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牙之狼煙天下！
    夕陽西下的胡子部落，悲涼的石笛聲縈繞在數千人盤腿而坐的烏圖教神壇4周，這些人正在悼念著數十年來他們最是信任，也最是依賴的老朋友，巫醫哈達。
    3天前的深夜，巫醫哈達的住所突然發出衝天火光，熊熊烈火瞬間將他的住所徹底吞噬，這在終年天幹物燥的沙漠裏簡直就等於是被判處極刑。
    盡管是發生在深夜時分，大半個胡子部落居民仍是前仆後繼的趕來救火，不管是家裏的水缸或是床上的被褥，但凡能稍微延阻1下火勢，他們都毫不吝惜的搬到火場來撲救，因為他們知道裏頭住的是所有人的老朋友，那個施藥看病從不收人診金的巫醫哈達。
    雖說是家徒4壁的幾麵石牆，除了地窖裏堆放了1些救人治病的藥材，其他就是幾張簡單的石桌石椅，就這些東西卻能燒上大半天功夫，直到黎明升起才慢慢熄滅，眾人這才敢搶進屋裏去試著救出困在裏頭的人。
    當然，這麽大的1場火，尤其又是這麽小的1間屋子，裏頭任何1個人都沒法幸免於難，現場除了在地上留下1堆又1堆的焦黑灰燼，完全看不出那些灰燼原本該是什麽模樣。
    胡子部落裏的幾位長老，隻能勉強從這些灰燼去推測出大概有4、5個人被燒死在屋裏，至於死的人都有哪些，他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根本無法從中獲得任何線索。
    唯1能夠被辨識出身份的，大概就是頭上總是帶著烏圖教圖騰的巫醫哈達，因為在現場的1堆焦炭上，就遺留著1塊被燒得焦黑的烏圖教圖騰石飾，大家1眼就能看出，那是巫醫哈達1年到頭都戴在頭上的心愛之物。
    而今天正是胡子部落為巫醫哈達舉辦悼念的日子，此刻在烏圖教神壇吹著石笛的，是巫醫哈達這輩子最好的朋友，那個跟他1樣1輩子不曾娶妻生子的賣水老人，昆陽老頭。
    失去了巫醫哈達這個數十年的老友，昆陽老頭注定隻能1個人孤獨終老，未來就連1個可以鬥嘴喝酒的朋友都沒有了。
    他悲傷的想著，巫醫哈達死了，至少還有自己來為他吹奏石笛，要是自己死了，隻怕連自家駱駝都不1定知道自己的主人再也醒不過來。
    於是這1股哀戚隨著昆陽老頭的笛聲越傳越遠，整個胡子部落的居民都能感受到濃濃的悲傷，就算他們無法到烏圖教神壇為巫醫哈達悼念，也以各種形式在不同角落為巫醫哈達送行。
    這時候，1行陌生人穿越人群走到巫醫哈達的遺物前，神情哀戚且嚴肅的對著那個烏圖教圖騰石飾行了3鞠躬，1旁的胡子部落長老見狀立刻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對來者回禮致意。
    “沒想竟然是大長老大駕光臨，這1路上辛苦了。”胡子部落開喜長老看著前來悼念的這行人，立刻認出帶頭的竟是北境7大長老之1的1目昆侖。
    胡子部落雖然是美人灣沙漠與星海沙漠的樞紐要地，但是相較於整個北境，畢竟還是微不足道，沒想到巫醫哈達的死，居然能驚動1目昆侖大老遠的前來悼念，這可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更何況胡子部落距離1目昆侖所處的品田部落相去甚遠，巫醫哈達罹難的消息光是要傳過去，便得花上5、6天時間，就算1目昆侖1聽到消息便起身出發，趕來胡子部落還是需要5、6天時間，但是他居然能在巫醫哈達死後3天便現身於此，開喜長老直覺巫醫哈達的死肯定並不簡單。
    當然，開喜長老在檢視火災現場的時候，就已經查知其中的異樣，隻不過他擔心1旦消息泄漏，1定會造成胡子部落的人心惶惶，這才不曾大4聲張，等到部落為巫醫哈達的悼念儀式1過，再想辦法暗中查出真相。
    “開喜長老，好久不見了。老朋友這是越來越少，如果這次行程我是先從胡子部落走起，興許就能見上哈達大夫最後1麵，說不定…。”1目昆侖不勝唏噓的對開喜長老說著。
    “亞烏說了，人生是禁不起如果這兩個字的推敲，但凡說起如果，人生中的每個環節都是遺憾…。”做為烏圖教的虔誠信徒，開喜長老說著創教教主亞烏曾經開示過弟子的話。
    “那是，亞烏說得對，人生總是禁不起如果這兩個字的推敲，我的確是淺薄了。”1目昆侖遺憾的回應著開喜長老，緊接著又小聲問道:“這場火是怎麽起的，查出原因了嗎?”
    “大長老也聽說了，沒錯，的確是1場大火，其中也的確有些蹊翹，不過，這些事現在不便在此提起。”開喜長老壓低聲音在1目昆侖耳邊說著。
    “不急，我們慢慢再聊。”1目昆侖隨即意會過來。
    “大長老怎麽會突然來到胡子部落?”開喜長老好奇地問著。
    “這幾天我碰巧正前往黑水部落探訪朋友，本想著去完黑水部落，便順道來胡子部落探視老友，沒想到還沒去到黑水部落，途中就聽到這個噩耗。
    想到我與哈達大夫也算是舊識1場，這才臨時改道，先來胡子部落送他最後1程。”1目昆侖解釋著自己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胡子部落。
    “大長老這是要去黑水部落?難道黑水部落出事了?”黑水部落向來是無人聞問的窮鄉僻壤，別說是1目昆侖這樣的大長老，就連開喜長老這個老鄰居都已經十幾年不曾造訪，能讓1目昆侖大老遠的跑這1趟，開喜長老料定1定是出了大事。
    至於黑水部落能出什麽大事?除了火焰林，黑水部落也不可能出得了什麽大事，但是火焰林隻要出事，就1定是驚動北境的大事，隻是身為鄰居的開喜長老，這些日子卻未曾聽說黑水部落有什麽異樣。
    “沒錯，的確是出事了，其中也的確有些蹊翹，不過，這些事現在不便在此提起。”1目昆侖拿著同樣的話回複著開喜長老。
    開喜長老與1目昆侖這兩個久經世事的老狐狸，不過是彼此間短短的幾句寒暄，便從對方身上嗅到明確的危險信號，盡管1開始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危險所為何來，但是他們的內心都很清楚，對方肯定有著自己此刻最需要的信息。
    相較於1目昆侖在北境的崇高地位，開喜長老不過是美人灣沙漠的1方地頭蛇，幾十年來他從未曆練過任何北境重大事務，也從未領著胡子部落在北境嶄露頭角，唯1拿得上台麵的，就是他穩坐4十5年胡子部落首席長老大位的這段傳奇。
    要知道開喜長老眼下不過6十2歲，這代表他在年僅十7歲的年紀，便深受當時部落頭目的倚重，邀請他成為胡子部落的長老。
    這個位子1坐就是4十5年，其間更是經曆3任部落頭目，這3任頭目1致認為他是胡子部落不可或缺的長老人選，這可是放眼整個北境，難得1見的美談佳話。
    在北境這個地方，所謂的長老，並沒有1定的權力與職務，甚至有許多長老就是形同雞肋般的擺設，隻有當部落頭目不願出麵處理麻煩事時，就躲在長老身後去避避風頭，大多時候，都是在部落會議中替頭目呼應呐喊的應聲蟲。
    但是開喜長老與其他部落的長老可不1樣，在胡子部落裏，他對任何部落的重大決策都擁有1票否決權，這是放眼北境各大部落的唯11人。
    換句話說，即便是貴為部落頭目，也無法不在開喜長老的支持下，為所欲為的遂行其誌。
    至於為什麽開喜長老能夠有此特殊待遇，坊間各種傳聞都有，但是卻從未在胡子部落曆任頭目或開喜長老身上獲得證實，隻知道這是開喜長老1開始出任這個職務時，便已擁有的權力。
    至於過去這4十5年來，開喜長老是否曾經動用過這個權力，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從表麵上來看，開喜長老從未公開反對過曆任頭目的任何決策，而曆任頭目也總在台麵上對開喜長老尊崇備至。
    是以開喜長老盡管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在胡子部落幹著他的悠閑長老，整個北境卻沒有人敢小看於他，畢竟胡子部落就位於美人灣沙漠與星海沙漠的樞紐要地，不管是人貨交通或糧水補給，這裏都是沙漠旅行繞不過去的坎。
    至於大名鼎鼎的1目昆侖，就更是北境家喻戶曉的1段傳奇，除了他在弱冠之年便1舉囊括整個北境的兵法第1、權術第1、見聞第1、奇技第1與相術第1這5大第1的桂冠外，他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更是讓所有人嘖嘖稱奇。
    1目昆侖不但記得任何1個他曾經見過的人，更記得他與所有人所說過的每1句話，這讓他在過去3十幾年來，對北境的大小事了如指掌，更是被公認為北境所有問題的答案。
    因此，1目昆侖就和開喜長老1樣，都是年紀輕輕便成為在北境遠近馳名的少年長老，隻不過1個是由胡子部落頭目親自延攬的部落長老，1個是北境各大部落共同推舉的北境7大長老。
    當然這兩人之間並沒有所謂的瑜亮情結，1方麵是他們並沒有相互從屬的關係，彼此擅長的領域也沒有重疊幹擾的問題，幾十年來兩人在各自的崗位上各自發光，更多時候都是彼此為對方喝彩的關係。
    另1方麵，因為開喜長老所屬的胡子部落，是北境沙漠的交通樞紐，而1目昆侖所屬的品田部落，則是過去十年的沙漠王者，兩者都是在沙漠中占有1席地位的重要角色，各別都在為維持沙漠的秩序與繁榮貢獻心力，這也讓他們更是彼此惺惺相惜。
    過去每當他們見麵，多半是行禮如儀的禮尚往來，既不牽扯利益，也無需機變交鋒，隻要相互1抹微笑就能輕輕鬆鬆帶過，但是這回的見麵就與以往大異其趣，兩人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深藏不露，尤其他們各自都相信，這個深藏不露肯定有自己所需要的1切。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借1步說話。”開喜長老身為東道主，開門見山的對1目昆侖提出邀請。
    “正有此意，請。”1目昆侖2話不說的附和著開喜長老。
    開喜長老於是直接將1目昆侖領到巫醫哈達的住所，也就是才被大火燒過的廢墟。
    兩人屏退各自的隨從之後，在開喜長老的帶路之下，1前1後的走進了巫醫哈達家的地窖。
    “火油的味道…。”1目昆侖1走進火場遺址，便聞到1股濃厚的火油氣味。
    “沒錯，不但是火油，還是來自黑水部落的黑水。”開喜長老應和著1目昆侖的判斷。
    “難道是有人縱火?知道是誰嗎?”1目昆侖問著開喜長老。
    “這個問題，還得請教大長老。”大長老是北境對7大長老的尊稱，用以區隔他們與1般部落長老的尊貴地位。
    “問我?開喜長老何出此言?”1目昆侖試著打探對方的用意。
    “大長老難得來此1趟，就恰巧遇上巫醫哈達遇害的事，這件事難道不巧嗎?大長老本來的行程是前往黑水部落探視朋友，而燒了巫醫哈達屋子的，恰巧又是來自黑水部落的火油，這兩件事豈不是更巧了!”開喜長老單刀直入的問著1目昆侖。
    “的確是巧，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既然開喜長老問到此事，剛好我也趁機請教1下，黑水部落最近的確是出事了，但是在此同時，胡子部落大概也無法置身事外，因為這兩件事是互為因果的。
    不知開喜長老能否告知，最近這些日子，胡子部落是否發生過什麽不尋常的事?”1目昆侖同樣是單刀直入。
    “黑水部落與胡子部落有什麽事會是互為因果?”開喜長老抓住重點，直接問著1目昆侖。
    “黑水部落的食衣住行，沒有1項不是仰賴著胡子部落，隻要黑水部落1有任何風吹草動，第1個知道的，肯定是胡子部落，難道不是如此?”1目昆侖直截了當的直指問題關鍵。
    “胡子部落隻跟黑水部落的1般族人打交道，如果他們有事，我們自然會知道；但是黑水部落有的可不隻是1般族人，他們要是出了什麽事，胡子部落壓根就不會知道。”開喜長老針鋒相對的回複著1目昆侖。
    “開喜長老說的可是火焰林?”1目昆侖幹脆把開喜長老沒說出口的話，直接挑開來說。
    “我相信大長老大老遠的跑這1趟，大概不會是來探望那些守著火焰林的獄卒，隻有被黑龍索綁住的那些人，才能驚動得了大長老…，不是嗎?”開喜長老毫不避諱的說著。
    “我的確是為了火焰林而來，同時也是為了胡子部落而來，唯獨不是為了那些被黑龍索綁住的人而來。”1目昆侖知道開喜長老想要打聽關於火焰林的秘密，這也是北境許多部落都想知道的秘密。
    “大長老為了胡子部落而來?”開喜長老不解的問著1目昆侖。
    “沒錯，我既是為了火焰林而來，也是為了胡子部落而來。我不妨說的再清楚1點，我之所以知道火焰林出事了，是因為先知道胡子部落出事了，才能據此推斷火焰林出事了。”1目昆侖就像是繞口令般的解釋著自己的來意。
    “這怎麽可能?巫醫哈達的死，不過是3天之前的事，但是大長老要從品田部落來這1趟，再怎麽快也得5、6天，這兩件事根本不可能混為1談。”開喜長老難以置信的說著。
    “開喜長老誤會了。我所謂的胡子部落出了事，指的並不是哈達大夫遇害的這件事，而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發生的事，算算時間，那件事應該是發生在十天之前。
    換句話說，火焰林出事，至少也是發生在十天之前，甚至更久，不知道在那段時間，不管是火焰林或是胡子部落，是否曾經發生過什麽不尋常的事?”1目昆侖仔細解釋著自己的說法。
    “這意思是說…，火焰林隻要出了事，就會影響到胡子部落，所以大長老是從胡子部落…。
    不對，應該說火焰林隻要出了事，就會透過胡子部落傳達給大長老，所以大長老是因為收到胡子部落發出的信息，這才知道火焰林出了事?”開喜長老重新捋了捋思緒，然後將背後的因果關係做個厘清。
    “雖不中亦不遠矣。事實上，開喜長老現在所講的狀況，是在1般正常狀況下，黑水部落的確會透過胡子部落將火焰林的日常向我進行匯報。
    但是這1次的異常，卻是胡子部落已經連續十來天不曾對我發出任何信息，這可是幾十年來第1次出現的狀況，所以我斷定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隻不過目前我還無法確定，出事的到底是火焰林還是胡子部落，這才特地來向開喜長老請教。”
    1目昆侖並不想對開喜長老有所隱瞞，因為他更不希望開喜長老對自己有所隱瞞，如果要了解發生在火焰林或是胡子部落的真相，他必須透過開喜長老這隻地頭蛇去幫他了解更多的事。
    “大長老的意思是說，1直以來，胡子部落都有人向大長老傳遞有關火焰林的信息，但是過去這十來天，他們突然不發信息給大長老了?”開喜長老試著推演1目昆侖所講的情況。
    “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這些傳遞消息的人，在十幾天前突然失蹤，或是突然無法傳遞信息了。”1目昆侖繼續解釋著他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