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大整鹽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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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好的了解鹽政,左念微在到達揚州城之前,就已經離開了船隊,在精銳士兵的護送下前往各地考察。
清朝的鹽商分兩大集團,1則以揚州鹽商為主的淮揚集團,2則以富順鹽商為首的4川集團,從清朝立國之初起,這兩個鹽商集團就1直在進行著明爭暗鬥,由於淮揚鹽商身居江南,文風鼎盛,官員眾多,朝中力量自然就強,所以1直占據上風。
這1現象1直持續到鹹豐年間,隨著太平天國起義的爆發,太平軍與湘軍、楚軍、淮軍沿著長江和兩淮地區連番廝殺,長江交通斷絕,淮鹽無法運進湖南、湖北、安徽、江西等地。
兩湖、兩江各地大多出現鹽荒,為了應對這個問題,清廷準許川鹽少量運銷湖南、湖北,後來隨著戰爭的擴大和持續,川鹽又取得了安徽、江西等地的銷鹽引岸,大量川鹽源源不斷從4川運銷各地,而淮揚鹽商則1路走低,1邊掏錢助軍,1邊又沒地方買鹽,此消彼長之下,淮揚鹽商漸漸遜於4川鹽商。
但這隻是1時的問題,隨著太平天國的覆滅,長江交通恢複,淮鹽再次大舉運銷沿江各省,並依靠多年積累的實力和人脈,迅速將失去的引岸奪了回去,在曾國藩、李鴻章等人的協助下,淮揚鹽商再次奪回了全部的市場。
1直發展到現在,淮揚鹽商又要麵臨兩大難題,第1便是東南自治,清廷必然會對淮揚鹽的銷售進行限製,未來估計隻有東南6省、朝鮮、安南和日本可以銷售,而其他地方的銷售則麵臨第2個問題。
這第2個問題就是洋鹽,洋鹽對於淮鹽的打擊主要在兩方麵,第1很直接,就是因為他們是洋人,你不服他就打你,這點很好解決,東南巡閱府的軍隊不是擺設。
第2個方麵則是根本上的打擊,洋鹽是精製鹽,無論是口感還是色澤都要勝過淮鹽。淮鹽雖然在中國傳統食鹽中是口感最好的,但在外觀上卻不及川鹽,淮鹽由於曬製工藝,鹽粒中含有較多雜質,色澤不純白,偏黃。
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改進工藝,但這些知識鹽商們也知道。淮揚鹽商身在東南,並不缺少見識,洋人的製鹽工藝也曾有人試圖模仿,但無奈技術力量匱乏,又有同行拆台,到最後也隻能賠賠賠,1賠到底了。
在鹽戶村和市集中考察時,左念微也目睹了製鹽的過程,海水曬場自然是有的,但到最後還是需要燒鹽,所以淮揚大地上都見不著幾棵樹,若非徐州煤炭大量開采,徐海鐵路建立,依靠鐵路和大運河,較為廉價的煤炭進入淮揚地界,食鹽價格還要再漲。
但煤炭的運用並沒有使鹽戶的生活便好,這些百姓依然生活在真實的水深火熱中,鹽水深、炭火熱。
而且,製鹽過程產生的廢料配上黃淮水患,也導致鹽城、淮安等城市的很多地方鹽堿化十分嚴重,種不了地,鹽戶幾乎隻有燒鹽1條出路,對於鹽商和官府的壓迫也就更加無能為力了,落草為寇的人非常多。
在底下考察時間越長,左念微對史書中那些單薄的字眼也就越發能夠理解。
除了鹽戶的糟糕情況,兩淮地區的官商勾結也十分嚴重,揚州等地還有1些沒有完全整編好的舊軍隊,為了防止這些軍隊和官員作亂,左念微又特地秘密從鎮江調了1旅軍隊,偽裝成築路工兵,進入揚州地麵,協助修築鐵路。
就在左念微逐步考察淮揚地區的時候,身在揚州的鹽運官員和鹽商卻充滿了憂慮。如果從船隊抵達的那1天開始算,這位太子爺已經在揚州地麵上走動了半個月了。
可在這半個月時間裏,官員和鹽商沒有1個人看見過這位太子爺,就連精心準備地接風宴也是由隊5中的兩位2把手吳宗權和莊廷器代為出席。
吳宗權是左宗棠幕府中的錢糧師爺,巡閱府建立之後在稅務總司中擔任要職,其本人熟悉傳統稅務,這次也被左孝威派來協助左念微進行清查和整理舊有稅務。
莊廷器是左念微本人的財政顧問,之前在法國留學,後在上海稅務司擔任翻譯和稅務文書。
而這兩人對左念微的去向守口如瓶,對如何整頓鹽政也不願意透露半點,甚至連賄賂都不收1點,宴會也很少參加,整天就蹲在鹽運使衙門裏核賬,兩淮鹽商這段時間可真是愁瘋了。
正所謂“1朝天子1朝臣”,東南雖然還沒有動刀子,但這些消息靈通的商人可是很清楚,京城裏可是1陣陣腥風血雨,以前後黨的官員是殺的殺,流放的流放,菜市口的刀這幾個月可是飲飽了血。
隨著時間的推移,稅務總司核賬工作也進入了尾聲,查出各項虧漏無數,但這些官員和鹽商又沒膽子動手,先且不論其中的政治風險,就單看著接受城防的1營6軍那些鋥亮的洋槍洋炮,這些人也沒那個膽子鬧事。
終於,在1895年末的1個清晨,左念微坐在特製的馬車中,在1營6軍的護送下,進入了揚州城。
1瞬間,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揚州城,隨後,當天中午,早已準備好的鹽業整頓會在鹽運衙門大堂內召開。
左念微搞得這個東西頓時讓揚州當地的官員和商人懵了,整頓鹽業,啥時候需要把商人也喊過來了?
鹽商巨賈們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鹽運衙門,這些商人1見到左念微這些官員,立馬就跪了下來。
“站起來!不準跪!今年頒布的《國民禮儀規定》都忘了嗎?”左念微看了1眼,立即喝到,隨後看向揚州府知府,“翁府丞,你境內的政策宣傳就幹成這個樣子嗎?”
“下官......下官......”翁承讓連忙低頭彎腰道。
對於這件事,左念微也知道急不得,所以隻是喝問1句,接著禮儀的事情先敲打敲打揚州的官員,隨後領著眾人進入大堂。
大堂內已經擺滿了椅子和長凳,左念微等3人坐在上首,其餘人員坐在下麵,在場的鹽商原本是不敢坐的,但在稅務司和士兵的“注視”下,不得不把屁股沾1點在凳子上。
眾人看著坐在上首的左念微,心中惴惴不安,按照曆史經驗,每1次的鹽政整頓總會有1批失勢的鹽商和鹽官落馬,然後又有1批走對了門路的鹽商鹽官飛黃騰達。
這就是殺肥豬,殺了1批養肥的豬,再用這些肥豬的邊角料喂養1批豬仔,養肥之後就是又1輪的循環。
然而,國家離不開食鹽,國家也離不開鹽稅,而鹽商就是這根社會鏈條上至關重要的1節,誰也不能忽視他們的存在,雖然他們1向被官府視為肥豬,但官府也不敢將這些肥豬1次全部殺光。
所以,在場的鹽商也是拚命的想找到這次鹽政的政策傾向,然後找門路活下來。
坐在上首的左念微也在觀察著堂下的鹽商,能坐到屋子裏的,那都是城裏有頭有臉的大鹽商,而中小鹽商隻能呆在外麵。
鹽政改革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食鹽牽扯了太多的利益團體,鹽商隻是1個明麵上的,鹽官也隻是明麵上的,藏在他們背後的則是數不清、理不明的利益鏈條,官僚、貴戚、宗族、皇族,甚至就連鹽灘、井灶上的鹽工,市井上的小販,也都算作這個利益鏈條上的1分子。
麵對這些人,光靠槍杆子還不夠,左念微在來到這裏之前,專門研究了日本等國的鹽業政策,並根據自己所了解的後世鹽業專營政策,進行調整。
左念微要改造的,不僅僅是鹽稅,更是整個鹽業。
這場整頓會的流程基本仿照西方,吳宗權先發言,對目前淮揚鹽業做了1個報告,毫不留情麵,隨後是左念微開始發言,到後麵,左念微提出了設立鹽業管理部門、出台相關政策和建立國家主導的食鹽股份公司。
聽到左念微提出的“建議”,眾人立馬壓不住聲音了,開始在堂上小聲的說到。
“鹽場、鹽灘、鹽灶分散各處,如能夠合並到1起?”
“官府難不成是要1鍋端了咱們?”
“鹽合並到1起,並用機器製鹽,這就用不了太多鹽工,許多鹽工必然會失業,誰給他們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