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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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來了!
    許小華剛到車間, 黎瓊就來和她道“小華,你去一趟人事部,梁安文說要找你呢”
    “哦, 好,謝謝師傅。”
    許小華以為是轉正申請的事兒, 心裏還有些激動,沒想到, 等到了人事部,一盆冷水,兜頭就朝她澆了過來。
    “小華, 李春桃家屬那邊來反應,說是周一晚上, 是你和媽媽故意把她拉下的自行車”梁安文說這話的時候, 麵上像是有些為難。
    許小華好氣又好笑地道“梁姐,那天晚上雖然天黑了,但是還有路燈呢, 咱們廠可是有不少人都看見的, 是她徑直朝我衝過來, 我避讓了,她的車還朝我的方向衝來。”
    緩了一口氣, 又接著道“按她的意思,我沒給她撞成重傷, 是我的問題了”
    旁邊的趙思棠也站起來道“安文,這事我聽說了,確實怪不了小華,是李春桃自己冒冒失失的,怎麽還好意思怪人呢”
    梁安文站起來, 抿了抿唇,有些無奈地和許小華溝通道“小華,現在情況是這樣的,李春桃的脊椎受傷,然後一側的肩胛骨粉碎性骨折,額頭縫了19針,這筆醫藥費,對她家來說,是筆不菲的開銷,她家屬的意思是,想讓你家幫襯點。”
    許小華立即搖頭道“絕不可能,難不成她弱她就有理了如果她覺得是我的責任,那就請她去公安局報警,去法院起訴,我都會配合人家調查。”
    又有些氣不過地道“梁姐,如果她家屬再找來,麻煩你轉告一聲,當時是不是她們女兒故意撞上來的,不僅李春桃心裏有數,路過的同事也看得清清楚楚。”
    梁安文提醒她道“小華,你現在正在轉正的關鍵期,有些不必要的麻煩,如果能避免的話,我們想”她見過許小華填的社會關係一欄,知道這姑娘的家庭條件還可以,幾十塊錢,對她家來說,並不會很為難。
    卻不想,許小華堅決地搖頭道“梁姐,是我的責任,我絕對不會逃避,不是我的責任,誰也別想往我身上推。”
    梁安文見她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多說。
    “好,我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等許小華走了,趙思棠忍不住問梁安文道“安文,你剛才怎麽回事啊幹嘛還讓小華出醫藥費”
    梁安文歎道“李春桃家鬧到廠裏來,影響很是不好,我也怕這中間真有小華什麽事兒,故意試試她的態度,她這樣子,我心裏就有數了,回頭李春桃爸媽再來的時候,我這邊也好應對一點。”
    趙思棠拍著胸口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為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許小華背了這個鍋呢”
    梁安文笑笑,“怎麽可能”接著又歎道“就是李春桃爸媽也太能鬧了,昨天中午幹脆就跪在了單位大門門口,唐書記看到了,說盡量給安排一下,免得影響了咱們單位的名聲。”
    趙思棠有些鄙夷地道“她家也太沒臉沒皮了些。”
    辦公室裏的郭大姐道“你們還是沒經過事兒,這就是奔著訛人來的,要臉皮的人,壓根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你們等著吧,這事還有的煩呢”
    因為李春桃的事兒,許小華一下午心裏都憋著氣,下班的時候,和錢小山打了下招呼,說想先回去。
    錢小山表示理解,皺著眉道“真是沒看出來,李春桃竟然是這種人,平時看著乖乖巧巧,還有些膽怯的樣子,沒想到私下裏會是這種人,小華你也是倒黴。”
    許小華悶悶不樂地道“是啊,誰能想到,她怎麽就盯上我了呢”本來這兩天,因為徐慶元那邊的事,她氣就有些不順,又忽然多了個李春桃來觸黴頭。
    她現在都想找人打一架。
    錢小山勸她道“也不要著急,咱們有理的,不怕沒理的。”
    許小華點點頭,剛出車間門,就見心怡急慌慌地過來,忙問道“心怡,怎麽了”
    謝心怡在她耳邊輕聲道“李春桃的額頭縫了19針,醫生說大概率是要留疤的,她現在就在醫院裏哭哭啼啼地說,是你媽媽害得她破相。”
    “你聽誰說的”
    “保衛科的小邢啊,知道我倆關係好,特地讓我叮囑你一下,預防李家來訛你。”
    許小華握著心怡的手道“謝謝心怡,下午,梁姐已經為這事找過我了。”
    謝心怡忙問道“小華,那你準備咋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她家要是真有臉鬧到我跟前來,看我告不告她故意傷人不成,反而敲詐勒索。”
    倆人出單位大門的時候,看到有一對夫婦倆在門口跪著,正奇怪著,就聽旁邊的人說,這是李春桃的父母,要廠裏給李春桃一個公道。
    許小華一聽是李家的人,眼神就冷了下來。
    徑直過去問道“兩位同誌,李春桃是自己騎車不小心出的事故,怎麽要廠裏給公道她又不是在單位裏麵摔倒的。”
    李全友瞥了一眼許小華,見這姑娘年輕,以為隻是好奇春桃的事兒,歎了口氣道“天殺的,我們春桃不是自己摔下來的,是你們單位裏一個叫許小華的姑娘,把她拉下自行車的,這是你們單位的人,單位當然得管。”
    許小華淡淡地問道“哦,那你們準備讓單位怎麽管”
    李全友囁嚅道“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們就要這姑娘付春桃的醫藥費、誤工費和營養費,多的一分錢不要,不過分吧”
    說著,緊緊地盯著許小華看,希望得到許小華的認同。
    許小華還沒出聲,一旁的謝心怡氣不過道“這怎麽叫不過分,那麽多人看著,是她自己要撞許小華,有人拉了一下自行車,她摔倒是她自己的問題,這也能往許小華身上扯,也太強詞奪理了吧”
    李春桃的媽媽王楨道“我們春桃是她媽媽拉下來的,怎麽不是她家的責任,可憐我家春桃又要縫針,又要動手術的,我們家六個孩子呢,大的才小學,哪有這麽多錢給女兒看病啊”
    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許小華道“既然你們覺得是許小華的責任,許小華又覺得她沒有責任,那就報警好了,讓公安同誌來看看,是許小華蓄意害人,還是你們家故意敲詐勒索”
    李全友眼神瑟縮了下,強硬地道“這位同誌,這是我們和許小華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
    許小華冷笑道“因為我就是許小華啊”
    一聽她就是許小華,李全友立即站起來,“好啊,你就是許小華,這事你得給我們春桃一個交代”說著,就要來拉許小華的胳膊。
    謝心怡嚇一跳,忙拿著包就要打李全友的手。
    但她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力氣完全沒有李全友的大,就是包往李全友臉上砸,李全友也不避讓一下,他是鐵了心要抓許小華的。
    許小華也忙上前幫忙,王楨看老頭子打不過來,也要上前抓許小華。
    場麵正混亂著,許小華忽然被人拉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李全友的胳膊被反了過來,按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就是嘴上叫囂著“你們罐頭廠欺負人,欺負人啊”
    是徐慶元。
    王楨見老頭子被人按在了地上,急得大叫,“還有沒有天理啊我們女兒傷成這樣,難道還不準我們討個公道嗎”
    徐慶元淡淡地道“我不是罐頭廠的人,我隻是看不慣你們欺負女同誌。”徐慶元望了一眼一旁的小華,見她沒事兒,心口才定了一些,還好他今天中午沒有直接走,不然小花花今天非吃虧不可。
    謝心怡見李全友被製住了,立即就精神抖擻起來,朝著王楨揚了揚下巴,惡狠狠地道“你們惡人還有惡人的理不成”忙過來問小華道“小華,沒事吧”
    許小華搖頭,“沒事,你有沒有被抓傷”
    “沒有,我力氣大著呢”
    許小華不想和李家的人費時間,站出來道“這麽多人看著呢,你們要是再動手,我就報警,你們說李春桃是我害的,有證據嗎”
    被按著胳膊的李全友強聲道“我女兒身上的傷就是證據。”都說傷筋動骨要一百天,春桃不過是罐頭廠的臨時工,三四個月不來上班,這單位肯定就不要她了。
    他們家六個孩子,春桃是老大,本來有份工作,剛好可以幫家裏減輕一點負擔,這班還沒上幾個月,就出了這種事兒。
    現在不僅僅是六個孩子張口等著吃飯,還要管春桃的醫療費用,周一才交了十五塊錢,今天就說用完了,要住院的話,還要再交錢。
    他回去和老伴商量了半天,咬著牙又交了十塊錢過去,準備這十塊錢花完,就帶女兒回家。
    說是這麽說,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李全友也怕沒給女兒治好,後頭有什麽後遺症。這才拉著婆娘來罐頭廠鬧,想逼迫許小華或者廠裏,把女兒的醫藥費給付了。
    早有人去找保衛科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保衛科科長李大牛帶著人過來,看到又是李家的人,立即皺眉道“你們咋回事啊這事我們領導都說了,和我們單位沒關係,你們怎麽老是來跪呢”
    李全友哭喪著一張臉道“同誌,你體諒體諒我們做父母的心,我女兒現在毀容不說,肩膀還要動手術,以後要是殘廢了怎麽辦我們家哪有錢給她治啊單位怎麽還能包庇壞人呢”
    旁邊的王楨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嚷著“太欺負人了,還有沒有天理了,我可憐的女兒啊”
    她哭得聲淚俱下,好像真是有誰欺負了她女兒,讓她女兒又毀容又殘廢一樣。
    圍觀的人群中,有不明就裏的,就道“不管誰對誰錯,人家女兒都毀容了,又可能會殘廢,也太可憐了些。”
    “是啊,才二十不到呢這以後父母的負擔重了哦”
    “做人不能太心狠了”
    謝心怡聽得火冒三丈,大聲朝圍觀的人道“他家女兒因為嫉妒,就想著害人,沒想到害了自己,你們誰能這麽大度,還給想害你的人付醫藥費有的話,你們得盡早報給廠裏,今年的十佳好人好事還能少得了你的名額嗎”
    場麵一時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敢吱聲了。許小華看得有些心累,和李大牛道“李科長,麻煩你派人幫我去跑一趟公安局吧,我要報案,有人敲詐勒索。”
    李大牛愣了一下,他在保衛科幹了很多年,知道廠裏領導,是不想將這種事鬧大的,免得影響了單位的名聲。
    正猶豫著,就見楊思箏急匆匆地從後麵擠了過來,和他道“李科長,你就去報警,那天我都看到了,是李春桃追著許小華撞的,許小華立即避讓了一下,她還移了車頭,徑直朝人撞過去,”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看到的可不止我一個,我們大家都可以給許小華作證。”
    李全友聽了這話,忙狡辯道“同誌,你可不要包庇許小華,明明是她把我們女兒拽下自行車的,害得我女兒傷那麽重。”
    楊思箏望著他道“你又沒看見,你說沒有用,你有人證嗎許小華可是有很多人證的。”
    李全友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來,前天有個春桃的同事來看過春桃,叫楊什麽來著
    旁邊的王楨提醒他道“楊柳新”她聽女兒提過,楊柳新喜歡的技術員,被許小華搶走了,這姑娘肯定對許小華恨得很。
    不妨,她剛把名字說出來,楊柳新就從人群裏站了出來,“叔叔、阿姨,這件事我不知道,我那天走得早,壓根沒看見。”
    王楨眼淚汪汪地看著她道“姑娘,現在隻有你能給我家春桃作證了,”
    楊柳新搖頭道“我確實沒有看見。”她哥一早就和她說了,讓她不要摻和進這事裏頭,還說李春桃先前大概是自己看上了錢小山,然後一直慫恿她衝在前麵。
    她那天去醫院,本來是想問春桃的,但是李家人一直在邊上,她也沒好問出口。心裏卻覺得,八`九成就是她哥說的這情況。
    不然,小山哥和許小華聊得來,她都不生氣,春桃氣個什麽勁厘清了原委,楊柳新心裏不由一陣陣後怕,覺得春桃的心思也太深了一些。還好小山哥沒喜歡上自己,不然春桃要撞的就是她了
    現在她心裏隻有同情許小華的,壓根不會給李春桃做偽證。
    李全友又朝圍觀的人問,大家都表示沒看見,隻看見李春桃朝許小華撞過去了。
    李全友和王楨一時傻了眼,嘟囔著,“你們罐頭廠這是欺負臨時工,臨時工就不是人了嗎”
    一直沒出聲的徐慶元,提醒他道“你要是覺得有必要,咱們就去一趟公安局,請公安同誌看看,到底是誰的責任”
    聽到真要去公安局,李全友心裏一時慌了慌,他知道這事兒,是他女兒沒理,本來就想撒潑鬧一鬧,博一筆賠償回來,現在看到許小華這麽硬氣,知道算盤打不下去,氣急敗壞地拉著婆娘走了。
    等人走了,許小華和楊思箏、心怡幾人道謝,楊思箏拍拍她的胳膊道“別怕,有事兒喊我一聲。”臨走之前,看了一眼徐慶元,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許小華又要謝謝心怡。
    謝心怡忙道“不要謝我,咱倆什麽關係,”說著,悄悄拉了一下許小華,指著徐慶元,低聲問道“這人你認識吧”剛才這人一來,她就發現小華的表情不對,本來還硬聲硬氣的人,忽然眼睛和鼻子就紅了。
    像是受欺負的小孩子,見到了家長一樣。
    許小華低頭,“認識,是”
    謝心怡見她吞吞吐吐的,心裏立即就轉過了彎來,笑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咱們明天再聊。”
    許小華張嘴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麽介紹徐慶元。
    謝心怡走的時候,還朝徐慶元揮了揮手,“同誌,下回再見”
    “好,下回再見”
    隻剩下倆人的時候,徐慶元開口道“小華,我們也回去吧”
    許小華點了點頭,“元哥,你下午怎麽沒回去”
    徐慶元沒說話,從包裏拿了一支黑色的鋼筆出來,遞給她道“下午去商場買的。”
    許小華愣了一下,“給我嗎”
    徐慶元微微笑著點頭,“嗯,給小花花的生辰賀禮。”
    “小花花”這個稱呼,隻有家裏人會喊,猛然從徐慶元的嘴裏聽到,許小華臉上有些不受控製地發燙。
    是英雄牌100型號的鋼筆,看著就很貴的樣子,許小華猜測價格應該不菲,忙道“元哥,你太客氣了,我不要。”
    徐慶元知道她擔心什麽,溫聲道“不用擔心我生活費不夠,我一直有幫老師做項目,會有一些額外的補助。”
    “這是我送你的第一個禮物,以後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小花花,你懂我的意思嗎”如果可以,他希望還會有第四個,第五個
    對上他深邃、溫和的琥珀色眼眸,許小華心裏忽然有些緊張起來,想搖頭,但是很奇怪地,卻點了點頭。
    “拿著”徐慶元說著,塞到了小華的手上。
    指尖碰觸的刹那,許小華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都僵硬起來了一樣。
    低聲道“謝謝元哥”
    徐慶元抬了抬手,想揉下她的頭發,到底覺得有些唐突,又縮了回去,有些無奈地和她道“小花花,你以後還是喊我慶元哥,可以嗎”
    許小華故作不懂地道“為什麽”
    徐慶元見她眼睛一閃一閃的,知道這姑娘心裏明白著,心裏有些好笑,又不敢戳破她,溫聲回道“因為那是朋友和兄弟之間的稱呼,小花花,我們以後會是家人。”
    最後一句,他說的很輕,像是羽毛輕輕拂過人的耳廓一樣。
    “哦,好”
    徐慶元又問了今天李春桃一家的事兒,等聽她說完,叮囑她道“這事,你沒有錯,你不要怕。就是這些天,你晚上下班,最好和同事一起,或者喊嬸嬸來接你。”他怕李家的人窮途末路,出什麽險招來。
    “慶元哥,我知道的。”
    倆人緩步走著,直到了白雲胡同,徐慶元和她招手道“小花花,我就不去叨擾奶奶和嬸嬸了,下周你中午下課的時候,稍微等我一下,一起去吃飯。”
    許小華紅著臉,點了點頭,快步地走了。
    一直到開了院門,才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竟然還站在那裏,朝她揮手,慌得立即就鑽進了門去。
    沈鳳儀正在院裏織著毛衣,看著孫女臉紅撲撲的,笑問道“小花花,怎麽了”
    “哦,奶奶,我跑回來的,跑得熱了點。”說這話的時候,她仍覺得,心口好像在“砰砰”直跳。
    錢小山說的,找對象要挑自己喜歡的,不然就沒滋沒味的話,不由就浮現在她腦海中。
    許小華有些後知後覺地想,要是找個這樣,天天心髒一蹦老高的,那也受不了啊
    第二天上午,許小華又被喊去了人事部,這回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一到就問梁安文道“梁姐,還是李春桃的事兒嗎”
    梁安文笑道“是,也不是。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唐書記和曲廠長商量了下,覺得李春桃的事,確實和你沒有關係,但是李春桃家裏條件不是很好,廠裏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幫李春桃付了這次的醫藥費。今天一早就和李春桃商量好了,以後他們不會再來纏你。”
    “謝謝領導”
    梁安文又道“第二件事,是關於你轉正申請的事兒,廠裏已經批了下來,從下個月開始,你就拿正式工的見習工資,一個月275元,糧票一個月三十斤。”
    聽到批下來了,許小華心裏一塊大石落地,她本來都擔心,因為李春桃這事鬧得,廠裏會提出什麽再考察考察她的話來。
    忙道“謝謝梁姐幫忙。”這一句感謝,比先前的那一句,明顯要真心多了。
    梁安文笑道“還是要繼續努力,你現在是正式工了,還要在不同的車間輪崗嗎還是說,想去工會試試看”
    許小華搖頭道“謝謝梁姐,我還是想去不同的車間輪崗,我對技術比較感興趣。”如果去了工會,工作是輕鬆點,但是這個年代,隨便寫點什麽東西,都容易被揪住抓辮子,許小華覺得,還是和機器打交道比較好。
    而且,她是打定主意,在1966年之前,離開京市的,還是有一技之長傍身,比較安心。
    “行,那你在包裝車間再幹一段時間,我給你安排到實罐車間去,”又補充道“那邊可是真忙得很”
    “好,謝謝梁姐,我沒問題。”
    梁安文點點頭,“那行,哦,記得明天的表彰大會,可得來啊”
    許小華忙給奶奶和媽媽要了兩張入場券。
    2月2日上午,許小華準備出門的時候,秦羽喊道“小花花,你等一下,”很快給她拿了一對藍色絲絨蝴蝶結出來,“你這身上也太素了點,戴這個吧”
    這對絲絨蝴蝶結是媽媽的同事送給自己的禮物,先前因為見沈凝戴過差不多的,許小華看了一眼,就放到了抽屜裏。
    秦羽笑道“媽媽覺得這個好看,你戴上試試”
    “媽,會不會有點誇張”
    “怎麽會,你看多好看。”說著,拉女兒到鏡子前照了一下。
    許是回京市以後,夥食上了好幾個台階,也沒再像上嶺山那樣風吹日曬過,許小華覺得自己不僅臉圓了不少,就是皮膚也逐漸白皙了起來,此時穿著媽媽給她買的藍色對襟襖子和黑色的褲子,咖色的圓頭皮鞋,顯得人很精神。
    她的頭發是亞麻色,戴上淺藍色的絲絨蝴蝶結,確實很好看。
    但是心裏一直想到沈凝的那對米色絲絨蝴蝶結來,有些微不自在,伸手取了下來,和媽媽道“媽,我好像不適合這種打扮。”
    秦羽輕輕地睇了一眼女兒,不讚同地道“怎麽會,你這個年紀,戴什麽都好看。”頓了一下又道“今天不戴就不戴吧,等過年的時候再戴。”她想著,現在單位都講究樸實的作風,女兒在單位裏打扮得樸素一點也好,免得招了人的眼。
    又問小華道“那天那個李春桃,現在怎麽樣了啊”
    “說是她的肩胛骨粉碎性骨折,要動手術,額頭已經縫了19針,那天她摔下來,恰好磕到一塊石頭的邊緣了。”
    秦羽皺了皺眉道“她家裏來沒來鬧你啊”
    許小華想了一下,還是和媽媽說了李全友和王楨來廠裏鬧的事兒,末了道“那天是慶元哥和小箏姐、心怡他們幫的忙,把人趕走了,昨天廠裏人事和我說,這事廠裏已經和李家協商好了,由廠裏出於人道主義的角度,給報銷醫藥費。”
    秦羽聽到徐慶元也在,有些訝異地道“那天慶元不是中午就和你一起走了嗎”
    許小華搖頭道“沒有,他去給我買了一支鋼筆,說是生辰禮物。”說著,從包裏把鋼筆拿給媽媽看。
    秦羽看了一眼,就笑道“這筆可不便宜,西四商場裏,要18塊錢一支呢”
    許小華驚得嘴巴微張,“那可抵得上我一個月的工資了。”她知道這筆不便宜,但是不知道會這麽貴
    秦羽點頭,“慶元這回確實是破費了些,下回我和他說下,你們年紀還小呢,不必這樣。”考慮到徐家如今的處境,秦羽也擔心徐慶元手頭會拮據,但這到底是徐慶元對女兒的一片心意,笑道“既然是送的生辰禮,你就安心收著吧”
    想著,等回頭徐曉嵐來了,她私下和徐曉嵐商量下,以後要不要由他們出麵,幫扶一下徐慶元大學最後半年的生活費
    理了理女兒的頭發道“小花花,等慶元姑姑來了,你也和慶元去拍個合照吧”從女兒拿出那支鋼筆來,秦羽就覺得,有些事情,或許已然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生了變化。
    她對這變化,倒並不排斥。
    許小華臉上微紅,她知道,這個年代的新人,都會去照相館照一兩張相,有些猶豫地道“媽,我和慶元哥隻是走個形式而已。”
    秦羽看著女兒低垂的頭頸,麵上不動聲色地道“拍個照而已,你這個年紀,就該多照幾張,以後也是回憶。”萬一以後真成了,那她女兒連一張訂婚照片都沒有,她可不樂意。
    就是不成,這照片撕了就是,左右就是一兩塊錢的事兒。
    此時的徐慶元壓根不知道,秦羽已然盤算著,撕他和小華的照片,他正在郵局裏,準備給爸爸的單位打電話,從窗口遞了一個號碼給話務員,“你好,麻煩幫忙打下這個電話。”
    十幾分鍾後,那邊才接通,是他爸爸接的,“同誌,你好,我是徐佑川。”聲音有些疲憊,像是好些天沒睡好覺一樣。
    “爸,是我,家裏最近還好吧”
    聽是兒子,徐佑川立即精神了一些,“還好,慶元,你姑姑下周會去一趟京市,商量你和小華的婚事,這事是你爺爺的遺願,還是早些定下來為好。”
    徐慶元卻從這急迫的安排裏,敏銳地聽出一點不對來,握著話筒的手,稍微緊了一些,“爸,我學校的課程已經結束了,我過些天回去一趟,家裏有人嗎”他和小華的訂婚,本來是安排在正月裏的。
    那邊的徐佑川忙道“不用,不用,你媽要來霍縣這邊,家裏沒人呢,你在京市好好待著吧”頓了一下又問道“你身上錢夠不夠用”
    “夠了,爸,你不用擔心,生活費沒有問題。”
    徐佑川應了兩聲“那就好,那就好,有事兒的話,給家裏給你姑姑單位打電話,我最近要下基層,怕是接不到你的電話,你媽向來又是個愛著急的性子,遇到點事兒就急慌慌的,你找你姑去”
    徐慶元握著電話的手,不由緊了緊,還是忍住沒問,應了一個“好”
    徐佑川像是有些遲疑地道了聲“慶元,再見”
    “爸,再見爸”
    電話那頭的徐佑川笑著問道“哎,慶元,怎麽了”
    “爸,你多注意點身體,不要太累了”
    “哎,好”
    等掛了電話,徐慶元終於確定,家裏確實是出事兒了。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