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悠悠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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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了?
    石台之上,神雕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牛頂天。
    許是因為崖間的山風太大,它沒有聽清,抬起翅膀拍了拍耳朵後,那小眼神就仿佛在說:你再說一遍!!
    牛頂天揮了揮手中的重劍,嗡嗡的聲音急速響起,語氣鄭重地說道:“雕兄,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劍,重劍之道並不適合我。”
    “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感悟獨孤前輩遺留石刻中的劍意,最近隱隱有些感悟,隻是眼下還缺一把趁手的好劍。”
    揚了揚手中的玄鐵重劍,又道:“與其讓它在這山間明珠蒙塵,還不如讓他以全新的身份隨我橫壓當世,傳揚獨孤前輩一世英名!”
    說到最後,牛頂天的語氣鏗鏘,目光無比堅定,周身的氣勢隨之散發後,自有一番衝天的豪氣。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起先牛頂天決定熔了玄鐵重劍隻是想多打出幾把好劍而已,但此刻他已經改變了主意,他要讓倚天劍和屠龍刀提前問世,綻放光芒!
    當屠龍刀真的用來屠殺惡龍時,當倚天劍在他的手中橫壓江湖時,這一刀一劍才真正配得上那二十餘字的份量。
    神雕聽了不禁一愣,看著此刻的牛頂天時,它仿佛又看到了曾經的那人,不由得有些怔怔出神,而且兩眼之中也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
    牛頂天卻是沒再出聲,隻是靜靜地等著。
    良久後,
    神雕回過了神,但嘴中並未吱聲,它突然變得沉默了起來,似乎,心裏還在掙紮著。
    過了一會兒,神雕抬起翅膀指著劍塚裏的另外兩柄劍,嘴中咕咕地叫了兩聲。
    “帶走?”牛頂天問道。
    神雕點了點頭,隨後展開翅膀飛下了石台。
    牛頂天見此,知道神雕還在猶豫,但既然能讓自己帶走寶劍,恐怕已經有了鬆口的意思。
    念及此處,牛頂天左手拿起青鋒劍和紫薇劍,右手握著玄鐵重劍沿著崖壁直接縱身一躍。
    與此同時,牛頂天緊緊握著重劍猛地揮向崖壁,下降的重力因此驟然減輕了下來,隨後就見崖壁之上一條筆直的火星隨著牛頂天在吱吱吱的摩擦聲中迅速劃到了崖底。
    來到地麵,見神雕在盯著夕陽出神,牛頂天心裏不禁有些觸動,沒想到這要求竟讓這隻傻大鳥陷入了憂鬱。
    於是將手中的重劍插於地麵,上前拍了拍對方的翅膀:“雕兄?咱們…先回去?”
    “咕咕咕咕!”
    神雕回過神後,像是突然想通了,咧開嘴殼子笑了笑後,朝著牛頂天點了點頭。
    “雕兄……答應了?”牛頂天見此心中一動,臉上難掩驚喜。
    神雕輕輕點頭,咕咕叫著示意一番過後,展開兩隻大翅膀呼呼地飛向了遠方,那正是來時的方向。
    牛頂天咧嘴一笑,拔出重劍直接化作一道殘影追了上去。
    待他回到石洞時,就見神雕已經站在獨孤求敗的石墳前等候著。
    “咕咕咕~”神雕抬起翅膀指了指石墳,見牛頂天有些不解,便合起兩隻翅膀直接跪了下去。
    “雕兄是要讓我拜師?”牛頂天很是詫異地問道。
    他原以為隻是簡單的一件事,沒想到神雕會如此鄭重,不過想了想後便有些釋然。
    說到底,他自己也隻是個外人,哪怕如今跟神雕的關係再好,若是直接毀了主人的寶劍,卻也有些說不過去。
    但若是拜入門牆,成了獨孤求敗的衣缽傳人的話,那麽不管是紫薇軟劍還是玄鐵重劍,如何處理也就變得名正言順了起來。
    見牛頂天會意,神雕眼中甚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牛頂天見此並未猶豫,看了眼石墳,沉吟著說道:“雖然沒有見過獨孤前輩當麵,但我確實從他遺留的石刻中獲益匪淺,如此也算是享受了獨孤前輩遺留的恩澤,拜他為師自無不可。”
    說罷,牛頂天便將手中的三柄寶劍放於墳前,直接跪在地上鄭重地說道:“今日雕兄見證,我牛頂天在此拜獨孤求敗前輩為師,往後定要敗盡世間一切敵手,不會墜了師傅威名!”
    最後又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
    “咕咕咕咕咕!”
    一旁的神雕見此,開心得直接咧著嘴巴、扇著翅膀叫了起來,咕咕的叫聲是那麽的純粹,像極了開心的孩子。
    而牛頂天也不由地會心一笑,打心裏開心,隻覺得此時跟這大鳥的關係才真正到了極近,變得毫無隔閡。
    也不知現在騎它兩下給不給騎?牛頂天不禁暗暗地想道。
    起身之後,牛頂天笑眯眯地摟住了神雕的翅膀,拍了兩下後,爽快地道:“今晚破例一次,酒肉管夠!我和雕兄不醉不歸!”
    “嗷嗷嗷~”
    神雕聽了,直接興奮得嘴中嗷嗷怪叫起來,此時剛好是落日西沉,火紅的晚霞灑入洞中,亦在石墳上映出了一人一雕勾肩搭背的兩道身影。
    晚間,
    牛頂天再次從襄陽城裏帶回了成堆的酒肉,最後的結果毫無疑問,一人一雕均是喝得酩酊大醉,一個不省人事,一個不省鳥事。
    隨後的半個月時間,牛頂天依舊是沉浸在劍意的感悟之中。
    在此期間,牛頂天曾詢問過神雕,也曾翻找過山穀,但是並未尋找到師傅獨孤求敗遺留的武功秘籍——獨孤九劍。
    想了想後,牛頂天漸漸有些明白,獨孤九劍說到底隻是普通劍法,還未達到劍意的層次,或許是師傅獨孤求敗在其利劍,軟件,重劍,或是木劍階段創出的劍法。
    而後世風清揚的獨孤九劍,應該是從師傅獨孤求敗隱居之前留下的傳承中所得。
    想通此處,牛頂天也放棄了尋找,心想既然劍意是師傅獨孤求敗一生武學的精華所在,而這石刻上劍意又仿佛悟之不盡,那說不定還能從其間悟出九式劍招。
    想到便做。
    於是,才過了半個月的枯坐生活,在神雕的眼中牛頂天每日裏又開始拿著軟劍時而發呆,時而對著石壁上的文字神經兮兮地比劃來比劃去。
    慢慢地,牛頂天也顧不上每日往來城裏城外去取酒菜,於是便趁早吩咐了醉仙樓的掌櫃,讓其將酒菜放到山腳,由神雕每日去取。
    雖然牛頂天親身見識過的兵器不多,但是九陰真經包羅萬象,不管是兵器還是招式,其間都是無所不包,無所不含。
    因此,牛頂天根據天下兵器特點,武功屬性,和隻攻不守、料敵擊先、後發先製的方向,再結合石刻上的劍意感悟,經曆長達半年的苦思探索,終於琢磨出了粗略的九式劍招:總訣式,破劍式,破刀式,破槍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氣式。
    在總訣式中,有心法總綱,有種種變化用以體演總訣,一共有三百六十種變化。
    破劍式是用以破解普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法,雖然隻有一式,但其中於天下各門各派劍法要義兼收並蓄,雖說“無招”,卻是以普天下劍法之招數為根基。
    破刀式是用以破解單刀、雙刀、柳葉刀、鬼頭刀、大砍刀、斬馬刀等種種刀法,講究以輕禦重,以快製慢。
    破槍式中包含破解長槍、大戟、蛇矛、齊眉棍、狼牙棒、白蠟杆、禪杖、方便鏟等種種長兵刃之法。
    破鞭式中包含破解解鋼鞭、點穴橛、拐子、峨眉刺、匕首、斧、鐵牌、八角槌、鐵椎等等短兵刃之法。
    破索式是用以破解長索、短鞭、三節棍、煉子槍、鐵鏈、漁網、飛錘流星等種種軟兵刃。
    破掌式是破解拳腳指掌上功夫,長拳短打、擒拿點穴、鷹爪虎爪、鐵沙神掌等諸般拳腳功夫。
    破箭式則是結合聽風辨器之術,用來破解諸般暗器。
    最後的破氣式,是對付身具上乘內功的敵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
    就這樣,
    時間如橫沙般流過,
    待牛頂天閉關結束,山外的世界已經悠悠過了半年。
    次年二月,某日,大雪,
    當牛頂天一身邋遢,胡子拉碴地邁出石洞時,可見其兩眼之中神華內斂,渾身上下隱有一股滔天劍意含而待發。
    但當牛頂天氣息收斂過後,他身上的那股韻味又迅速隱而不見,仿佛眼前的隻是個不諳武學的普通人。
    “咕咕咕!”神雕兩眼歡喜地奔了過來。
    這半年來,牛頂天忙著閉關越來越少理會它,因此,它無聊之時也隻能像往常一樣在洞外玩耍。
    至於捉蛇那種事,隻要每天能有一口酒肉送到嘴邊,神雕就越發的懶得再去自己動爪。
    看著眼前朝夕相處了大半年的家夥,牛頂天的心中很是感慨,但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自己終將離去。
    見牛頂天沉默不語,神雕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聽牛頂天輕聲說道:“雕兄…我該走了。”
    氣氛,陡然變得沉默。
    經過大半年的朝夕相處,哪怕是塊石頭也該把彼此捂熱了,更何況動物。
    半年來,一人一雕同食同寢,偶爾還有些打鬧,仿佛都習慣了彼此間的存在,眼下到了分別之時,其間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牛頂天還是想嚐試嚐試,於是半開玩笑地說道:“跟我一塊出去吧,不然哪天死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你也不想自己的屍體被林子裏的蛇給吞了吧?”
    這半年來,牛頂天也是偶爾試探過,想要帶它一塊離去,雖然神雕有些意動,但每次都是沉默著搖頭拒絕了。
    果然,這次仍是如此,
    “咕咕~”神雕沒好氣地白了牛頂天一眼,看了看洞裏的石墳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牛頂天見此,心中一歎,也未繼續強求,交待道:“我在外麵還有很多事情不得不做,不過咱們距離也近,雕兄要是嫌自己喝酒寂寞,可以隨時飛去襄陽城裏找我。”
    “這山裏帶毒的東西以後少吃點,別哪天毛都掉光了,還有,往後的每天都會有人將酒肉送到山腳,你去取便是,若是突然連續幾天斷了供應,恐怕…我也該凶多吉少了。”
    聽到這裏,神雕兩眼無精打采,已經蔫蔫地耷拉下了腦袋。
    牛頂天有些不忍,這家夥剛才還興衝衝地迎著自己,轉眼之間就成了這副模樣,於是拍了拍翅膀,笑著道:“今晚再破例一次,酒肉管夠!我和雕兄不醉不歸!”
    但這一次,神雕的眼中卻沒了絲毫興奮的神色,隻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午後,申酉之交,
    牛頂天特意跑了一趟醉仙樓,不管是葷的還是素的,隻要是拿手的好吃的,全都讓掌櫃的做了幾份,最後又加上十壇老酒,滿滿的一車給拉到了蛇穀旁。
    由於雪天路滑,行進頗難,小二哥趕著牛車到達山腳時,天色也已經見暗。
    晚間,
    洞外的雪花越飄越大,皚皚的雪色照得洞裏有些微亮。
    牛頂天坐在墳前,給師傅獨孤求敗倒滿一碗酒後,提起酒壇子朝著一旁的神雕碰去:“雕兄,幹!”
    神雕捧起酒壇子狠狠碰了一下,隨後二話不說,直接張開大嘴咕嚕咕嚕地灌個不停,看著模樣有點借酒消愁的意思。
    牛頂天笑了笑,也未阻止,幾口酒水下肚後,他望著洞外的漫天雪花,開始有些怔怔出神。
    次日淩晨卯初,
    八壇酒水呼呼下肚後,神雕已經抱著空酒壇子倒在墳邊昏昏睡去,而牛頂天仍是雙目清明。
    過了會兒,
    牛頂天緩緩起身向洞外走去,行至洞口之時,他突然頓住了腳步。
    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死鳥”後,牛頂天笑著轉身繼續向前,最終消失在了茫茫風雪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