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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
    吃完晚飯女的連忙回家喂家畜，男的則將牲口送回家。
    楊麗珍見到楊秀蘭和她們一塊吃晚飯的時候，一直生冷著一張臉龐強顏歡笑。
    有這麽多鄰居在著也不好當場發作出來。
    方子玖偶爾路過她身旁，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壓抑到讓人無法呼吸，感到無從逃脫。
    大人負責著撕包穀，他則是將包穀葉子全部抱出去。
    如此一來就難以避免，包穀穗子上的粉塵沾染到身上。
    至於看書做作業寫作的時間。
    不可能的。
    沒有。
    這麽多鄰居都來幫忙，他要是敢寫作業，楊麗珍肯定覺得異常戳眼睛。
    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吹來，帶著刺耳的呼嘯聲。
    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今晚老天怕是要著下雨呢！”
    其中一個鄰居看了眼黑蒙蒙的天空，暗自猜測著。
    方子玖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拉攏身上穿的舊衣服。
    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讓他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
    本來打算著洗個澡的他，瞬間打消了這個想法。
    太特麽冷了！
    這要是洗個澡他一準會感冒的。
    撕完包穀時已經接近晚上一點多。
    方子找來四塊木板圍成一個盒子，抓了些許鬆針放進去。
    將在包穀葉子上興奮成一團的小花狗抱入裏麵：“乖乖在裏麵待著。”
    “汪……汪……”
    小家夥哼哼唧唧的抖成一團，黑寶石般的眼珠子中寫滿著不情願。
    做完這一切方子玖感覺身上有些瘙癢。
    他知道這是包穀穗子的粉塵開始發作了。
    倒了一盆清水擦了擦身子，稍微好受了些。
    實在瞌睡的不行直接睡下了。
    刮著這麽大的大風，根本不敢洗澡。
    這一晚上方子玖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不是這裏癢就是那裏癢，手掌在身體上撓抓個不停。
    快要天亮的時候這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起來了，起來了，該做早飯了！”
    剛睡沒大多會兒的功夫，又被方自榮給搖晃醒來。
    方子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就看到方自榮渾身都濕透了，背後披著一領蓑衣，渾身上下都沾滿著泥土。
    “哦！”
    嘶！
    方子玖下意識的回應一聲，撐著身子坐起來的那一刻。
    渾身傳來的刺痛感讓他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
    床上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惡臭味。
    方自榮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難看：“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尿床？”
    說著目光向他床上觀察了一眼，頓時怔住了。
    隻見方子玖破舊的床單上被浸濕了一大片，身上和手臂上長滿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水泡。
    稍微一碰到就會破裂開來，流出一灘灘的黃水。
    “我沒有。”
    方子玖反駁一聲，下意識往身上輕輕摸了一把。
    一手黃色的水漬，散發出一股讓人惡心的腐臭味。
    方自榮連忙過去在他身上查看了一遍，後背同樣長滿了透明的黃色水泡。
    臉色有些難看起來：“趕緊起來，我帶你去張老太太那裏看一下。”
    遇上這樣的事情，一時間讓他變得有些六神無主起來。
    “哦！”
    方子玖咕噥了一聲，扯動到了身上的水泡，又破裂了一些。
    一絲絲涼意傳來，帶著淡淡的瘙癢。
    稍微一抓就會流淌到一手的血跡。
    不抓又特別癢，一抓又流淌出黃水和血跡。
    那感覺老難受了！
    方子玖穿好衣服後，聽到外麵傳來滴滴答答的大雨聲，特意穿上一雙水鞋。
    穿著有些硌腳，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買的了。
    渾身瘙癢的異常厲害，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隻能咬牙強忍著，實在忍不住了又抓一下。
    方自榮連忙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拿上雨傘帶著他就往外麵走去。
    天空中下著瓢潑大雨，整個方家寨灰蒙蒙一片能見度不超過五十米。
    房屋後麵的石板路上流淌下來一大股渾濁的泥水，將挖好的地基衝垮下去了一大包泥土。
    山水這會兒已經被阻擋進入地基裏麵，順著石板路流淌下去。
    楊麗珍身披蓑衣頭戴竹葉帽，拿著糞箕，鋤頭和手推車，冒著大雨清理著地基當中的泥土。
    見到父子倆身上有些幹淨的衣服，拉攏著一張臉：“去哪裏啊？”
    方自榮稍作停留，淡漠著一張臉龐：“他身上起了些水泡，我先帶他去茶園上瞧下，你要是推不動，等下我回來清理。”
    方子玖踩著山水中跟在身後，膝蓋的位置已經被山水給浸透。
    隻能伸手扶住右邊的地埂，稍微踩滑了一下，能被這股大水給衝到下麵的涵洞裏麵去。
    沒辦法。
    這是家裏麵出去的唯一一條道路。
    已經完全被山水給占領了，根本繞不開，隻能涉水走出去。
    楊麗珍毒蛇般陰冷的雙眼，冷冷的瞪向方子玖：“真是懶龍窩屎屁事多，趕緊回來呢！我一個人清理不完。”
    說完也不管父子倆，轉身連忙動手清理起來。
    坍塌下來這麽大一堆泥土，她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清理到什麽時候去。
    下著這麽大的雨水，加上地基裏麵又坍塌了。
    她內心裏麵本來就焦躁的不行，更加擔憂著旁邊的會不會坍塌下來。
    方子玖這個時候又出現這麽一檔子事，無疑是讓她火上澆油，撞在了槍口上。
    方自榮沒搭理，憂心忡忡的帶著方子玖往茶園街趕去。
    內心裏同樣擔憂著地基裏麵的泥土會不會坍塌下來。
    抵抗著強烈的大風走到張老婦人家。
    平安小學下麵的小路上，菜盆粗壯的一棵赤鬆樹被吹倒了一棵，橫檔在路中央。
    林子中的樹枝被吹得斷裂了不少。
    雨傘更是被吹得倒卷上去，淋得方子玖滿身雨水。
    方自榮剛一進去，有些迫不及待：“阿嬢，麻煩你幫忙看一下，他今早一起來身上全部長滿了水泡，這是怎麽回事？”
    內心裏麵主要是擔憂著，回去晚了家裏麵的地基被衝垮了。
    “你頭上的線已經拆了。”
    張老婦人瞥了眼方子玖的腦袋，笑眯眯的打趣了一聲。
    這話讓一旁的方自榮臉色有些不自然，如同一道無形的耳光甩在他臉上，讓他臉龐異常發燙。
    “張太太。”
    方子玖靦腆的打了聲招呼，把身上的衣服給掀起來。
    露出了長滿水泡的肚皮。
    張老婦人用手指在上麵碰了碰：“癢不癢？什麽時候開始起的？”
    說完又掀開他後麵的衣服查看了一下，都是同樣的病症。
    方子玖認真的回道：“就在昨晚上開始有些瘙癢，我抓了之後起來就是這個樣子了。”
    張老婦人看著他詢問道：“屁股上有沒有？”
    方子玖不禁臉色一紅，沉默著點了點頭。
    誰知道這玩意說起就起，根本不給他一絲反應的時間。
    這樣的話連小針都沒法打了！
    張老婦人略一沉吟，對著方自榮道：“我給他開兩顆阿西米林，你回去後用開水泡一泡，用棉花蘸著擦在身上，要是沒好的話又將他帶過來。”
    說著拿出兩盒獨自包裝的小盒子，和一包棉花。
    “哦哦好！啊嬢多少錢呢？“
    方自榮忙不迭的接過兩盒藥，有些緊張的詢問起來。
    巴不得趕緊回去，家裏麵的地基還在那裏坍塌著呢！
    張老婦人語氣平靜的解釋道：“藥十塊一顆，棉花一包五塊錢，他現在這個情況根本沒辦法打針。”
    方自榮聽著連忙掏出兜裏的一遝零錢，數完有些不舍的遞了過去。
    張老婦人接過粗略看了眼，對方子玖叮囑道：“要是癢的話盡量不要去抓，越抓越爛，你這個可能是什麽過敏。”
    方子玖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張太太。”
    心裏麵生出一絲疑惑。
    該不會是昨晚上玉米穗子上的粉塵過敏了吧！
    可是他原來去玉米地裏也沒見出現過這種情況。
    方自榮帶上他匆匆忙忙的往家裏麵趕去，生怕回去晚了一步地基就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