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密室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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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於廷益和其家人全部被押入刑部大牢了,據說從其家中搜出了他和瓦剌私通的信件,陛下看過後,盛怒不已,龍體欠安了。”
密室內,王崇古頭一仰,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哈哈大笑。
坐在王崇古左手邊的封雷猛地一拍大腿:“痛快!王閣老,還是您的計策妙啊!高,實在是高!”
狗腿子陳誌白了封雷一眼,暗道:“那他媽是老子的計策!”
隨即,趕緊起身給王崇古倒滿酒,諂媚的笑道:“大人妙算無雙,彈指一揮間,就將於老兒送進了刑部大獄。那於老兒,這些年仗著那點破功勞,仗著皇帝的恩寵,居然敢擋了部堂大人的路,簡直不自量力!自詡清流?我呸!骨頭再硬,能硬得過刑部大牢酷刑?”
說著,他摸了摸自己本就不多的山羊胡,眼中滿是狠厲之色:“就該這麽碾碎了他!”
“噗”的,手中晶瑩剔透的葡萄汁水四濺,崩的到處都是。
“慎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於謙……畢竟是皇上降旨處置的。”王崇古道。
說著,他又有些憂心忡忡,舉起的酒杯又放了下去。
陳誌看了看王崇古,小三角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道:“部堂,大喜之日,您似乎……不甚開懷?”
王崇古看了看陳誌,苦笑一聲:“開懷?尚早啊。”
“哦?為何?還請部堂明示!”
“天象之說,本就子虛烏有,信則有,不信則無,你們覺得就憑‘權臣移鼎’這四個字就想徹底扳倒於謙?還是太天真了,”說著,他又是歎了口氣,繼續道:“你們還是小看了當今這位啊。”
陳誌等人更是不解,齊齊將腦袋湊了過來,一臉疑惑的看著王崇古。
“當今這位別看著年齡小,可不好糊弄,就拿他給京師大學堂的學子們撰寫的那幾本講授天文地理知識的書就知道,什麽天象示警,什麽紫薇犯衝,在他心裏那都是無稽之談!”王崇古冷笑道。
“啊,那該如何是好?”陳誌急道。
王崇古敲了敲酒桌,冷笑道:“於謙入獄,固然可喜。然則刑部大牢,非是死地。陛下病中,心思難測啊。何況於謙門生故舊,遍布朝野。他那點所謂清名,在那些愚夫蠢婦眼裏,還值幾個銅板。若容他喘息,當今一時心軟……”
“心軟?” 陳誌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濃重的戾氣:“證據確鑿!瓦剌狼頭的信箋,那是通敵的鐵證!白紙黑字,他於謙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辯不清!皇上就是再念舊情,能容得下這個?”
“鐵證?”王崇古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嗬嗬,鐵證是死的,人心是活的。皇上如今病著,若他日康複,憶起舊情,或是有人借機翻案,查出那信箋……來路有那麽一點點‘曲折’?你們說,到時候該怎麽辦?”
陳誌有皮無肉的臉上猛地抽搐了幾下,三角眼中掠過些許的恐懼,氣勢不由得弱了幾分。
密室角落的陰影裏,一個穿著半舊青布直裰的中年文士,一直垂首侍立,像一尊沒有生氣的泥塑。
他便是王崇古府上的“師爺”,姓肖。
此刻,他那雙低垂的眼簾下,眼珠微微動了一下,又迅速歸於沉寂,仿佛隻是燭火的影子在跳躍。
“東翁所慮,其實不足為慮……” 肖師爺緩緩開口,聲音雖不高,可卻帶著一種陰冷之氣,不禁讓陳誌等人打了一個哆嗦。
“哦?啟功,你說說看。”王崇古看了看肖師爺,問道。
肖啟功慢慢的從陰影中踱了出來,端起酒桌上的一個白玉酒杯,淺淺喝了一口道:“這次,於謙必須死。而且,要死得其所,死得讓滿朝文武噤若寒蟬,讓皇上……再無半分回護的可能!”
幾人一滯,齊齊看向他。
肖師爺似乎不勝酒力,一口酒下肚,居然滿臉漲紅,猛地咳嗽了幾下,這才繼續道:“幾位大人,你們說,滿朝文武,誰擔得起這‘大奸大惡’四個字?誰又有那‘動搖國本’的滔天能量?誰……又剛剛被查出私通瓦剌的證據,誰又有心懷叵測之心?”
“這還用說,自然是於老兒!”陳誌冷笑道。
肖師爺沒有理會陳誌的戲謔,繼續開口道:“天象雖凶,終究懸於九天,難入聖君之耳啊。”
幾人更加不解了,王崇古皺著眉看著這個跟隨了自己五年之久的師爺,問道:“啟功,有話你就直說吧。”
“東翁,這第一把火您已經給燒了起來,皇上雖然半信半疑,但不足以將於謙致死,若想徹底清除您腳下的這塊絆腳石,就要再加一把柴火,讓火燒的更旺一些,而這第二把火就是洶洶民意!”肖師爺說完,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看著眾人。
“肖師爺的意思是說欲成此事,尚需……借來東風,將這凶兆之火,燒遍京城,燒入宮闈,燒得陛下……不得不信,不得不殺!”封雷眼睛一亮,拍案道。
“不可!”王崇古趕緊搖頭,“前廷可以鬧起來,但是萬不能將後宮扯進來!你們不了解皇上,皇上雖然不好女色,可對後宮的幾位嬪妃也是愛護有加,尤其是坤寧宮那位,更是太皇太後和皇帝的逆鱗,誰敢觸動,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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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翁,欲成大事,必須心狠,無毒不丈夫啊!”肖師爺咬牙道。
“那是無度不丈夫!”王崇古白了師爺一眼,“我們的目的是將於謙整倒,而不是攪亂朝堂和後宮!”
王崇古堅決的搖了搖頭。
“東翁,您怎能有如此婦人之仁!”肖師爺歎了口氣,繼續勸道:“小人聽說當今這位雖然正值盛年,可據宮中傳出的消息這位的身體可不是很好。”
“大膽,你想弑……”王崇古突然拍案而起,可君字還沒說出口,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東翁,且聽小人說完再動怒也不遲。”肖師爺卻是冷靜的很,笑嗬嗬的說道。
“若是因為此事,導致當今不能臨朝理政,東翁,您想想,您貴為內閣大臣,又有數次大功在身,天下學子皆以您為座師,而吳王殿下尚在繈褓之中,太皇太後如今也在病中,那這朝政必然要靠內閣的幾位來撐持,東翁,您的機會不就來了嗎?以您的手段,到那時,您可就是妥妥的……”
“不可!”王崇古身體居然有些抖動起來,“堅決不可,當今皇上正值盛年,我從未聽說龍體有暗疾,再說我王崇古雖然喜好權力,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等大逆不道之法,我王崇古絕不會去做!”
“部堂,肖師爺所說,其實也是為您著想,也是為了我等著想啊。”陳誌笑道,“您想想,就算您不願意做,可一旦日後東窗事發,憑著錦衣衛和東廠的手段,皇上能饒了您嗎?能饒了我們嗎?”
“那也不行……”王崇古依舊搖頭,可語氣卻緩和了下來。
肖啟功敏銳的捕捉到了王崇古的變化,繼續道:“東翁,其實這事兒也不用您親自去做,剛才小人說了,借東風!”
“借東風?”王崇古看向肖啟功。
肖啟功食指蘸了蘸杯中的酒水,在黃花梨的桌麵上寫下了兩個字:民意!
“東翁,當今皇上不是最愛百姓嗎?咱們就利用這一點,民意洶洶,皇上不會置之不理吧?”肖啟功笑道。
“不錯,不錯,師爺這招妙啊,部堂大人既可以隔岸觀火,又能空手套白狼,簡直一箭雙雕啊!”陳誌有些吃味的說道。
“隻是……誰去做呢?”一直沒有說話的封雷看向肖師爺,眼中滿是寒意!
“他們都瘋了,瘋了,不行,我不能在和他們摻和下去了,這樣下去,早晚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封雷同時心中暗道。
王崇古也看向肖啟功。
肖啟功看了看這三人,心中冷笑:“你們這些人當婊子還想立牌坊,真特媽禽獸不如!”
“嗬嗬,東翁不必擔心,小人自會為您安排的妥妥當當。”說罷,飲盡一杯酒,轉身走出了密室。
肖啟功走後,陳誌覺得自己的智商有種被碾壓的感覺,他心中迅速盤算了一陣,再次開口道:
“部堂,下官覺得肖師爺的計策雖妙,但是還有錯漏。”
“哦?你還有後手?”王崇古笑道。
陳誌湊到王崇古身旁,諂媚的笑道:“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下官以為應該趁民意洶洶之時,再加上一把火。”
“快說!”王崇古急道。
見王崇古如此著急,陳誌笑道:“下官的這第三把火就是買通刑部官員,在於謙的囚衣中暗藏書寫陛下生辰八字、遍紮銀針之桐木人偶。再買通獄卒‘揭發’其怨望詛咒。最後,由都察院裏咱們的人親持‘罪證’,於朝會之上,麵呈禦前,如此三把火之下,於謙的罪名才算真正做實。”
“好!”王崇古再次拍案而起。
“部堂,下決心吧。”陳誌催促道。
“是啊,部堂大人,為了咱們的前程,您可不能半途而廢啊!”封雷道。
王崇古看了看他二人,沉默許久後才重重歎了口氣道:“你們,你們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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