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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七年八月二十八號，距離開學還有四天時間。
    方子玖早早的起床，日複一日的做著永遠忙不完的家務活。
    謾罵聲和冷眼，仿佛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永遠無法割舍。
    隻是沒有了毒打，這應該是他頭上粘著紗布的緣故。
    他想過嚐試著反抗，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給瞬間掐滅掉。
    以他父母目前的態度，他若是敢反抗，盛怒之下絕對會弄死他的。
    沒有身份證以他現在的年齡到了外麵，同樣跑不遠。
    無非就是兩個結果。
    要麽被揪回來，要麽被人販子給拐賣了！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於九歲的他來說都非常不利。
    “再忍忍，再忍三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方子玖內心暗暗告誡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希望。
    那是向往著逃離之後的喜悅。
    “媽媽，我走了！”
    吃完飯方子燕拿著寒假作業書，飛奔著跑出去。
    去房屋後麵的鄰居家，尋找和她年齡一樣大的小女娃。
    今天方子玖的父母，沒有給他布置家務活。
    他沒有清閑下來，找到茨竹蓬裏麵的口袋。
    拿著口袋獨自一人向茶園裏跑去。
    開啟了一天當中，賺取零花錢的任務。
    內心裏從來沒有忘記過，還欠著二十八塊八的醫藥費。
    “今天還得買兩本信簽本。”
    方子玖暗自嘀咕著，幹勁十足的加快了采茶葉的動作。
    草稿本的紙張太少了，一塊一本的信簽本比較好一些。
    傍晚！
    方子玖收獲滿滿，大口袋裏裝滿了，小口袋子上裝了一小袋。
    不過也把他給累的夠嗆。
    要不是他采摘的這片茶園嫩芽旺盛，根本采不了這麽多。
    有些吃力的將茶葉給背了進去。
    “啊東怎麽采了那麽多呀！”
    “那麽大一袋子壓憨呢！”
    “小小年紀少苦些得了。”
    楊秀蘭連同著方家寨的好幾位老婦人，七嘴八舌的看著他。
    目光之中充滿了一陣陣的羨慕和嫉妒。
    全部都是前來采茶的，聽到張老婦人提起他的事好奇留了下來。
    她們一天到晚都沒有采到這麽多。
    方子玖目光看過去，心裏麵咯噔一下。
    隻得滿麵笑容的打著招呼：“奶奶，太太，老祖……”
    這幾個老婦人年齡相差不大，在村裏的輩分有著雲泥之別。
    每個人都是他家前後左右的鄰居。
    他來采茶的事徹底藏不住了，他父母指不定今晚就會知道。
    “阿東，你今天采的比昨天還要多呀！”
    老陶笑著過來幫他接下來，稍微有些吃力。
    “你頭上還有傷呢！不要瞎苦，容易把傷口撐裂開來。”
    張老婦人笑著叮囑了一聲，起身去尋找清洗工具。
    “哦哦！”
    方子玖站在原地，也隻得靦腆的笑了笑。
    老陶打開稍微一檢查，直接放在電子秤上稱起來。
    隨後又拿著計算機算了一會兒：“總的是六十三斤六，三十一塊八毛錢，今天還是用來抵醫藥費嗎？”
    方子玖內心盤算了一下，強忍著買零食的衝動說道：“嗯！減掉昨天的醫藥費，還剩下三塊，您再給我拿兩本信箋本，一支圓珠筆吧！今晚清洗傷口的費用我先欠著。”
    周圍的幾個老婦人聽到這話，內心裏麵充滿了羨慕，甚至還有些眼紅。
    張老婦人家給她們出了一道難題，五十斤以上的她們背不動。
    “行！”
    老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爽快的答應下來。
    他這個年紀有錢不買零食，買作業本的幾乎沒有。
    麻溜的拿起茶葉去了後院。
    “來來來，我先給你清洗傷口。”
    張老婦人笑著來到他身後，讓他坐在凳子上清洗起來。
    老陶拿著袋子回來後，拿出兩本信箋本和一支黑色圓珠筆放到他麵前，笑著打趣起來：“我給你在這放著，小小年紀不要瞎苦呢！”
    方子玖靦腆的笑了笑沒有接話，目光落在信箋本和圓珠筆之上。
    這是他逃離魔窟的所有希望，這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一道曙光。
    清洗完之後，方子玖站起來詢問道：“太太，今晚清洗的費用是多少？”
    “依舊是十塊，每次清洗都是十塊。”
    張老婦人笑著給他解釋起來。
    “那我還欠著您家十塊錢，明天我會還的。”
    方子玖滿臉認真的說著，拿起自己的東西就走了出去。
    “誒誒！好。”
    張老婦人笑著點了點頭，明明隻是從一個九歲的孩子口中說出，明明是非常平淡的話語，卻給她一股非常鏗鏘有力的錯覺。
    “啊東，你等我一下。”
    楊秀蘭在後麵喊了一聲，連忙打了個招呼追出來。
    其餘幾位老婦人同樣如此，接二連三的走出來。
    她們留在這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張老婦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方子玖無奈，隻得站在原地等候著。
    楊秀蘭追了上來，見到他懷裏的東西後，忍不住提醒道：“啊東，你回去以後作業本要分給你妹一本呢，不然你媽又要罵你了。”
    其餘的三位老婦人，同樣追了上來。
    “我知道。”
    方子玖點了點頭，收獲滿滿的一天，大好心情瞬間被破壞的一幹二淨。
    他奶奶早就不和他父母說話了，但另外三人絕對會和他父母歪嘴。
    這四人包括他奶奶在內，每人都堪稱是方家寨的大喇叭之一。
    好巧不巧！
    方子玖一行人回到家的時候，他的父母也跟著拉石頭回來了。
    今天他是光明正大的拿著口袋回家的，知道這件事藏不住。
    楊麗珍見到她們，自動忽略過楊秀蘭，滿麵笑容的上前打著招呼：“啊嬢，阿太，你們約著進回去嘛！”
    “不去了！不去了！”
    “啊麽麽，你家啊東是本得了呀！一個人去采茶采了六十多斤。”
    “他一個人就賣到了三十多塊錢呀！”
    三個老婦人滿麵笑容，七嘴八舌的誇讚著方子玖稀疏瑣碎的尋常事。
    對於他用采茶錢去還醫療費的事情，隻字不提。
    楊麗珍內心得到巨大的滿足感，笑著回應道：“啊是呀！他敢沒有那麽得。”
    幾個人閑聊了好大一會兒才結束。
    眼見著幾個人走遠，楊麗珍滿麵笑容的一張臉龐當場拉攏下來，瞬間變了一張臉色。
    陰沉著臉直接走到灶房內，帶著情緒大聲吼出來：“錢呢？”
    正在土灶內生火的方子玖，頭也不抬的解釋：“全部拿去還醫藥費了，還欠著張太太家十塊呢！”
    楊麗珍聽到這話，心裏麵頓時就窩火，怒吼道：“啊是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去縫傷口的錢才三十六塊，你賣得三十多塊呢，咋會還欠著那麽多？”
    卸完石頭的方自榮正好走進來，沉默著一言不發的走過去，語氣森冷的命令道：“站起來。”
    言語之間帶著不容拒絕的口吻。
    方子玖隻得無奈的站了起來。
    方自榮二話不說，宛如搜查犯人似的，在他全身上下的衣兜褲兜上一陣摸索。
    把他全身給搜了個遍都沒找出一毛錢，最後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
    語氣有些沉重的質問道：“我去接你時醫藥費才三十六塊，就算你今天才采了三十塊，那也隻欠下六塊了，哪裏還會有十塊？”
    方子玖一臉的無奈，好聲好氣的解釋：“張太太說頭上的傷口每天都需要清理的，不清理就會流膿發炎，清理費需要十塊。”
    楊麗珍內心裏一陣盤算，發現這錢根本對不上，怒吼道：“你還敢撒謊，三十六塊加上兩天清洗的，那不是要五十六塊，怎麽會隻欠著十塊？”
    方自榮沒有說話，眼神中帶著質問的目光。
    兩人就像是在審問犯人一般，而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呼！
    方子玖內心長呼出一口氣，再度解釋道：“昨天我和啊林他們就已經去采過了。”
    楊麗珍聽到這話，回想起他昨天的說辭，當場怒吼起來：“小小年紀啊是就學會騙父母了，咋不幫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