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卸磨殺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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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放在平時,誰敢在老太太麵前拍馬屁,定然是少不了一頓斥責,可袁楨好似掐準了老太太的脈一般,馬屁直接拍到了老太太的心坎裏。
    人家不光借著話告訴老太太,這孩子將來是太子,還以“三善”親親、尊君、長長)彰其他們朱家三代人仁德,誰聽了這樣的話能不高興?
    “哈哈哈,好好好,話好,這禮物也好。”老太太開懷大笑。
    一旁的井源聽的直起雞皮疙瘩,暗道我和這貨也算有些交情,我怎麽不知道這貨還有這才情,是他自己想的嗎?
    而他的媳婦嘉興公主則是對他直翻白眼,好像在說你就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木頭,聽聽人家這話說的,把老太太、皇帝、皇後都給捧了,你再看看你,這段時間跟那幫文官混在一起,也沒個長進。
    井源看著媳婦不滿的眼神,訕訕一笑,低頭不語。
    這時,一直躲在屏風後的朱祁鈺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
    一臉壞笑的看著袁楨,他這一笑不要緊,袁楨立刻渾身跟過了電似的,汗毛乍起,有些心虛的說道:“臣,見過郕王殿下。”
    “廣平侯,你這臉怎麽腫了?”朱祁鈺賤兮兮的用手指碰了一下袁楨有些紅腫的臉,不懷好意的笑道。
    “臣……著急出門,不小心碰到門框上了。”袁楨尷尬的側過臉說道。
    “那你脖子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這也是摔的?”朱祁鈺不肯放過袁楨,繼續捉弄道。
    朱祁鎮之所以要捉弄袁楨,就是因為自己被錦衣衛提溜回宮後,袁楨聽說自己給他的那份暗股被皇帝知道了,為了不被皇帝責罰,幹脆自己主動上了折子,將朱祁鈺給賣了。
    朱祁鎮也沒過多苛責袁楨,他知道朱祁鈺什麽脾性,再說這事可大可小。
    可是也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還是讓人暗中將消息傳給了朱祁鈺的母妃吳氏,吳氏聽說後大怒,將朱祁鈺狠狠教訓了一番,並且罰他閉門思過三天。
    今天碰巧了,袁楨自己找上門來,秉著有仇不報非君子的態度,朱祁鈺哪肯放過袁楨。
    “這……這……”袁楨尷尬的要死,眼睛不時瞥向皇帝,想讓皇帝幫他解圍,可朱祁鎮跟沒看見似得,側過臉,憋著笑。
    “哦,”朱祁鈺突然拉長聲音,“我知道了,你這臉肯定是被你媳婦給打的,至於這抓痕,也是你媳婦給撓的,是不是?”
    頓時,殿中所有人都齊齊看向這邊,井源實在沒有憋住,笑出聲來,夏楷則是憋的連連咳嗽。
    “祁鈺,不得胡鬧。”朱瞻墉走上前,想替袁楨解圍,可他也沒有憋住,直接一個連一個的噴嚏打了出來。
    其她女眷則都是掩嘴偷笑。
    “嘖嘖嘖……唉,你受苦了。”這小子明明大仇得報,奚落完袁楨,居然還擺出一副替人家扼腕痛惜的表情。
    “臭小子,我看你皮又癢了癢了。”吳氏一把擰著兒子朱祁鈺的耳朵,提溜到一邊,罵道。
    一個鬧劇,倒也增添了些許喜慶,眾人笑過,宴會開始。
    朱祁鎮和夏子心分坐在老太太身側,夏楷做為皇帝的丈人,也被安排在了這一桌,這是老太太的安排,家宴嘛,沒有那麽多規矩。
    他是既緊張又激動,半個屁股沾在凳子上,雙手在大腿上不住的摩擦,腿肚子還微微有些顫抖。
    另外一桌,也不知道是不是宮人有意還是無意安排的,袁楨居然和朱祁鈺分到了一桌。
    整個酒宴,這小子就像仇敵一般一直盯著袁楨,讓袁楨如坐針氈,苦不堪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太太許是有些累了,於是朱祁鎮直接吩咐結束了酒宴。
    在回乾清宮的路上,袁楨一直苦著臉,顛顛的跟在朱祁鎮後頭,似乎有事要說。
    直到進了乾清宮,朱祁鎮這才開口問道:“說吧,何事?”
    “皇上,臣……有些事,不知當說不當說。”袁楨低著頭道。
    “太皇太後都說了你是我朱家的外戚,一家人有什麽當說不當說的,說就是了。”朱祁鎮宴會上喝了些酒,心情不錯,笑道。
    袁楨突然跪在地上,哽咽道:“皇上,臣想……想去軍中曆練。”
    朱祁鎮錯愕:“說說理由。”
    袁楨抬起頭一臉鄭重的說道:“皇上,臣之祖父、家父都是行伍出身,跟隨太祖、太宗皇帝戎馬一生,臣自小也是聽著祖父家父打仗的故事長大的,臣雖不才,可也想向他們一樣領兵出塞,征戰沙場,馬革裹屍。”
    朱祁鎮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袁楨又道:“皇上,臣不想躺在祖上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臣也有一顆報國之心,也有一腔殺敵的熱血,”
    說著,又是重重叩首:“皇上,臣寧願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不願墮了祖上的榮光,求皇上成全。”
    “你想好了?”朱祁鎮問道。
    “求皇上成全!”袁楨又是叩首。
    可朱祁鎮卻犯了難,自己的親信軍中,是絕對不能安插外戚的,這是他立下的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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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大明九邊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經過這幾年,九邊的將領都被朱祁鎮換上了可靠的人,也不能安排他去。
    想著想著,朱祁鎮突然靈光一現道:“過了年越王就該就藩樂浪郡了,如今的樂浪郡還暫時還由北海艦隊兼管,他們又要巡視大明海防,防備倭寇來犯,忙不過來,朕有意在樂浪郡設置樂浪都司,和遼東都司、山東都司互為犄角……”
    “臣願意去!”袁楨急忙道。
    “你不用急著答應。”朱祁鎮笑了笑,“先和朕說說,商會的事兒明明做的不錯,為何突然要去軍中。”
    袁楨想了想,苦著臉道:“其實……其實,臣是怕了。”
    “嗯?”朱祁鎮有些不解,“說說。”朱祁鎮指了指一旁的錦凳道。
    “皇上,如今皇家商會貨通四海,財源滾滾而來,每月光是經臣之手分潤給股東們的銀錢就幾十萬兩,臣家蒙皇上您眷顧,給了臣一條生財之路,不瞞皇上您說,僅去年一年臣家就進賬五十多萬兩,這還不包括臣家的其他買賣。”
    說著,他咽了咽口水,又道:“可錢財越多,臣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時候會半夜驚醒,夢裏,臣坐在金山銀山上正高興著,可突然間那些金子銀子就變成了無數刀子,將臣給砍的粉碎,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臣家世受皇恩,已然富貴無人可比,要那麽多錢財有何用?”
    朱祁鎮聽明白了,他這是擔心有朝一日自己這個皇帝會第一個拿他開刀啊,頓時朱祁鎮有些生氣,這貨是把自己當成了卸磨殺驢的皇帝了。
    不過從另一方麵講,朱祁鎮也能理解他這種擔憂,世人都說攀上皇家從此大富大貴一生無憂,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攀附皇權所付出的代價呢?
    曆朝曆代這種例子還少嗎?遠的不說,就說大明,朱元璋對待那些功臣宿舊好哥們,不也是說殺就殺嗎?雖然有些人確實該死,但也有不少人確實死的冤枉。
    “嗬嗬,你倒是聰明。”朱祁鎮冷笑。
    “臣不敢,臣是皇上的臣子,任何事情都不敢欺瞞皇上,臣對皇上隻有一片忠肝義膽。”袁楨又道。
    “日後誰可執掌商會?”朱祁鎮問道。
    袁楨剛想說,隨即意識到這話他不能說,說到底皇家商會是眼前這位天子的,他不過就是個扛活的,隻要他敢說誰誰誰能幹這事兒,他相信,他袁家不出三天就會有錦衣衛上門。
    “皇上恕罪,臣愚鈍。”袁楨又跪下道。
    “你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朱祁鎮如電的目光盯著袁楨,袁楨隻覺皇帝的目光就像利劍一樣,懸在他的脖子上。
    “臣,確實愚鈍,臣自問沒有慧眼識珠之才。”袁楨臉上的冷汗直往下落。
    朱祁鎮沒有說話,一直盯著他。
    “皇上,皇家商會關係重大,所托之人必得皇上的心腹之人才可放心,臣確實不敢僭越。”袁楨又道。
    聽了這話,朱祁鎮這才目光柔和下來:“罷了,起來吧。”
    袁楨謝過,可一抬腿,卻沒有起得來,他發現自己的腿已經軟的站不起來了。
    朱祁鎮看著他的狼狽樣,笑罵道:“就這你還想去軍中?”
    袁楨訕訕一笑,艱難的站起身:“皇上放心,臣去了軍中絕不給您丟人。”
    朱祁鎮瞪了他一眼道:“跟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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