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方子燕眼眸複雜的看著他背影，小聲囁嚅著。
    聲音不大，卻是清晰傳遞到方子玖耳中。
    他停頓住身形，頭也不回的道“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身影果斷決絕的抱著李熙悅大步離去。
    李熙悅渾身無力的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眼神呆滯的望向方子燕。
    那個小女孩應該就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了吧！
    那柔弱中帶著孤獨和無助，好像被全世界給拋棄掉似的，多像她現在的樣子。
    方子玖將李熙悅放到後座上。
    她緊蹙著眉頭，臉頰淒楚哀傷。
    從法院出來就一直低垂著小腦袋不說話。
    伸手將她輕輕攬在懷裏，淺淺的勸說道“小悅悅。
    一把斷裂的刀不值得去擁有，一場破裂的感情不值得去珍惜，一段撕裂的關係更不值得去修複。
    你應該慶幸這把刀在你平安的時候斷裂，這場感情在你迷茫無助的時候破碎。
    更應該慶幸這段關係是在你弱小無助的時候撕裂。
    倘若你帶著這把刀上戰場，最先受傷的那個人就是你。
    你在這段感情中走完一生，最痛苦的那個人就是你。
    你帶著這場關係去拚搏奮鬥和競爭，最先將你踩進深淵的，絕對是這場關係中的所有人。
    人生中有些東西該舍棄當舍棄，破碎的感情該剛下則放下，撕裂的關係該翻臉就要翻臉。
    人間走上一遭，除了你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去珍惜，你應該要學會愛惜自己。
    任何關係都是越早撕裂越好，這一生本來就很短暫，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消耗你能量的任何人和事物上。
    你應該去熱愛這個世界，更應該熱愛自己。
    如果一輩子都和這些人糾纏不清，那才是最悲哀的。”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勸說，這種事隻能靠小悅悅自己走出來。
    這些都是他刹那間的清醒頓悟出來。
    聖人能以百姓為芻狗，就是百姓隻會得，永遠不會放，所以才長沉在痛苦當中。
    有時候他寧願做一個認不清現實，愚昧而又純粹的人。
    在自身能力不足認清現實的本質，隻會產生一種無法接受的巨大落差心理。
    覺得這也不公平，那也不公平。
    然後開始怨天尤人，產生出一股抱怨情緒，覺得這世界非常不公平。
    其實這隻是在認清現實本質後，自身能力與認知不匹配產生的一種落差感。
    當自身能力足夠優秀，有沒有認清現實本質，已經完全不重要，自身就掌握著現實的本質。
    李濤將車子開回到酒店的停車場。
    李熙悅的目光微微有了一絲觸動。
    被他牽著下車後，微微揚起腦袋，聲音嘶啞道“女子就真有這麽不堪，如此悲哀麽？”
    要是她現在的爸媽也有這種心態，她不敢想象自己會有什麽樣的下場，會不會活到現在。
    “你想多了。”
    方子玖笑吟吟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牽著她往酒店套房裏走去“現在是男女平等的，而且女人地位比男人還要高。
    有句古話叫寧做院裏梅，不做枝頭紅杏。
    古代女子的下場往往都很淒慘，烙刑，縫陰，浸豬籠，陪帝王活葬。
    天生麗質的女子，在古代往往沒有什麽好的結局。
    哪像現在的女子呢！
    自由開放，事業感情都有著絕對的自由。
    現代女子和男子享受一樣的待遇，比古代好上千百倍。”
    啪！
    楊少娥當場一巴掌輕拍在他腦袋上，滿臉不悅“你瞎說什麽呢？”
    這孩子說話真是沒個把門的，那種事也是你一個男孩子能說的。
    “書上都是這麽說的嘛！”
    方子玖滿臉委屈的小聲嘟囔著，目光溫和的看著她。
    繼續洗腦“這件事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有些事情你拿起來的時候容易，放下去卻非常困難。
    完全會化為你心中的執念。”
    這丫頭已經成為他心中的執念和羈絆，讓他難以去忘懷。
    或許等哪一天他做到無法無天無我的時候，就能真正的放下一切。
    李熙悅任由他牽著，低垂著眼眸看著腳尖“他們對你的態度，一直都是這樣嗎？”
    法院中那一幕讓她有些莫名的恐慌。
    實在無法想象，要是每天都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
    小胖子是怎麽支撐著走到現在的。
    “你應該慶幸他們把你給送出來。”
    方子玖目光有些惆悵，微微歎息一聲“生長在農村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連生存都困難，更別提有什麽情感。
    他們會把自己錯誤的觀念思想，蠻狠不講理的直接塞進你腦子裏。
    那些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腦子裏隻知道種莊稼，也可以說是淳樸。
    每個孩子身上出現的任何天賦。
    都會遭到他們的拚命貶低和打壓，直至讓人徹底失去自信，聽之任之才罷休。
    他們不需要一個完完整整的孩子，隻需要一件任由掌控擺布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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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出現半點任何不符合他們要求的，都會被抹殺掉。
    老人和孩子多是沒有半點話語權，壯年勞動力才有說話的資格。
    國家要是對農村進行一次精神方麵的大規模摸查。
    這種人一抓一大把。”
    回到套房的客廳。
    窗戶外吹來陣陣冷風。
    李熙悅內心莫名的顫栗了一下，下意識抓緊他的手。
    整個世界的聲音都被風吹散了一般。
    隻給她留下毫無方向感，卻又刺入骨髓般恐怖的壓抑。
    方子子玖感受到她的動作，低聲安慰道“你要覺得心裏不舒服就打我一頓吧！
    或者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任何情緒都需要發泄出來，不能獨自一個人悶在內心深處。
    否則會容易生病，患得患失的。
    把負麵情緒發泄出來，才能讓陽光充滿照亮你的整個世界。”
    他更希望這丫頭做回原來那個大大咧咧的小女孩。
    臉頰上永遠帶著天真爛漫的笑容。
    而不是現在這樣低垂著眼簾，一蹶不振。
    李熙悅將腦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沒有吭聲。
    兩行清淚悄無聲息的順著她臉頰滑落下來。
    兩顆千瘡百孔的心靈在相互靠近著。
    李濤和楊少娥連番上陣，不停的出聲安慰著。
    下午的時候她靠在方子玖肩膀上，淺淺的睡了過去。
    臉頰上留下兩道淚痕。
    方子玖將他抱回房間出來，目光幽深的看向窗外。
    他心中那道希望的光芒徹底堙滅了，又好像被更大的曙光給覆蓋掉。
    自黑暗的深淵中而來，拚盡全力的在黑暗中崛起。
    置之死地而後生，最後終止於黎明的曙光。
    隻為守護好他心中的最後一片淨土。
    李濤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渾厚道“肚子餓嗎？”
    他故作堅強的在勸說著小悅悅，內心裏也不好受吧！
    “不餓。”
    方子玖搖了搖頭，目光看向李濤“叔，幫我個忙。”
    他內心裏既沒有興高采烈的狂喜，也沒有低沉失落的焦躁不安。
    有的隻是一片平靜。
    他懷疑自己內心早已麻木不仁，卻找不到一絲證據。
    “你說，你說。”
    李濤連連說著，相認這麽久以來，還是方子玖第一次讓他幫忙。
    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是什麽事情他都要盡量去做到。
    方子玖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你過幾天有時間嗎？
    山水澗有套裝修別墅的項目，業主有套毛坯房需要裝修。
    預算在八十到一百萬左右。”
    付完房款他隻剩下七十萬左右，還要去交一筆購置稅。
    加上小悅悅那借的五十萬，差不多也就這個價位。
    “你在開玩笑吧！”
    李濤目光不停的在他身上打量著，緩緩吐出一句。
    裝修這種重要的事情，沒有知根知底的人都要認真掂量掂量。
    更何況他還是個初中生。
    接手這麽大的項目簡直在說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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