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風雨欲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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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穿成鑲邊女配的女孩們!
    江雨眠一直流淚。
    就算不想哭,眼淚也止不住,一直從眼眶裏滑落。
    她六親緣淺,父親冷漠,母親偏向江二,對她不聞不問,是這個姐姐將她一手帶大,成為小太歲後,她也曾派人打聽過家人情況,那時姐姐已經嫁人,她的丈夫雖然父母早逝,沒什麽家底,但也踏實肯幹,是個憨厚的莊稼漢,生活雖然清貧,卻待她十分不錯。
    江二也已經娶妻,一家人的生活安逸平穩,江雨眠知道後,托人給姐姐送去許多銀錢,為了避免招致災禍,這些錢的數額並不算多麽巨大,隻要她姐姐不揮霍無度,足夠保她一生衣食無憂。
    不曾想幾年光景,竟然物是人非了。
    江雨眠心緒難平,月扶疏點了使人沉眠的香料,江雨眠這才在馥鬱的香氣中地迷迷糊糊昏睡去。
    翌日,應意濃帶著幾套新衣裙過來看她,見她眼角微紅,便剝了個雞蛋給她滾眼睛。
    “你的姐姐已經安排好了,我給她置辦了一些田宅奴仆,說來也是她命苦,她男人本來是個不錯的漢子,踏實肯幹,又對她不錯,是個知疼知熱的男人,哪想到被江二帶壞,去了賭場幾次後就染上了賭癮,怎麽收不住了。”
    “你姐姐拿你贈予的金銀給他還債,誰知他胃口越來越大,越賭越輸,越輸越賭,窟窿越滾越大,輸光了金銀,變賣了田宅,他卻不肯收手,居然拿著老婆賭,後來他不僅賭沒了老婆,連兩條手臂都賭出去了,最後還不上錢,被人打死在賭場門外,真是令人歎息啊。”
    “你姐姐少智慧,財富來了也守不住,我給她置辦的田宅不算多,夠她一生衣食無憂。”
    “她就沒起疑心嗎”江雨眠問道。
    “她先前的確起了疑心,說哪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好在我也有準備,早就找了個棄嬰交給她養,說是摯友家中被仇敵所害,如今僅剩一女,便托孤給她,叫她好生教養,她便沒有疑心了。”
    應意濃做事滴水不漏,事情交給她辦,確實沒有什麽放心不下的。
    “現在你可放心了”應意濃拿著雞蛋,見她眼角處的紅腫並未褪去,不禁說道“我知你性格素來剛強,不過是去了趟窯子,你與你姐姐情意也不深厚,為何潸然落淚”
    江雨眠說道“情意再不深,也是她將我帶大。”
    應意濃不太信“隻是如此麽”
    江雨眠苦笑“你當初潛入碧海潮生偷武功秘籍,那時的你已是天人境的強者,如今卻作為奴婢被他使喚。”
    “蓑衣客是六品天人,這樣的修為,就算不是一方霸主,也當受人敬仰,被王侯將相奉為座上賓,可是在月扶疏這裏,他也不過是個奴仆。”
    “而我,命途多舛,時運不濟,修為更不如當年的你與蓑衣客,若不是我知自己體質特殊,又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不顧日後之事,恐怕也如你二人一般受他所製,對他奴顏婢膝,極盡恭敬。”
    看著應意濃手裏拿著的雞蛋
    ,江雨眠再一次苦笑“奴顏婢膝這四個字不好聽,不如說是生活所迫,你和蓑衣客都是打工人,又得有求於他,不得不認他為主聽命於他。”
    “而我呢,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五歲之前被家中父母打罵,五歲之後困在碧海潮生,雖然學了一身本領,卻從無用武之地。”
    “認識的朋友們年紀輕輕,一人在鬼王帳下效力幫著拯救蒼生,一人要做懸在王室頭頂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製約皇權,而我空有一身本事,卻一事無成,既不能用一身武學建功立業,也不能用一身醫術救死扶傷,隻能淪為別人的刀下魚肉。”
    “我知自己將要為何而死,卻不知自己為何而生。”
    應意濃聽罷,心裏也是黯然,勸說道“你年紀輕輕,說什麽生生死死,你這樣的修為起碼能活一百歲,以後突破了天人境,活的還會更久。”
    她是毒太歲的事,在碧海潮生裏隻有月扶疏、陽無塵和戚海棠三人知道,應意濃和蓑衣客都是不知道的,一直把她當成月扶疏的禁臠。
    聽了江雨眠的話,還以為她要自戕,嚇得心中一跳。
    江雨眠看她臉上神色,也知道她自己此刻的心態旁人是無法理解的,隻有來自現代世界的朋友們才能知道。
    她將茶水凍結,用紗布裹住冰敷眼角,重新整理了心態後,便坐在梳妝台前開始梳洗。
    走出千工拔步床,一隻灰背伯勞鳥正落在打開的車窗上,江雨眠走近時,這隻伯勞鳥竟也不怕人,爪子勾著窗沿,歪著小腦袋看著她。
    “這鳥竟然不怕人。”應意濃看著稀奇,剛要靠近,那鳥卻猛地飛走了,等江雨眠坐在窗邊,那飛走的伯勞鳥竟然又落回窗子上。
    “看來就連鳥兒也喜歡漂亮姑娘”應意濃忍不住打趣。
    江雨眠捏碎了點心,拿著點心碎屑喂它,伯勞鳥啄著她掌心的點心碎屑,吃得頗為歡快。
    這隻伯勞鳥體態圓潤,憨態可掬,江雨眠摸了摸它的腦袋,它竟然主動往江雨眠的掌心蹭了蹭。
    江雨眠氣息冷銳,動物緣並不好,一般動物見了她都要跑,甚少有願意親近她的小動物,她一時間竟有些受寵若驚,頓時對這隻鳥兒愛不釋手,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伯勞鳥毛茸茸的腹部。
    伯勞鳥不閃不避,把她掌心的點心碎屑啄完,又趴在她掌心裏整理了會羽毛,又在她掌心蹭了蹭,這才戀戀不舍地飛走。
    “真是奇了”應意濃說道。
    羽流螢附魂在伯勞鳥身上,飛了一陣後停在樹梢上,看著豪華奢靡的馬車漸漸駛遠。
    她這幾日離魂症嚴重,午睡之時魂魄竟然離體,附魂在這隻伯勞鳥身上。
    饑腸轆轆飛了一陣,見到江雨眠也是意外之喜,想來蒼天憐她體弱,讓她用這種方式與故人相見。
    當月扶疏的車隊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中時,伯勞鳥這才振翅飛走。
    羽流螢也不知道要飛去何方,但她喜歡飛翔的感覺,猶豫了半晌,她飛到
    樹冠最高的枝條上眺望遠處,準備朝著遠處那一片蔥鬱密林飛去。
    這一路,羽流螢心情十分暢快,當太陽落山時,她也飛累了,飛到了一顆紫藤樹上,她在枝條裏鑽來鑽去,正好在一處樹杈間看見一個吊籃模樣的空鳥窩。
    這是一個十分別致的鳥窩,形似吊籃,洞口約一個乒乓球大小,是用毛絮做成的,一看就是中華攀雀的鳥窩。
    中華攀雀的眼窩和伯勞鳥很像,羽流螢也曾附魂在中華攀雀身上,自然也會築這種鳥巢,一般而言,中華攀雀的鳥窩隻會留一個洞,這個鳥窩兩邊都有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洞,顯然是沒有築完。
    窩裏鋪著柔軟棉花,看上去十分舒適。
    羽流螢把腦袋鑽進窩裏看了看,窩裏的氣息已經淡了,看來築巢的那隻鳥已經許久沒有回來,羽流螢吃了一肚子點心,這會並不餓,也不急著捕獵,隻想休息一會,於是美美地飛到鳥窩裏睡下了。
    睡到半夜,鳥窩旁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鳥鳴。
    羽流螢警惕地睜開眼。
    濃濃夜色中,一隻中華攀雀正站在樹枝上,低下頭往窩裏看。
    兩隻鳥四目相對,俱是一愣。
    羽流螢發現眼前這隻中華攀雀並不是一隻普通的鳥,因為平常的鳥兒眼裏並不會有這麽複雜的人性化的情緒。
    中華攀雀歪著腦袋看著鳥窩裏麵的灰背伯勞,發出一串清脆的鳥鳴。
    “你的肉身也死了麽”
    羽流螢一愣,繼而搖頭說道“我是犯了離魂之症,魂魄離體後才附魂在這隻伯勞鳥身上。”
    她從窩裏鑽了出來,詭術師敏銳的第六感讓她察覺到一種危險的氣息,她站在樹枝上對中華攀雀說道“發生了什麽事”
    中華攀雀說道“日他祖宗的,有人在暗殺詭術師”
    羽流螢說道“是你的仇家”
    攀雀說道“老子的仇家都被老子殺了,哪來的仇家,這幫殺手訓練有素,老子的婆娘和那婆娘的兩個相好都被人追殺,似乎這波人就是朝著詭術師來的”
    “老子的肉身已經死了,還好魂魄凝實沒有散開,若是找不到合適的身子附魂,搞不好一輩子都要做隻鳥了。”
    中華攀雀氣憤非常跳了起來,一陣罵罵咧咧,顯然是個暴脾氣的人。
    罵完之後,它看了眼灰背伯勞,在樹枝上來回踱步,“這事不簡單,一股子陰謀味”
    “老子隱姓埋名這麽多年,那幫人卻一抓一個準,肯定是玉牌會裏出了叛徒”
    詭術師不好殺,殺了,靈魂卻不散,若遇到隻剩一口氣的將死之人,還能再次附魂,也就是話本子常說的借屍還魂。
    一般而言,隻有詭術師才能徹底殺死詭術師。
    詭術師之間也有個圈子,偶爾會小聚一下,交流一些心得體會,當然,這個圈子的用處不止這些。
    大部分的詭術師都會有離魂之症,離魂症狀嚴重時,就需要外力鎮壓,這種鎮壓神魂的手
    段,除了鬼道修士外,隻有詭術師最精通。
    除此之外,這個圈子也是詭術師們交換消息的重要渠道。
    羽流螢的父親在世時,會偶爾外出一段時間,離世之前還給了羽流螢一塊玉牌,上麵刻著一隻老鷹,說是那個圈子的信物。
    當初她修習詭術,主要是為了在亂世自保,父親病逝後,羽落清派殺手滅口,她獨木難支,隻好帶著養母急匆匆逃去了西海魂族,也就沒見過父親的故友,自然就沒去過那個圈子。
    “詭術師人數稀少,這幫人暗殺詭術師幹什麽”羽流螢好奇問道。
    中華攀雀說道“老子也不知道,你回去後小心些,要是也去過玉牌會,趕緊隱姓埋名改頭換麵。”
    羽流螢說道“多謝前輩告知,我回去後定然多加小心。”
    說完之後,她的魂魄便離開了伯勞鳥。
    當伯勞鳥再次睜開眼睛時,眼中的那抹靈性已經消失了,又變成一隻普通的鳥兒。
    見了眼神不善的中華攀雀,伯勞鳥一驚,立刻振翅飛走。
    中華攀雀甩了甩翅膀,鑽進了自己辛苦築成的鳥窩裏。
    西海魂族,繡衣坊。
    躺在床榻上的羽流螢睜開了眼睛。
    屋裏一股烤肉味,還有米酒的醇香,她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屋中的圓桌。
    昏黃的燭光下,商枝穿著大紅衣裳,正坐在燭光下啃著烤串,她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水晶杯,杯裏裝滿了米酒,她一邊啃著烤串一邊喝米酒,把剛醒來的羽流螢都弄饞了。
    她先前預感到自己要靈魂,提前給商枝遞了信,商枝跟鬼王告了假,提前買好夜宵守了她一夜。
    見她醒來,商枝一邊笑眯眯地問道“流螢,你這次附魂在什麽動物身上了,快說給我聽聽”
    羽流螢穿上修鞋下了床,坐在圓桌旁,現實揉了揉太陽穴,才說道“附魂在一隻伯勞鳥身上,我見到了江雨眠,月扶疏已經找到她了。”
    商枝擼串的動作一頓,眼前一桌美食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我看她情緒還算好,還有心思逗鳥,喂了我很多糕點碎屑。”羽流螢喝了口米酒,“你也不用如此難過。”
    “我聽阿雪說過,你和江雨眠緣分不淺,沒想到這次又遇到了。”商枝放下烤串,喝了一大口米酒,有些惆悵地放下了水晶杯。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事”
    “我遇到了一隻中華攀雀,這隻中華攀雀告訴我,有人在追殺詭術師。”
    商枝一驚“我聽聞詭術師行蹤不定,而且他們又沒有武功,平時與尋常人無異,哪怕我修鬼道,都探查不出詭術師的氣息,這些人是怎麽找到他們的”
    羽流螢說道“我父親生前告訴過我,詭術師有自己的圈子,叫做玉牌會,那隻中華攀雀說玉牌會裏出了叛徒,泄露了詭術師的名單。”
    商枝麵色一沉,“流螢,那你豈不是危險了”
    羽流螢搖頭“我沒去過玉牌會,應該是安全的,隻是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為什麽要對詭術師下手,我總覺得與長生殿脫不了幹係,商枝,我覺得你最好將這事告訴豔鬼,讓他有所防備。”
    “你說得對”商枝按住她的肩膀,麵色嚴肅,“流螢,這次我回三危山,你得跟我一起走,就算你沒去過那個玉牌會,但是說不定那裏有你父親的熟人,你的處境並不安全。”
    羽流螢性格謹慎,不會托大,她點點頭,立刻說道“那我去收拾東西,跟你一起回三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