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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舫之中的氣氛有些詭異。
    顧往昔看看張弼，又看看婀娜，這兩個人明明才第一次見麵，可為何能像認識了幾百年一樣的如此自來熟呢？
    “沒想到竟然是你！”張弼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慨。
    “我也是，或許這就是緣分吧。”婀娜說這話的時候朝著顧往昔眨巴了一下眼睛，帶著意有所指的韻味。
    “你們……以前見過？”
    顧往昔遲疑著問道，畢竟她並不知道張弼的真實身份。
    “沒有。”這次是張弼和婀娜異口同聲的回答，卻總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顧往昔猶似不信，卻也找不出破綻，隻能繼續端詳著這兩個人，聽著他兩那奇怪的對話方式。
    “其實我早應該想到是你，隻不過看樣子不止我，就連他也被你蒙在了鼓裏。”
    張弼的這句話讓婀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憂傷，讓張弼有些後悔不該把這話說的如此坦白。
    不過很快婀娜就再次平靜了下來，隨著她伸出手，慢慢的朝著張弼伸了過來，正當顧往昔以為這兩人要在自己麵前搞出點動靜的時候，卻不料婀娜的手竟然放在了那把純陽寶劍之上。
    也正是這一刻，顧往昔的心中一動，猛然意識到也許之間張弼和婀娜對話中那種熟悉的感覺並不是在說彼此，而是在說這把劍。
    “從前宋文淵來找我為這把劍開光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把劍被嗬護的如此完好，失去了他本應該有的鋒芒。”
    聽著婀娜的言語，張弼卻是知道她所說的並不是這把劍，而是自己。
    “他……還好嗎？”
    突然間，當一個“他”從婀娜的口中說出的刹那，張弼臉上隨性的笑容也平靜了下來，回答道，“你是想他好，還是想他不好呢？”
    又是一個奇怪的反問，顧往昔雖然感到自己明白了什麽，卻又好似什麽也不明白。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發問道，“我說，你們兩個不要再打啞謎了行嗎？”
    這一次，張弼和婀娜都笑了起來。
    很快婀娜就說道，“其實我並不叫婀娜。”
    這個答案並不奇怪，甚至可以說全天下人都知道她不叫婀娜，畢竟這不符合中州人取名字的方式，而婀娜就像是楚華顏那個“華顏仙子”的美名一樣，是一種對她那絕代風華的昵稱。
    但她的真名是什麽，誰也不知道，卻又在此時此刻，成為了所有症結的紐帶。
    “她叫何仙姑。”
    隨著張弼和婀娜“一搭一唱”的說出了她的真實姓名，顧往昔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很快就轉化為了驚懼。
    “何仙姑？傳聞中八仙之一的何仙姑？”顧往昔指著婀娜不敢置信的問道。
    “沒錯。”張弼笑著肯定了她的想法。
    “那這把劍……”隨著顧往昔重新看向張弼手中神劍的時候，腦海中的混亂中唯有一點靈光，卻是怎麽也捕捉不到。
    “此乃純陽寶劍，乃是那丹鼎派祖師爺純陽真人呂洞賓的隨身佩劍。”
    謎底揭曉的刹那，不僅是顧往昔，就連婀娜自己的心也因此寂滅。
    畢竟——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不僅是我，就連那人也隻是他一滴心血所化。”
    婀娜的語氣變得縹緲無蹤，也變得越來越低微，畢竟這種感覺實在不好，相比起如今逐漸被那純陽寶劍吞噬掉意識的張弼來說還要更加的悲哀。
    “那你……”顧往昔雖然聽說過八仙的典故，但卻不知道更多的究竟，甚至比不上婀娜和張弼更加真實。
    但這種真實說的難聽點也隻是一種“仙凡有別”的表現，就像是宣和真人看人不是拿眼睛看，而是拿神魂看，而對於婀娜來說，表裏本就不一的自己，無論仙凡都壓根不存在任何真實。
    “其實八仙之中並沒有何仙姑此人的存在，而是另外一個叫做徐神翁的人，至於何仙姑更像是一段凡間偽作，隻是為了塑造出呂洞賓此人在凡間的傳奇故事而刻意創造出來的。”
    張弼的話讓顧往昔的心中一震，一時間也有一種情難自已的感覺，試想一下自己多次轉世修佛，但到頭來卻隻是為他人做嫁衣這該是何等悲傷的一件事。
    “但我還是要謝謝他，沒有他也就沒有那不應該存在的何仙姑，自然也就不會有我自己啦。”
    婀娜表現的很豁達，卻也隻是一種無奈的豁達，要說她能夠真正的不在乎張弼是不相信的，連她自己也不信。
    “純陽真人為何要創造一個不存在的何仙姑出來？”
    終於，顧往昔提到了關鍵的點。
    “因為要合乎天道、順應天理，八仙對應的乃是八卦，呂洞賓對應的便是純陽金象，但徐神翁卻並不能對應柔化土象，所以需要再造一個何仙姑出來，讓何仙姑可以對應柔土之象，以全土生金的天道之理。”
    張弼的解釋讓顧往昔產生了一種豈有此理的感覺。
    即便身為佛緣女的她也知道，天理需要合乎常情，所有一切違背了常情、常法、常理的存在都不是真正的天理。
    早期佛門業障眾多，可以說人有八苦，那麽八苦都是業障，甚至連呼吸都有錯，因為呼吸會有不暢，而不暢也是一種業障。
    佛門講身、口、意，那麽所有一切行為上的弊端，口中的忌諱，思想中的貪嗔癡妄都是業障。
    但隨著佛教的改良，漸漸的業障就變得越來越合乎常理了，到了今天佛門之中的業障就是最常見的那幾條，殺父母兄弟姐妹是業障，殺同道（和合僧眾）是業障，瀆佛是業障。
    “那後來呢？”顧往昔繼續追問道。
    “沒有後來了。”這次回答的卻是婀娜，畢竟她就是何仙姑一滴心血所化，對於這種宛如親身經曆的事情更是了如指掌。
    “為什麽？”顧往昔不解。
    “這很難理解嗎，既然那呂洞賓都已經成仙了，又怎會還顧念凡間的人事物呢？”
    張弼的話讓顧往昔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這一刻她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的過去種種，轉世之前所積累的因果，那麽是不是就意味著她也成為了呂洞賓那樣因為要結下佛緣而“造業障”之人呢？
    一時間，顧往昔汗如雨下，就連靈台之上也蒙上了一層灰暗。
    婀娜見狀大吃一驚，趕忙說道，“不好，她被心魔侵蝕了，快救她！”
    張弼聞言，也早已做好了準備，隨著他以神魂進入到顧往昔的意識中，於一處遍布白骨的修羅地獄中找到了正冥想打坐的顧往昔。
    此時的顧往昔哪裏還有平日裏那鍾靈秀美之姿，完全陷入到一種魔障當中，就連那身下的極樂往生圖也黯淡無光。
    張弼見狀，瞬間出手，先以無量光為她洗去魂魄中的汙垢，然後再以神魂之中明心見性的效果開始祛除周圍的環境。
    而當張弼做完這一切後，顧往昔的氣息也已經趨於平靜，而接下來就是她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