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雪夜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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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震撼與歎服,隨即深深拜伏於地:“陛下聖明燭照,洞悉古今!臣等茅塞頓開!” 馬瑜的聲音帶著由衷的敬佩。
    “陛下明鑒萬裏!此乃治國安邦之至理!臣謹記於心!” 高穀的聲音則充滿了激動。
    朱祁鎮望著階下誠 服的臣子,心中思緒翻湧。
    他知道,自己今日這番話,不僅是在評說漢武帝,更是在為未來可能麵對的一切挑戰,定下他——一個擁有後世靈魂的大明皇帝——的施政基調。
    文華殿內的檀香似乎更濃了些,彌漫在君臣之間,也彌漫在大明王朝曆史的回響與未來的征途之上。
    “皇上,臣錯了,臣悔不當初啊!”馬瑜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起來。
    “臣隻知書中道理,卻不曾真正用於實踐,臣也錯了!”高穀哽咽道。
    朱祁鎮看著這兩位輔佐自己的老臣,心中有些不忍:“都起來吧,朕今日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朕和你們說這麽多,就是想讓你們真正明白朕的苦心!”
    “皇上今日一言,勝過曆代聖君仁主,大明有此聖君,是臣之幸、萬民之幸!”馬瑜哭喊道。
    朱祁鎮擺了擺後笑道:“朕從來不想做什麽聖君仁主,你們也知道朕的脾氣,朕是不在乎什麽身後名聲的,朕想要的隻不過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而已。”
    說著這,他又歎了一口氣:“但是,這幾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又何其難啊!所以朕寧可冷落了你們,也不得不去做你們認為的窮兵黷武之事!”
    說罷,一揮手,侯寶端著一個托盤走了上來。
    朱祁鎮指了指托盤上的兩道聖旨,笑道:“兩位愛卿,這是朕給你們的封賞聖旨,都拿回去吧。”
    二人恭敬的跪下,雙手接過聖旨,三叩九拜後,抽泣著走出了文華殿。
    第二日,二人辭呈擺在了朱祁鎮書房的禦案上。
    裏麵的內容朱祁鎮看都沒看,隻是在最後一頁各自寫了一個“準”字,便讓人交給了吏部去處理。
    其實沒有什麽好挽留的,跟不上時代發展潮流的人,要麽及時調整自己努力跟上,要麽就會被無情的淘汰。
    一個內閣首輔和一個內閣大臣辭官,並沒有引起朝中多少波瀾,沒過幾日,聖旨又下:內閣次輔王直升為首輔,於謙升為次輔。
    聖旨一公布,做為內閣大臣的王崇古心中萬分低落,大好的機會自己卻沒有得到皇上的垂青,又一次錯失了升官的機會,這讓他整整鬱悶了好幾天。
    ……………………
    紫禁城深冬的雪,下得愈加密不透風,仿佛要將整座皇城徹底埋葬一般。
    鵝毛般的大雪敲打著鴻運樓雅間緊閉的雕花窗欞,發出沙沙的碎響。
    鴻運樓二樓的雅間內倒是暖意盎然,三個炭盆燒得通紅,上好的銀霜炭無聲地燃著,不斷驅散著門縫裏透進來的寒意。
    金絲楠木圓桌上,擺滿了各色珍饈美酒,猩紅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輕輕晃動,映著燭光,像凝固的血。
    “王閣老,您已貴為閣臣,前幾日又授封武英殿大學士,從二品資政大夫,為何這幾日卻悶悶不樂?”教化部左侍郎封雷舉著酒杯,諂媚的笑道。
    “是啊,部堂大人,您若是有什麽難辦的事兒就說出來,我等就算赴湯蹈火,也為大人辦的明明白白。”
    說話的也是教化部官員,名叫陳誌,此人原為都察院七品禦史,就是因為攀上了王崇古的大腿,這才從一個小小的七品禦史兩三年間就升到正五品郎中,他是王崇古的死黨,也是王崇古衝鋒陷陣的得力幹將。
    “唉,”王崇古又是連連歎息,連灌下三杯紹興黃酒,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陳誌那特有的三角眼滴溜溜轉來轉去間就想明白了王崇古心裏所想。
    王崇古又是重重歎息一聲:“內閣次輔之位,本官謀劃已久,視作囊中之物,最終卻落在了於謙那個剛硬不知轉圜的榆木腦袋上。這口氣,就像一根淬了毒的魚刺,死死卡在本官的喉頭,咽不下,也吐不出,當真是痛苦難耐啊。”
    “部堂,”陳誌站起身,為王崇古斟滿一杯西域上好的葡萄酒,““那於廷益於謙的字),不過是仗著這些年為今上辦事的些許微末苦勞,外加陛下被他的忠心外表蠱惑住罷了!論資曆,論根基,論這為官處事的圓融之道,他哪一點及得上部堂您老人家一根手指頭?”
    陳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刻意的惋惜,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打磨過,既戳在王崇古的痛處,又維持著下屬的分寸。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描著王崇古臉上的每一絲變化。
    他看到部堂大人的下頜線似乎又收緊了一分,捏著酒杯的手指,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火候到了,陳誌對著一旁的封雷使了個顏色,封雷會意,站起身:“就是!“陛下……陛下也是!部堂您這些年,為朝廷,為教化,嘔心瀝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於謙算個什麽東西?整天板著張死人臉,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忠臣!我呸!”
    封雷越說越氣,唾沫星子噴的到處都是,惹的一旁的陳誌連連皺眉。
    “放肆!”王崇古眼皮猛地一抬,壓低聲音怒道:“慎言!妄議聖心,你有幾個腦袋?”
    封雷聞言,滿腔的憤懣被瞬間消散,酒意也嚇醒了大半,慌忙低下頭,訥訥道:“是,是,部堂教訓的是,屬下,屬下失言了。”
    雅間內一時隻剩下炭火偶爾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以及窗外那永無止境的、令人心煩意亂的落雪聲。
    王崇古再次看向窗外,窗外的黑暗似乎與他內心的鬱結產生了某種共鳴。
    他擱下酒杯,手指無意識地、反複地摩挲著光滑溫潤的杯壁,那動作緩慢而沉重,仿佛在揉搓著一塊永遠也化不開的堅冰。
    權力旁落的屈辱,野望受挫的憤懣,還有對於謙那種油鹽不進、清名在外的“忠直”的深深嫉恨,就像野火一般在他胸中交織翻騰,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隱隱作痛。
    僅僅是這樣喝酒罵娘,根本澆不滅這心火,隻會讓它越燒越旺。
    野心就如同星星之火,一旦燃燒起來,根本就停不下來,隻會讓人對前麵的那可望不可及的目標更加瘋狂。
    陳誌將王崇古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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