,我都告訴你。”葉青舉起雙手,背包斜挎在肩膀上,一臉震驚跟害怕的神情。
    “該死的,你怎麽還有空跟他們廢話,葉,你這是想害死我嗎!”傑森不滿的在外麵捶打方向盤,這個家夥早晚會害死自己的。
    “你是中國人?”黑衣人問道。
    “當然,我可是真正的中國人,跟那些跑到這片土地而為了獲得綠卡或者國籍的其他人不同,我是真正的中國人,哦,當然我也有綠卡……。”
    “閉嘴,我問你什麽回答什麽就好了,不需要你說這麽多。可有看見一個白人?大概這麽高,五十歲左右,身材略顯胖,你有看見他嗎?”
    “呃,或許我該領你們去看看我的那些工人,那裏有很多跟你形容的差不多的白人,我最討厭他們了,他們一點兒也不尊重黑人,哦,對了,所以我喜歡他們為我工作,然後每個月我給他們……。”葉青像是一個話癆,一直不停的說著。
    “你身後的背包裏裝著什麽,打開它吧,我們要檢查。還有,你們中國人也並不是什麽好人,政府跟美國的政府差不多,用你們中國的諺語怎麽說,哦,就是那個一丘什麽來著?總之,你需要打開你的背包。”
    “好吧,中國政附跟美國政府一樣壞,我承認,但他們會比你們人性一些,最起碼我們沒有種族歧視,該死的,為什麽你們會歧視其他人種,看在上帝的份上,讓你們的政府停止那些沒用的國會議論吧,我明天就會提議把歧視黑人列入法律,凡事歧視黑人的,一律該通通送進監獄。”
    葉青嘴裏喋喋不休,外麵同樣身為特工的傑森都快哭了,這家夥太囉嗦了,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這些人追捕的對象嗎!
    “你拿種子幹什麽?難道你們中國缺這些種子?你們可是跟美國一樣的超級大國,掉魚島都被你們從小日本手裏都搶走了,所以,你最好老實告訴我這些種子要用來幹什麽。”
    “閉嘴,那裏本來就是我們的,日本都是我們中國的屬國,好吧,現在他們是你們的走狗,我很欣慰。”
    “你不陪我去看看你的那些工人嗎?或許你的工人裏麵就有我要找的人。你是農場主,所以你應該陪我們去。”
    葉青看著四個黑衣人把自己包圍,而其他黑衣人已經走進了前麵一百米的房子裏。
    “當然,當然可以,但需要等我一分鍾,我需要把這幾包種子拿給我的同事去研究,所以……你們跟我來,就在農場門口,很快的,不會耽誤幾位先生太長時間的。”葉青依然是從容應對,但敏銳的感覺告訴他,這些人好像在自己身上發現了什麽可疑之處。
    “聽著,別想耍什麽花樣兒,我們有四個人。”
    “哦,放心吧,我是中國人,有誠信的中國人,走吧夥計們。傑森,你在哪裏,快點兒把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拿走。”葉青被四個黑衣人圍在中間往外走去。
    傑森在外麵把葉青與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汽車發動,懷裏的槍也上了膛。他敢打賭,這個白癡是一定要把自己拖下水,讓自己無法在成為一個忠誠的美國人,真是該死。
    傑森的車在葉青走出農場大門的第一時間到達,葉青打開車門說道“看見了嗎,就是他。”
    葉青把背包往車上一扔,同一時間彎下腰胳膊肘往後擊在了後麵黑衣人的腹部,不等旁邊另一個反應過來,葉青的另一隻胳膊已經打在另外黑衣人的胯下。
    “哦,該死!”傑森嘴上叫道手裏卻不含糊,手裏的槍在葉青彎腰的第一時間已經射中了前麵的兩名黑衣人。
    眨眼間的功夫,葉青擊倒了兩名黑衣人,傑森殺死了兩名黑衣人,農場裏其他黑衣人正從農場裏往外跑。
    “看看,他們有多麽的笨蛋,開車。”
    “該死,我殺了自己人。”
    “你早已經不把他們當自人了。”葉青低頭忙乎手裏的電腦傳輸說道。
    “你不需要把你千辛萬苦得來送過去然後領一份獎賞?”
    “不需要,隻要傳輸就可以了。嘿嘿,這個電腦在傳輸完畢後有自毀程序。”葉青看著進度條,然後掃了一眼車說道“這是誰的車?你新買的二手車嗎?”
    “這是我租借一部車,難道你想讓他們發現我跟你同流合汙嗎?”
    “要不說你們美國人是惡棍呢,看見嗎,這可是中國古代皇帝專用的聖旨,這是文物,但卻被你們搶了過來,鄙視你們自以為是的民主國家。”
    葉青從背包裏拿出一件保存完好的聖旨,也不知道是哪個年代,一邊打開一邊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
    剛剛打開聖旨,看見貞觀二年幾個字後,隻聽見耳邊傳來一震爆炸聲,熱浪瞬間包圍了自己,然後整個人便失去了知覺。
    夜風吹過庭院,枯枝毫無所動。一彎狹窄到極限的月牙兒散發出毫光掛在天空,滿天繁星躍躍欲試,綻放出最大的亮光,與那一輪月牙兒爭奪著仰視它們的眼球。
    如墨沾染的夜色通透著一股清冷的氣息,夜風拂過,枯枝不動,葉青坐在院子裏也一動不動,仿佛在與那被夜風吹不動的枯枝在較勁,微冷的空氣在四周流動,也無法拂醒沉思中的葉青。
    葉青旁邊矮幾上的風燈照亮著他四周有限的空間,昏暗的燈光成為了如墨夜色中的一點兒點綴,就像那天上的月牙兒與星光點綴著夜空。
    葉青手裏拿著一根卷軸似的木棍兒翻來覆去的看著,認真的程度仿佛就像是文物專家在研究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
    這根半年來不知道被他研究了多少遍的木棍兒,依舊死氣沉沉的躺在他手裏任由他觀摩。葉青多麽希望上麵的紋理突然間打開一扇門讓自己走進去,好讓他回到魂牽夢繞的後世。
    對著夜空吐了口氣,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那道剛打開隻看見“貞觀二年”的聖旨也在燃燒中像是噴出一道火蛇,是要吞噬自己般撲麵而來,超高溫的灼熱感讓自己不省人事,再醒來自己就跑到了“貞觀二年”!
    每次一想到這些,葉青就鬱悶的發狂,他敢肯定,所有的一切問題都發生在那道“貞觀二年”的聖旨上,不然怎麽可能聖旨上寫著“貞觀二年”,自己沒被炸彈炸死,反而就跑到了“貞觀二年”?這一切都很“不科學”啊。
    葉青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拿那道聖旨,如果自己老老實實的在北歐度假,如果自己那天正好沒有接到上級的命令,如果正好那天飛機晚點,如果自己晚一天到達美國,如果自己不是化妝為研究轉基因作物的專家,如果……。如果不是傑森那白癡是租借的車子,但再多的如果也無法改變現在他自己身處貞觀二年的事實。
    也不知道傑森那個白癡怎麽樣兒了,是當時就被炸死了,還是也被炸的穿越了?難道他會穿越到一千多年前的北美嗎?想到這裏葉青的心裏就平衡了些,如果傑森被炸到一千多年前的北美,哦,天哪,他該怎麽生活呢?
    抬頭望望那一輪跟後世一摸一樣的月牙兒,葉青就好想回到後世啊!他的父母,他的戰友,他的朋友,他的女友還有他在瑞士銀行裏的一大筆存款,這些都通通不再是自己的了。至於存款,女友知道密碼,也可以隨意取用,這就是當初他怕自己在完成任務時如有不測,方便女友及家人用的。
    這下倒好,真是應驗了。雖然沒有陰陽兩隔,但卻相隔一千多年,真是比死還要難受。此情此景真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理。想到這些,葉青就頹廢的捂住頭,喃喃自語道“真不如死了算了。”
    想想自己初到貞觀年間的頭一個月,葉青真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還不如讓他去亞馬遜叢林裏再特訓一個月覺得痛快。
    先是無緣無故的被老人用板車拉回長安,然後非得說自己是他孫子,搞得葉青還以為後世那一炸,把自己炸的隻剩下魂魄跑到了唐朝,鑽進了別人的身體裏?想起這個葉青就一陣惡汗,如果真是那樣用著別人的軀體,自己還真不如自殺算了,他可不希望那樣寄居似的活著,那樣就太惡心了,估計連小弟弟都不一樣了,重要的是還不是自己的命根子,冤不冤啊那樣子!
    偷偷的打來水照過自己的容貌,也去河邊印證過自己是不是自己,都沒錯啊,是自己啊,就是年輕了不少歲數而已啊。
    在老人的苦口婆心勸說下,以及老人口述的經曆中原來老人就一個人開了家茶葉鋪子,前幾年老人的兒子,也就是葉青他爹死在了戰場上,他媽沒有一年也鬱鬱而亡,至於老人的老伴,也早在十幾年前就過世了。最終老人是好說歹說,又拿生辰八字,又是引經據典,總之,葉青肯定是他孫子。
    在老人布滿皺紋的滄桑味道濃重的臉上,期待的渾濁眼神中,葉青權衡利弊後,終於從了老人,老人姓葉,而他自己姓竹,名葉青,最後自己忘祖般的去掉了姓,重新登記戶籍時改名叫葉青,年齡十八歲。
    當初葉青答應老人,一方麵是老人殷切期待的目光,一方麵是看老人的健康狀況令人堪憂,無論生在哪個時代,遇上這樣一位老人,葉青相信自己都會力所能及的幫一把,但他沒有想到需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需要忘祖改姓的去幫助老人。更何況,那時候他還妄想著萬一哪天自己再回到後世給家人、女友一個驚喜呢。
    那兩天自己看著老人紅光滿麵、笑嗬嗬的神情,眼裏溢滿了滿足與坦然,甚至還偶爾閃現著一絲狡黠。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老人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還是老人根本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孫子,隻是為了找孫子而認孫子?是不是萬一那天河邊躺著一條狗,老人是不是也會抱回家當孫子看?還是老人為了讓自己答謝他的救命之恩,讓自己以做孫子相許?
    葉青無奈的歎口氣,搖搖頭,這些問題變成了永遠的問題。因為第三天老人就溘然長逝,布滿風霜的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
    也就從第三天老人去世那天起,自己傻小子的名聲開始在長安城東市慢慢蔓延,由於自己根本不懂得唐朝的喪葬禮儀,隻能無頭蒼蠅,傻小子一般做事。
    然後被臨近的幾家鋪子過來幫忙的人訓得滿臉羞愧,自己甚至連從哪裏為老人置辦壽衣都不知道,棺材該怎麽置辦他也不知道,那麽也就不會知道“凶肆”在唐朝就是置辦喪葬的店鋪。最終,在鄰裏替老人感到惋惜、同情、遺憾的歎氣中,自己在鄰裏的鄙視、恨鐵不成鋼、搖頭歎息中才把老人安葬。
    如果說這隻是傻小子名聲蔓延的第一步,那麽接下來的幾天,葉青算是徹底陷入到了無限的噩夢中,唐人的衣服不會穿,穿出去幾次被人嘲笑了幾次,不是袍子露出幾根晃蕩的帶子,就是白布襪子拖遝出了鞋子,像是一隻大耗子跟在腳後跟,隨著步子的邁動在腳後跟跳來跳去。還好由於頭發較短,也或許是唐人在服飾上對百姓沒有多大的講究,也不用帶那種被稱為“襆頭”的帽子。但傻小子的外號在東市已經快要無人不曉了。
    這還不算完,在街坊鄰居眼中,傻小子害怕與人打交道,見了人隻會傻笑,很少看見他主動問候誰?這一點葉青也是有難言之隱,一是他不知該如何稱呼,隻好在照麵時露出微笑,卻不想在人家眼裏成了傻笑。還有一點,這是什麽時候?這是唐朝貞觀年間!他是什麽時候的人?他是新中國的第一批花朵啊,歲數相差一千四百多歲呢啊。
    有時葉青看著在東市各種買賣的人,總有一種像是看著各種白骨骷髏在走動似的。在他眼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都是死著的活物,這麽長時間他沒有精神分裂,隻能說明他的內心太強大了。
    葉家傻小子的名聲眼看越來越響,有股要衝出東市,走向長安城的趨勢時。好在葉青經營茶鋪有方,街坊四鄰在害怕傻小子不會算賬買賣的擔心中,葉青卻挺了過來,茶鋪生意也日漸紅火,才把傻小子的名聲按在了東市,沒至於在長安城傳播開來。
    這所有的一切,隨著時間的流動,都需要他慢慢去適應,慢慢去接受。自己一個人孤獨的過完自己人生當中第一個唐朝的新年“元旦”,正月十五也在東市商人的熱情當中迷茫度過。此時,已是貞觀三年,據說去年李世民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唐朝的大一統,消滅了僅剩下的唯一一個割據勢力梁師都。
    想起這些,不由想起前段時間各坊流傳的關於正月初一李世民主持的大朝賀的盛況,聽說連皇帝喝醉酒後都離開案幾,跑到下麵跟其他大臣載歌載舞,熱鬧非凡。整個太極宮燈火通明,鼓樂聲天,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方始安寧。
    這些都和坐在小黑院子裏的葉青沒有一銅錢的關係,往身後屋子裏老人的靈位看了一眼。再次歎口氣,老人走的時候安靜祥和,滿足坦然。
    給自己留下除了這間茶葉鋪子算是家底外,還有不到三貫錢,除了這些便沒有其他。半年來,自己仗著前世對經營的理解,在不知道能不能適應現今的社會百姓的接納程度中,摸索著開始改造這家茶葉鋪子,由原來的隻是販賣茶葉,變成了集販賣與品茶一體。
    在有限的資金下,也在不知道三貫錢有多貴重的情況下,把前麵鋪子改造成了幾間小茶室,蒲團裝上最柔軟的幹草,依舊用粗布縫製,沒辦法,棉花竟然在大唐沒有?這很科學嗎?葉青不知道。案幾、茶海、茶具在有限資源的情況下,算是勉強達到了清雅、整潔、幹淨、悠閑的標準。
    唐人喝茶原來需要研磨成粉,還需要在在裏麵加入其他佐料一起煮後才叫做茶。葉青試了一次,那味道真是“回味無窮”好“酸爽”啊,與自己苦心設計的茶室嚴重不符,迫不得已,葉青下定決心,按照後世泡茶的方式讓前來買賣茶葉的客人品嚐,結果是毀譽參半,但也堅定了他繼續下去的決心。
    畢竟,此時的大唐民風開放,文化開放,整個社會都呈現出一股海納百川的大度胸懷,這點兒新穎的喝茶方式,也沒有人把他當作異類拒之門外。
    為了吸引客人,葉郎茶鋪被葉青改成了“青葉茶館”,簡單直接,以示自己的茶葉新鮮。並在茶館門口的招牌上附上了一首詩來吸引客人。
    “潔性不可汙,為飲滌塵煩;
    此物信靈味,本自出山原。
    聊因理郡餘,率爾植荒原;
    喜隨眾草長,得與幽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