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敢質疑我們Q大計算機係高才生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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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愛不長久,愛我才長久!
    等他們吃完飯,送謝聰兩口子回去,再轉回市區,都快到午夜了。
    南樂哀號“我的美容覺啊……”
    夏蓁蓁鄙視她“以前熬夜追劇打遊戲的時候也不見你這麽上心。”
    南樂一邊按摩臉蛋一邊說“你也去大秦實習幾天,就知道女人的美貌多麽多麽重要又多麽多麽脆弱了。”
    夏蓁蓁忽然想起什麽“是哦,大學的時候你心血來潮,隱瞞身份去大秦實習,那個不長眼調戲你的高管是哪個?不會就是炒掉謝師兄的什麽大老板吧?”
    時隔多年,南樂還是氣不平“娛樂圈色胚多,但是公然無恥到他那個地步的也是奇葩了,董事會看不慣他的人多了去了,無奈這人跟主管部門的負責人有親戚關係,辦什麽節目審批啊內容審查啊,確實有優勢,而且明麵上他是股東,其實都是主管領導的股份,我爸他們也隻能忍著惡心讓他做總經理咯。不過董事會也防了他一手,這幾年也逐漸扶持了另外幾家,被他整走的人才,有些就安置在分公司,惹不起躲得起唄,萬一哪天大秦被他帶累了,就迅速轉移資源,也能損失最小化。”
    夏蓁蓁樂了“你不早說,現成的兩個人才,趕緊搜羅起來吧。”
    南樂捏了捏她的耳朵“你看你這急性子,大秦剛剛封殺的人,我要明晃晃地啟用,就是跟他們對著幹,他們是拿我跟我爸沒法子,但是多的是辦法對付謝師兄和阿茵姐,人才變成炮灰就可惜了,我會幫他們先蟄伏一陣子。放心啦,入了我的眼,不可能流失掉的!”
    夏蓁蓁跟她打鬧一會兒,想起來問陸唯“樊鳴那邊談得怎樣了?”
    陸唯平穩地開著車“樊鳴把我的電話掛了,可能正在談判,等他有了結果會聯係我們的。”
    南樂幸災樂禍“但願他能從老爺子的炮火中全身而退。”
    樊鳴很鬱悶,他回家見老爸,還要預約!
    老管家尷尬地轉述“樊總說,樊經理您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不是回來盡孝心敘天倫的,樊總晚上也很忙,很多公務要處理,不能即刻見您,那就公事公辦,請您先到助理那裏預約,排隊。”
    樊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再三央求,老管家跟助理都不敢幫他插隊,最後,樊鳴心一橫,直接撥拉開他們,闖進了老樊的書房。
    那個管家口中的“晚上很忙,很多公務要處理”的老樊戴著手套,正專心致誌地擦拭他心愛的古董青銅器。
    “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老樊揮揮手,老管家跟助理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關好門。
    “哦,重要的事情,公事私事?”
    “公事!”
    “公私分明,匯報公事要有跟上級匯報的態度。”
    樊鳴哭笑不得,規規矩矩站好,叫了一聲“樊總……”
    老樊眼皮抬也不抬一下“不接受越級匯報,你出去吧。”
    樊鳴無奈“您玩兒夠了沒有,德勤都要卷入滅頂之災了您知道嗎?”
    老樊斜睨他一眼“你管好你那攤子事兒就完了,你多管別家公司的閑事做什麽?越級還越規,德勤的事情我心裏有數,你回去吧。”
    樊鳴急促地說“您有什麽數?德勤被人利用,要用假證去誣告法官您知道嗎?被誣告的法官背後是誰您知道嗎?”
    老樊慢條斯理地放下青銅器,收好,鎖好,摘下手套,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怎麽,還有我不知道的情況啊,老方說你在打聽德勤輸官司的事兒,從你那個律師朋友那裏得到猛料了?”
    樊鳴連忙接著說“爸,我想先請教您,為什麽董事會同意德勤輸掉官司,還答應天價賠償?”
    老樊走到書櫃邊,指著一幅字畫說“你先來看看,這幅畫怎麽樣?能值多少錢?”
    樊鳴也隻能耐著性子走過去看了看“是青江大師的作品,不過是早期的,技法還不成熟,頂多能值個幾十萬元吧。”
    老樊笑了“幾十萬元,你想得美,去年我拍這幅畫,花了兩千萬元!”
    樊鳴失笑“怎麽可能,價格比青江大師巔峰時期的名作還高,您是老收藏家了,難道這幅作品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和價值?不會是哄炒吧?”
    老樊說“就藝術和曆史價值而言,它就值三十多萬元,但是它的前任主人賦予了它百倍的身價。”他用手指在桌麵上畫了一個姓名。
    樊鳴吃了一驚“是他?去年那個項目他沒有批給樊氏,您花高價拍他的畫幹什麽?難道又有新項目了嗎?”
    老樊苦笑道“你還是太嫩了,就這幅畫而已,人家就給你項目?做夢,買這幅畫隻是遞個名片而已。你一直怪我沒有簽你朋友的事務所,我跟你說,正元是上頭推薦的,你還不肯信!這次正元的所長親自來跟我說,小公司是這位大人物的表外甥創業玩玩的,你說這個官司我們能不能贏?錢要不要賠?”
    樊鳴也愣住了,小創業公司有這麽大的背景?不可能啊……他皺眉問道“要扶持一家小公司,多的是合作注資的辦法,為什麽要打官司賠錢呢?太生硬了呀。”
    老樊理了理畫軸“蠢才!能夠直接合作送錢,我巴巴地跑到紐約蘇富比去拍這幅畫做什麽,避嫌,避嫌!翻臉打官司賠錢天經地義,誰會懷疑我們是送錢給他呢?”
    樊鳴眉頭皺得死緊“理論上說,這沒錯,但是如果小公司的創業人根本不是領導的親戚,而這個官司又打得破綻百出呢?”
    他是有備而來的,開庭前通過方叔察覺了小公司不對勁,陸唯馬上就找人把小公司查了個底朝天,公司就那幾個人,每個人的履曆都清清楚楚。
    “這個小公司一共隻有七個人,以前都是同校或同班同學的關係,家境都不太好,其中四個人是比較遠的外省人,基本可以排除,還有兩個人跟大人物同省不同市,也沒有任何社會關係,隻有一個人籍貫是那位大人物老家,卻是隔了幾百裏的小山村,上大學的錢還是全村湊的,這又可以排除了。而且這些人為了籌備開公司,從大二開始,各自打零工湊錢,還不停地跟學校和當地經管部門申請創業資金,但是到目前為止,除了這次打官司,是正元幫他們操作了一個法律援助小微企業的名額,他們從來沒有收到過任何的幫助和資金注入,辦公室房租都拖欠半年了……您還覺得這是大人物的表外甥開的公司嗎?”
    樊鳴又把官司輸得很刻意的情況講了一番,這才拋出重磅炸彈正元要借德勤和小公司之手,誣告陸唯和秦法官,搞黃秦法官的晉升。
    “爸,他們這是把德勤當槍使啊,偽造證據是什麽罪,誣告國家執法人員是什麽罪?正元做律師的不知道嗎?他們卻冒天下之大不韙地做了,雖然從頭到尾都是他們策劃,他們指示,但是在訴訟書和證據上簽字蓋章的是德勤,是那個小公司,他們隻是代理律師而已啊!這件事若是成了,在大人物麵前他們比您熟,邀功的是他們;一旦失敗,他們自有辦法擇得幹幹淨淨,讓德勤甚至是樊氏集團來承擔秦法官陣營的怒火。總而言之,成與不成,您也徹底得罪了公檢法部門,而且您表麵上還跟那位大人物撇得幹幹淨淨的,樊氏出事,他根本不會管我們的死活!”說到這兒,樊鳴的表情多了幾分為人子女對老人的擔憂,“上次搶走樊氏項目的那家公司,那才是真正有大人物做靠山的公司,人家或許正等著這件事整垮了樊氏,好接手我們的生意和市場份額呢!這可是一箭雙雕的好事啊。”
    樊鳴是自己的兒子,老樊對他了解得底朝天。因為想證明自己他才沒有繼承家業自己出去單獨開公司,雖然身為父親他明裏暗裏都幫襯過不少,但是樊鳴一直努力地走自己的路,不摻和自己的公司。而今天,兒子能這樣跟老子認真分析一件隱藏在背後的事情,讓他突然覺得兒子真的長大了。
    無所謂的神色慢慢多了幾分欣慰和凝重,但仍帶著“老江湖”的謹慎和懷疑態度“我要調查看看。”
    樊鳴急得直跳腳“沒有時間了,我們從正元那邊得到消息,德勤和小公司的官司還沒開始打,正元的金牌律師都已經開始準備告秦法官的訴狀了,現在隻需要把打官司的情況和偽證往證據鏈裏麵一放,隨時報案、起訴,等您調查完,說不定官司已經滿城風雨了。無論如何先阻止德勤上訴,然後隨便您調查,如果是我冤枉了德勤和正元,我那小公司所有的收入都可以用來補這件事的損失,然後把我下放到新疆內蒙隨便什麽地方的分公司去,從基層做起。德勤再繼續打他的官司,耽擱一兩天也沒有誤了上訴期限,這樣您看行嗎?”
    老樊惡趣味地欣賞了一番兒子的抓狂模樣,這才叫助理進來,讓他通知老方立刻過來開會。
    然後,他親自拿出手機撥號,電話一通,隻說了一句“鬥地主三缺一,趕緊滾過來!”就掛掉了。
    樊鳴離得近,看到通話人是“吳老不死”,頓時一陣眩暈。
    老樊得意地看著他“咋了,一副吃屎的表情,你認為我該打給誰?”
    樊鳴幹笑了一聲“薑還是老的辣,我一直以為您跟孟叔叔關係更好些。”
    老樊扶額“幼稚,幼稚,我剛剛稍微欣慰了一點兒,你就原形畢露,還是這麽沒長進,表麵能當真嗎?你也動動你的豬腦子,我,老吳,兩大股東,如果真的在明爭暗鬥,樊氏還能保持平穩嗎?你就算仔細研究一下我怎麽用老吳和老孟的人,你也應該參透一點兒啊……你媽還抱怨我為什麽不把你帶在身邊培養,也不想想你這麽遲鈍,帶身邊分分鍾氣得我腦溢血。罷了罷了,你繼續慢慢爬吧,啥時候學會走了再說,唉!我怎麽有你這麽笨的兒子……”
    樊鳴對自己說了一百遍這是親爹,我是他親生的……
    這才平靜下來。
    等方叔和老吳趕到,樊鳴又將事態解釋一遍,說得口幹舌燥。
    信息量有點大,方叔目瞪口呆中,老吳的接受度就好多了,跟老樊交換了一下意見,很直接地給德勤的於總撥了個電話“小於啊,你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正元的鮑所長還問我呢,怎麽還不把上訴資料給他們拿過去?”
    於總的驚訝聽都聽得出來“吳總,您怎麽知道的?”
    老吳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瞞著老樊情有可原,連他也打算瞞到底,真是日了狗了,不對,狗都比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強!於是他忍住氣繼續瞎蒙“怎麽,你還有什麽小九九是我不知道的?這事鮑所長第一個來找我,還是我推薦的你呢,要不是我在董事會給你們保駕護航,你能搞到現在?”
    於總也發現失言了,連忙補救“吳總您別誤會啊,正元說是已經征得董事會同意的,我也還在弄資料,還打算備齊了,跟您匯報了再交給他們……”
    你就糊弄鬼吧,跟我匯報個屁!
    老吳笑眯眯地說“我就怕你們請示來匯報去的耽誤時間,左右不過是鮑所長說的那些,我心裏有數!你到底弄完了沒有啊,我已經說好明天一上班給他送過去!夜長夢多……還有個事兒,你明天一早跟我去上海開個會……當然是臨時決定,剛把老樊的人擠掉,我叫秘書給你訂好機票了,明天早上七點,我在機場等你,別給我耽誤了,這個項目我勢在必得……上訴當然重要了,沒有這個上訴,哪來這個項目機會,上訴資料趕緊加班搞出來……已經準備好了?這還差不多,你可留神,別留下什麽馬腳……都是那個姓方的替死鬼簽的字?那就好……你叫個可靠的人一上班就送事務所,我們這邊直飛上海,齊頭並進,雙管齊下!趕緊搞定,明天飛機上慢慢給我匯報不遲!”
    老樊等他掛完電話,對方叔說“聽明白了沒?”
    姓方的替死鬼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兩個老上司在場,恐怕早就暴走了“明白,你們放心,姓於的在公司最得力的就是他那個總助了,老子現在就去找他們,一定把上訴資料截下來!”
    老吳喊住他“先盯死,等小於上了飛機你再動手,免得打草驚蛇。但是如果他們提前送,你就提前動手!”
    方叔連連點頭,一瘸一拐還走得飛快,一邊打電話叫人,他在德勤多年也不是白待的,也有自己的人脈,尤其是後勤部門,簡直就是他的大本營。老板平時出沒哪裏,怎麽瞞得過司機和車輛調度?因此他很快得到了於總和總助常去的地點,找了自己的小舅子保安隊長,召集人馬連夜查找蹲守去了。
    樊鳴鬆了口氣,看看時間,竟然已經是淩晨了,也走出書房,跟老婆打電話報平安,然後跟陸唯打電話互通進度。
    老樊跟老方還在閑聊,老方笑著說“小鳴這次表現不錯啊,虎父無犬子!”
    老樊謙虛“愚者千慮才有一得,象牙塔裏麵窩久了,書呆子氣還沒有磨掉,任重道遠啊!哪有你兒子有出息,投資新興產業沒有失手過,我們小鳴我還隻敢用傳統行業給他鍛煉著,但求無過。”
    “我們家那個臭小子,別提了,一幫二世祖吃喝玩樂出來的項目有什麽大前途,都是掙點快錢就得撤,我看他還能僥幸幾回,還是你們小鳴好,穩紮穩打,生活作風好,老婆家世又好,賢內助。我們家那個臭小子整天隻知道泡網紅,愁死我了……”
    “你可別小看現在的新興經濟,年輕人的錢才好賺……”
    直到樊鳴故意讓老管家送宵夜進來,兩人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商業吹捧。
    老吳告辭後,老樊悻悻地教訓樊鳴“你也好好學學人家老方兒子的頭腦和手腕,多出去交際應酬,多個朋友多條路懂不懂?不過應酬的時候一定注意個度,黃賭毒不能沾,可以風流不能下流,萬萬不能做對不起南樂的事,無論如何要維係住南家這個親家,大後方穩固了,前方才好衝鋒陷陣……”
    樊鳴有句老奸巨滑不知當講不當講……算了!這是親爹,我是他親生的……
    方叔親自盯著於總去機場跟老吳碰了麵,確定他不可能去遞資料了,這才帶著小舅子去逮總助。
    這貨也是個滑頭,昨晚蹲守的人報告說,他沒有回家,沒有去他父母家,也沒有去他二奶家,也不在公司。方叔隻能先派人守住正元和法院,他想了想,又把薑國的照片發給了每個人。
    八點四十五分,有個保安打電話來了“我看到那個律師了,他在法院門口轉悠呢,在打電話!”
    方叔心說不好,在法院門口搶東西難度忒高了,一個小保安根本勝任不了啊!這時,另一個小夥子打電話說,總助從於總經常混跡的一個會所出來了,拿著一個大公文包,打車往法院方向去了。
    方叔立刻叫司機往法院開,這時正是上班早高峰,司機急得不行,也開不出速度來,方叔抹了把臉“我來!”
    坐到副駕的司機和後座的保安隊長、年輕保安都默默地檢查了一遍安全帶。
    方叔握住方向盤就忘記了腿疼,一邊飆車,一邊叫小舅子給樊鳴打電話,要想辦法弄開門口的律師薑國。
    樊鳴能怎麽辦?打給陸唯,陸唯隻能找梁菲菲,梁菲菲淡定地說“沒問題。”
    薑國接到一個電話,那個平時總躲著他的小實習生語氣慌亂又討好地說“薑老師,幫幫我啊,我不小心把一份文件弄亂了,老大馬上就要過來,我好怕,想來想去隻能求您指教了,求您幫幫我,晚上,晚上我請您吃飯好嗎?”
    薑國正等得無聊,調戲調戲小美眉也不錯,於是笑嘻嘻地說“什麽文件呀?把你嚇成這樣?”
    “老師您說什麽?您那邊信號不好嗎?我怎麽聽見的全是車子的噪聲?”
    法院還沒有上班,沒辦法登記進入,薑國隻好往旁邊走了幾步“現在能聽清嗎?”
    “好多了,哎?又不行了,還是不穩定,老師您能找個安靜的地方嗎?我真的好怕,聽不清您的聲音,我心裏慌得很……”
    薑國左看右看,走到花壇那邊去了,矮灌木和常青樹遮住他的身影後,小保安跟隊長打了電話“好了,從門口一下子看不到他了,抓緊呀!”
    ……
    梁菲菲點點頭,繼續開車,於是小表妹不再讓薑國換位置了,煞有介事地拿著一疊文件左問右問,拖延時間。
    總助下了出租車,在法院門口左看右看,沒找到薑國,剛拿出手機……
    方叔熟悉的大嗓門兒炸雷一樣在他的耳邊響起“渾球!一大早給你打了幾十個電話你一直關機,資料拿錯了知道不?你是想丟人丟到法院嗎?”
    公文包被方叔劈手奪過去,德勤的保安隊長是退伍兵,非常有技巧地將他肩頭一摟,總助手臂發麻,手機都拿不住,年輕保安笑眯眯地接過他的手機,關了機,放進他公文包的側袋裏。
    總助看著近在咫尺的法院保安亭,掙紮著想喊,卻已經被保安隊長迅速塞進車裏“老實點!老子可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
    一個法院的保安走了過來,狐疑地問道“你們有事嗎?需不需要幫忙?”
    方叔正打開文件袋,翻了幾頁資料,真想罵娘,簽字蓋章的都是他,這要是送進去了,他也就玩兒完了。聽見保安質問,連忙賠笑“對不住,我們辦公室的人太馬虎了,附件資料全拿錯了,好險及時發現,要是送進去,就給法院的同誌添麻煩了!”
    法院保安瞥了一眼車窗,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戳著一個西裝革履精英男的腦袋在教訓,怎麽看都有點詭異。
    “請出示您的身份證。”
    方叔屁顛屁顛地拿出來“您過目,您看這個材料上的簽字,委托代理人,是我!您看,這個委托書上的身份證複印件,跟我的一樣吧?”
    法院保安查看無誤,把文件和身份證還給他“你們處理公司內部事,不要堵在法院門口,影響交通!”
    方叔一迭聲地道歉,一瘸一拐地走到車門邊,想了想,又乖乖去了副駕,把司機換回去。
    這條腿還是不中用了,他心酸地想著。
    薑國從花壇背後轉出來,看看時間,惱火地打總助的電話。
    神經病,大半夜的跟他說要提前上訴,結果他等了這麽久,這幫人還沒來?!
    總助電話關機,再打於總的,也是關機。
    薑國再遲鈍,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茫然地愣了一會兒,從公文包裏又拿出一個手機,這是跟上麵單線聯係才能用的,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還沒打開手機鎖屏,背後傳來鳴笛聲,薑國回頭,隻見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梁菲菲冷豔的麵容“薑律師。”
    薑國走到車旁邊,看到副駕上坐著剛才還在跟他通話的小表妹,臉色就是一變,梁菲菲笑了笑“上車吧,我有個文件想請薑律師幫忙鑒定一下。”
    陸唯找的鑒定中心辦事效率也很高,天還沒亮,就有車載著語圖儀設備和專用電腦,外加一個年輕鑒定員小李,打包送到了謝聰的倉庫。
    南樂補眠沒來,陸唯和夏蓁蓁幫著他們安裝調試設備,在謝聰的錄音間裏麵好一頓折騰。鑒定員小李看到謝聰的工作室,也震驚了,後來接觸到謝聰的風一樣的手法和新穎的聲音處理理念,繼續震驚,非要拜師不可。
    謝聰殘忍地拒絕了他“你們搞鑒定的沒有一點兒音樂基礎,耳力和樂感都不行,教起來特別費勁!”
    小李很無辜“我又不打算跟您搶飯碗做音樂後期,我隻是想學一點兒基礎的後期處理……”
    謝聰繼續殘忍拒絕“不行,知法犯法危害大,你看我們要鑒定的東西,絕對是內行做出來的,我們倆又不熟,知人知麵不知心,我不敢冒險。”
    小李好脾氣地自我介紹“其實我是市公安局物證鑒定中心的……現在是在學習進修期……我以我的職業和黨性擔保還不行嗎?”
    兩人拌嘴歸拌嘴,合作起來就默契了,先讓陸唯反複錄音,進行聲紋特征提取,製作聲模。
    在實際生活中,每個人說話時的語聲,都有自己的特點。很熟悉的人之間,可以隻聽聲音而相互辨別出來,這就是語聲人各有不同的特性。
    人的語聲為什麽會各有不同?因為人的發聲器官實際上存在著大小、形態及功能上的差異。發聲控製器官包括聲帶、軟齶、舌頭、牙齒、唇等;發聲共鳴器包括咽腔、口腔、鼻腔。這些器官的微小差異都會導致發聲氣流的改變,造成音質、音色的差別。此外,人發聲的習慣亦有快有慢,用力有大有小,也造成音強、音長的差別。音高、音強、音長、音色在語言學中被稱為語音“四要素”,這些因素又可分解成九十餘種特征。這些特征表現了不同聲音的不同波長、頻率、強度、節奏。
    語圖儀可以把聲波的變化轉換成電訊號的強度、波長、頻率、節奏變化,儀器又把這些電訊號的變化繪製成波譜圖形,就成了聲紋圖。
    專業人員通過對聲紋圖的反複比對、計算、歸納……提取出一個人聲紋的各項特征序列,製作他的聲紋頻譜模型,聲模可以用於聲紋比對、身份確認等各方麵。
    這個過程漫長而枯燥,起碼夏蓁蓁這個外行就聽不出來有什麽細微的差別,但是看謝聰和小李嚴肅而認真地忙碌著,屏幕上各種複雜的坐標和頻譜紋路閃個不停,也不敢打擾他們,她就輕手輕腳地出去,陪阿茵準備早餐。
    經濟和職業危機暫時解決,阿茵輕快很多,一邊做三明治,一邊輕聲哼著小曲,聲音真是空靈悅耳,夏蓁蓁聽得心都要飄起來了,謝聰真是有耳福啊,不過也要謝聰那樣懂行的人才配有這樣的耳福。
    那幫工作狂沒有要出來吃東西的跡象,兩人閑談起來。夏蓁蓁笑著說“阿茵嫂子,你了解謝師兄,他最後會收小李做徒弟嗎?”
    阿茵洗著生菜,說“不好說,阿聰是求知欲很強的人,隻要對方身上有他欣賞的優點,最後還是會互相學習的吧,而且他從上次那個做過聲像鑒定的學員那裏,隻學了些理論知識,這個小李看樣子操作能力不錯,如果小李不跟他藏私,他也會掏心掏肺地教的。”
    夏蓁蓁第二次聽他們說起這個人,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個學員跟你們很熟悉嗎?”
    阿茵苦笑道“是個很會社交的人,處事特別小心,當時跟阿聰稱兄道弟的,跟我們樂隊混得就像一家人,但是從大秦娛樂實習完了,就馬上換了號碼,再也聯係不上了。我總覺得他是利用了阿聰,但是阿聰學到新知識就會很滿足,事後倒也沒有多怪他。”
    夏蓁蓁想起謝聰早上回絕小李的話,總覺得謝聰還知道些什麽,“知人知麵不知心”?“知法犯法”?
    她有些坐不住了,問了阿茵那個人的名字,就去錄音間找陸唯。
    陸唯正在喝水潤嗓子,謝聰和小李各自在機器前忙碌著。夏蓁蓁湊過去低聲對陸唯說“以前找謝師兄學後期的那個鑒定員,叫胡啟,我總覺得他有嫌疑,你要不要調查一下他?”
    陸唯還沒有開口,倒是謝聰耳朵尖動了動,旋轉椅一轉,麵對他們“我也隱約懷疑過他,既然你們說開了,那就查吧。不過別查胡啟,那是他的假名,我有次無意中看到他包裏有個鑒定中心的工作牌,挺舊的,照片是他,名字卻是孫林,我性子太直,還直接問他了,當時他臉色就不對,隻說是借用別人的,換他的照片方便進出。但是過了幾天他就換了手機號,跟我們斷了聯係,qq、微信全部拉黑了……”說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小李也把旋轉椅轉了過來“不用查了,孫林是吧?我熟啊!”
    夏蓁蓁問“你的同事?”
    小李嗤之以鼻“什麽同事,這個家夥以前是市裏最大鑒定中心的聲像鑒定科負責人,利用職務之便,受賄做偽證,早就被他們公司給除名了,還蹲了一年監獄,上了職業黑名單。行業內把他作為反麵典型,無論是公檢法的鑒定中心,還是外麵的鑒定機構,領導主管們但凡做職業道德建設,就會把他提出來,痛心疾首批鬥一番,可以說是臭名昭著了。”
    陸唯霍地起身,出門打電話,不一會兒又轉回來,說樊鳴有急事找他,先失陪了。
    夏蓁蓁一聽就知道樊鳴可能截獲了德勤的上訴資料,叫陸唯回去處理呢。等陸唯走後,她眉開眼笑地對謝聰和小李抱拳道謝“謝師兄,李警官,你們倆真是大救星啊,中午我請客,隨便吃。”
    小李到底是體製內的人,還有些不安“也不一定就是他做的啊,你們最好還是報警,按照法律程序調查取證,別亂來!”
    夏蓁蓁笑眯眯地安撫他“李警官您太多慮了,現在畢竟隻有這一句話的音頻,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敲詐信息什麽的發過來,我們報警也沒有理由啊,不過是打聽一下,防患於未然罷了。”
    有小李的幫忙,謝聰很快做好了陸唯聲紋特征標準模型,然後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是把剪輯調整過的音頻,按照聲紋標準特征逐項還原,這時,原本被修改和消除的部分。比如當時的發聲狀態、一部分環境噪聲等,也就不同程度地還原了。
    短短8秒的語音,從聲紋表現的特征和周圍的環境聲來看,應該是10個片段拚接成的。
    謝聰伸了個懶腰“好了,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找筆記本了。”
    夏蓁蓁一時愣住“什麽筆記本?”
    小李解釋說“謝老師的意思是說,要找到這些片段的出處,我們可以通過各項指標比對,證明每段話,甚至某個詞出自別的錄音的什麽部分,這樣就是非常有力的證據。”
    夏蓁蓁想起來,謝聰用筆記本上摳字湊句作過比喻,頓時也明白了,但是陸唯這些年,大大小小官司打了那麽多,公開和私下被錄的音也是數不清,怎麽海底撈針?問題是海都沒找到啊!
    她請小李先以鑒定中心的名義,出了一個初步的鑒定結果,截圖發給了梁菲菲。
    梁菲菲把截圖轉發給薑國。
    薑國放大圖片看了又看,坐在空調通風口,還不停擦汗“這不可能,所長親手交給我的,怎麽會是假的呢?”
    梁菲菲說“當然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所長自己為什麽不代理這個案子,還讓金牌律師把訴狀寫好,證據收集好,白送給你一個功勞?他們倆那麽像雷鋒嗎?薑律師,你被人當槍使了!”
    薑國又仔細看了一遍鑒定報告,終於鎮定下來“對一個片段做個初步檢驗說明不了問題,是不是從錄音證據裏麵截取的還要存疑呢,有本事你拿出整份的鑒定報告啊!”
    梁菲菲說“所長既然給了你證據,你自己回去聽幾遍,對照一下就知道真假了。全部的鑒定結果,我們當然在做,會讓你看到的。”
    薑國想了想,說“我回去跟鮑所長說,上訴材料還有點問題,我要幫德勤完善一下,我隻幫你們拖三天時間,三天以後,如果看不到詳細的鑒定報告,我還是會按照鮑所長的安排去上訴。”
    梁菲菲點頭“可以,把你手上的證據給我一份,我要確保所有出現的偽證都是一個版本,不然就白鑒定了。”
    薑國猶豫了一下,還是複製給了她,他不知道梁菲菲什麽背景,但是從她在正元的超然地位來看,肯定是有恃無恐的,兩邊都得罪不起啊,他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律師,求放過!
    打發走了薑國,梁菲菲又撥了個電話“秦建章,你那邊有進展嗎?”
    三天時間,陸唯苦笑,樊氏集團給他的期限也是三天。
    樊鳴歉意地說“被人當槍使,最差的結果,無非是舍棄一個德勤和部分集團利益;但是如果站錯了隊,後果是不堪設想的。我爸他們非常忌憚對方的靠山,如果看不到確鑿的證據和有利的局麵,他們不會輕易出手。他們得為整個集團負責,顧慮太多了。”
    陸唯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兩個剛才研究了正元鮑所長授意德勤製作的上訴資料,果然,錄音就是其中的關鍵,但是錄音根本沒有交到於總他們手上,可能正元多少還是信不過德勤吧?
    好在梁菲菲打來了電話“我拿到了薑國手上的錄音證據,應該是全本,馬上發給你。還有一個好消息,雖然孫林暫時還沒找到,但是查到以前跟他交往密切的一個法院書記員,他上個月以觀摩學習為由,從法院檔案室借走了你最近七次出庭辯護的現場音像資料,借用三天後歸還。現在秦建章把這份資料又借調出來了,你馬上去找他。”
    一個小時後,錄音室裏,大家看到要鑒定的資料長度,都驚呆了。
    全部對話隻有一分多鍾,但是8秒的音頻都是十段拚接的,這一分多鍾,碎片更是可觀,最可怕的是“筆記本”,八次庭審記錄啊,十幾個小時的錄音……
    夏蓁蓁問小李“你估計全部鑒定做出來要多久?”
    小李目光有點發直“就我跟謝老師?一個月?”
    謝聰思考了下“我先給陸律師錄音,你趕緊把聲模做出來,按照我的方法做證據音頻的還原。我的聽力準確率比較高,我先來篩選法庭錄音,隻挑選可疑的段落,不用全部比對。”
    小李這才鬆了口氣“這麽短的時間,隻能這麽做了。”
    阿茵陪謝聰錄音、篩選法庭記錄,做場記。
    陸唯給謝聰錄完做聲模需要的錄音,就和樊鳴開始為上訴資料所有涉及的部分作安排部署。
    小李輕車熟路做完了聲模,開始複原音頻,遇到沒把握的地方,就叫謝聰過來審核。
    南樂主動請纓,負責全部後勤保障。
    夏蓁蓁拖了張凳子看小李工作,接觸了這大半天,夏蓁蓁漸漸看出點門道,她雖然沒有謝聰和阿茵的聲音感知和處理天賦,也沒有小李的專業知識,對於錄音、特征提取和建模什麽的幫不上忙,但是等到帶通濾波器分析出了聲紋圖譜,每一個發音都變成了具象的頻譜,偽造音頻的片段和篩選好的原聲帶放在一起,剩下的就是反複比對和分析了,這些都是軟件的工作,恰是夏蓁蓁的專長,時不時還能給他打個下手。
    等謝聰他們苦哈哈地篩選完全部錄音,小李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夜深人靜,第一段比對開始,謝聰橫眉豎眼,小李麵前堆著一摞草稿,一邊操作一邊計算,累成狗。
    夏蓁蓁忍不住問道“電腦比對結果不準確嗎?為什麽還要手工算?”
    小李愁眉苦臉地說“因為謝老師要求高,比對軟件跟不上,一部分數據隻能手工合計。我收回開始估計的一個月時間,兩個月!除非增加十幾台電腦十幾個人,一起工作。”
    謝聰也苦著臉“我也不是故意要增加比對項目的,你們之前隻用做聲紋比對鑒定就行了,但是這個案子特殊在,必須要連同細微的環境聲一起分析,否則數據跟原帶根本對不上號啊,就算我們耳朵聽著是一模一樣,機器不承認,你的鑒定結果怎麽成立?”
    夏蓁蓁問道“我明白了,分析軟件的比對項目設置不夠用?”
    合作了半天,小李知道她可不是電腦小白,解釋道“是啊,你看,語圖儀配套分析軟件是按照聲紋的時間、頻率、音強、清輔音,還有元音頻譜中共振峰的數量、走向和頻率這七個主要類別來進行分析的,所以常設是八個項目,已經足夠日常的聲紋鑒定使用了,現在增加了環境音,我要是把分析主體換來換去更麻煩,還不如手工計算這幾個項目。”
    夏蓁蓁優雅地挽起袖子“你們休息一下,放著我來!”
    小李弱弱地說“你可別把軟件弄癱瘓了……”
    謝聰把他提溜開來“你敢質疑我們q大計算機係高才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