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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堯嶺上，盜匪橫行，不僅打家劫舍，連同那茂密的植被也幾近破壞殆盡。
    當初楚華顏為張弼帶來那一把佩劍之時，也告知了他如今東堯嶺上的情形，而如今親眼所見，更是不由得怒從心來。
    “大師姐且慢，讓我料理了這些賊人再說。”
    隨著張弼話音剛落，便往前一步，一出手便是方圓百裏生靈禁絕之術，隻見東堯嶺上頓時刮起一陣愁雲慘霧，不僅將那群盜匪一網打盡，也讓原本被改換成山寨的天池宮重複舊日門庭。
    當張弼做完這一切之後，卻發現溫月在發呆，而隨著張弼朝著她走過去，順著她的眼神望去，隻見一名女子躲在牆角處瑟瑟發抖，目露恐懼之狀。
    張弼心中一凜，隨即朝著那女子走過去，卻在即將靠近之前，隻見那女子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拿起一把長劍便刺向張弼。
    張弼身上雲炁外放，震退那女子後，這才發現對方神情略有幾分眼熟，待得細想之後，不由得也大吃一驚，喊道，“四師姐？”
    此人正是原天池宮門下弟子，而溫月聽到張弼這聲詢問，也不由得心中一震，隻是對方如今不複過去容顏，且身著村婦打扮，但依稀之間仍舊有幾分熟悉。
    “四師妹，真的是你？”
    溫月此時也發足跑過去，張弼並未阻止，隻是在一旁護持，防止那女子又做出發瘋舉動。
    而此時那女子也有幾分神情恍惚，待得他認出溫月容顏之後，先是一愣，隨即神色淒惶，緊接著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等到她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溫月一問之下方才得知，隻是任誰也沒有想到，天池宮的覆滅不僅僅有盜匪的武力奪取，同樣也有東堯嶺之上村民們的幫助。
    而隨著張弼仔細一想，也就明了了過來，隻是這段因由當初楚華顏並未告訴自己罷了。
    關於村民覬覦天池宮美色這種事張弼自然不會對溫月提及，而其他的事也從四師妹的口中得知後，溫月一時間愣在當場，原本還有的幾分想要回歸平靜生活的期望也蕩然無存。
    畢竟，就算真的重建了天池宮，又還能留下什麽呢？
    是原來那群整日歡聲笑語的姐妹，還是那曾經一度被她庇護過的村民呢？
    張弼見狀，已然明白她心中打算，不由得也微微歎息，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回到這裏。
    張弼陪同溫月重新下山，一路來到那山下市鎮，看著依舊車水馬龍的街市，一時間溫月迷茫了。
    “小師弟，你不用再跟著我了。”
    突然間，一句話從溫月的口中說出，連同她手中的包袱也一並朝著張弼遞了過來。
    這包袱中裝的全是天霖館的各種靈丹妙藥，有助其修煉的，也有調理身體的，甚至延年益壽的也不少。
    但溫月卻是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得到這些東西，乃是出於張弼的緣故，而並非自己應有之物。
    而如今她想要將這些東西全部交給張弼處置，而自己心心念念便是回歸平凡。
    張弼並沒有去接過那包袱，卻也沒有勸阻她放棄修行之路，雖然並沒有感受到溫月此時已經心如死灰，但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她會再涉入紅塵之中了。
    “大師姐還有什麽需要師弟代勞了麽？”
    隔了許久，在明了了溫月的心意之後，張弼終於是出言問道。
    他知道自己和大師姐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即便勉強也不過隻是徒勞罷了。
    或許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比起那些同樣踏上修行之路的女人們而言，或許當初那位創建了天池宮的祖師爺希望看到的也是自己的後代們能夠避世山林，做一輩子安居樂業、相夫教子的平凡人吧。
    此時溫月看向張弼，忽而露出一絲極為勉強的笑容，隨即說道，“師弟，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
    走在離開東堯嶺方向的道路上時，張弼的心中充滿了苦楚，而在過去這種負麵的心理很少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他向來是一個樂觀向上之人，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所作的無一不是具有大智慧之事。
    但如今，當他告辭溫月離開後，卻真切的感受到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寂寥之感，雖然這種感受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淺，直至最終消失，但疤痕卻始終都會烙印在心裏，會在未來麵臨類似經曆時一遍遍的噴湧而出。
    也許，這也是一種因果。
    畢竟他並非真正的張弼，而那真正的張弼早就已經死了，而他代替張弼加入天池宮，和那些早就抱持著一輩子歸隱山林的人事物，有著根本難以融入其中的緣分。
    而他強行想要和溫月發展出一段緣分，無論是慫恿她成為天池宮之主，還是想要和她性命雙修，都不過隻是一種逆天而行罷了。
    而最終溫月因他而被奪天時，卻又在十年後自發醒來，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張弼不過隻是這段經曆當中的一個旁觀者罷了。
    雖然張弼很清楚他和溫月的相逢到離別不過隻是那純陽小兒製作的劇本罷了，但是對於經曆紅塵的人而言，倘若永遠隻是站在製高點上，反倒是背離了修行最初的目的。
    身為正一道祖師爺，張弼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早已超凡入聖，身為仙界巔峰的存在而忘記這種初衷，即便他在降妖伏魔、救苦救難之時也永遠是在秉持正以治邪的理念，而並非執法者，甚至是老天爺。
    但如今，當他麵對那純陽小兒的刻意刁難，以及那許多無法圓滿的紅塵事時，也不禁會有一種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理念去行使認定的正義。
    但最終這種想法還是被他盡數拋諸腦後，他知道一旦自己這麽做了就等同於是陷入了魔道。
    魔為什麽是魔，便是在於隨心所欲，他們不講因果，但憑一己之好，但魔也永遠是魔，魔不是道，更不可能會有什麽“魔道”。
    魔就是假，越深入，越無法自拔，而魔的最終歸宿就是虛無，永恒的虛無。
    當張弼重拾心情，再次踏上紅塵路的時候，一條早已不知跟在他身後多久的身影也終於是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當中。
    看著眼前這個身似浮萍，仿佛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身影，張弼的心中充滿了幾個古怪的念頭。
    頭一個是因果，第二個是真假，第三個是生滅，而最後一個則是始終。
    “我們認識？”張弼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說實話現在他的心情很不好，雖然做不出胡亂殺人的舉動，但要是哪個不長眼，張弼不介意好生教訓他一下出口氣。
    “應該不認識。”對方的聲音很好聽，但卻免不了一絲陰柔的味道，而能夠發出這種陰柔之聲的不會是女子，而隻會是一個男人。
    可以說，眼前這個人方方麵麵都很令張弼討厭，雖然可以肯定他不是太監，但這種陰柔到了極致的感覺任誰都會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