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京中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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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在最前麵的那一排衛所兵,身上瞬間爆開無數血花!
    慘叫聲、骨肉碎裂聲、兵器脫手墜地聲混雜在一起!
    有人胸口被打穿,血霧噴濺!有人頭顱如同爛西瓜般爆開!
    有人手臂被打斷,淒厲哀嚎著栽倒!
    原本瘋狂的衝鋒勢頭,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鋼鐵之牆,瞬間被這狂風驟雨般的金屬風暴撕得粉碎!
    血腥味、硝煙味、皮肉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
    慘烈的景象讓人作嘔!
    後續的衛所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徹底打懵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密集、如此致命、如此高效的火力打擊,那連綿不絕的恐怖轟鳴和眼前同伴瞬間被撕碎的慘狀,將他們所有的勇氣和狂熱瞬間澆滅,剩下的隻有恐懼!
    “媽呀!”
    “妖怪啊!”
    “跑啊!”
    淒厲的哭喊和絕望的嚎叫取代了之前的怒吼。
    幸存的衛所兵驚恐萬狀,丟盔棄甲,不顧一切地掉頭向後奔逃,互相推搡、踐踏,場麵一片大亂!
    石彪剛才還得意洋洋的臉,瞬間變的慘白,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精心策劃的嘩變,在這短短幾個呼吸間,被那支沉默的新軍蛋子們用最冷酷、最血腥的方式徹底碾碎了!
    他引以為傲的驕兵悍將,在那噴吐著火舌的燧發槍陣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玩具!
    一股冰冷的恐懼,第一次讓這位驕橫跋扈的悍將徹底怕了。
    硝煙彌漫的校場上,深青色的新軍方陣依舊巋然不動。
    士兵們沉默地重新裝填彈藥,動作迅速而熟練,槍口再次抬起,指向潰散的亂兵。
    冰冷的槍管在彌漫的白煙中若隱若現,如同死神的獠牙。
    點將台上,楊傑緩緩放下佩劍,冷峻的目光掃過狼藉的校場,最後落在遠處麵如死灰的石彪身上,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隨即,楊傑手中的佩劍斜舉向天,大聲道:“奉陛下聖旨,嘩變等同謀反,殺無赦!”
    軍令一下,數千新軍爆發出震天撼地的怒吼聲:“殺!殺!殺!”
    已經大亂的衛所官兵此時聽到這震天撼地的怒吼聲,嚇得如同沒頭的蒼蠅到處亂竄。
    “一團、二團,兩翼包抄,三團正麵碾壓!殺!”楊傑一聲令下,整個新軍兩翼迅速向亂軍兩翼包抄而去。
    “我投降,我投降……”
    “我上有吃奶的孩子,下有八十歲的老娘,我不能死,不能死……”
    “我還沒娶媳婦呢……”
    然而,回應他們的卻是冷冰冰、黑洞洞的槍口。
    “殺!一個不留!”楊傑佩劍猛的劈下。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僅僅三輪打擊,整個大校場一片死寂。
    楊傑看都沒看那血腥的場麵,而是轉身走下點將台,冷笑著走到已經癱軟、屎尿橫流石彪:“石千戶,錦衣衛的囚車已經到了,請吧。”
    “錦衣……錦衣衛?”
    楊傑懶的再跟他廢話,啐了口唾沫:“慫貨,就你這樣,還特麽想謀反,帶走!”
    緊接著,一隊如狼似虎的錦衣衛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一灘爛泥般的石彪給拖走了。
    ……
    京師的夜,深沉如墨。
    白日裏朝堂上的劍拔弩張、宣府校場的硝煙與血腥,似乎都被這厚重的夜幕暫時掩蓋了。
    然而,在這權力漩渦的中心,暗流卻湧動得更加湍急。
    郕王府邸深處,一間極為隱秘的書房內。
    門窗緊閉,厚重的錦簾低垂,將最後一絲光線也隔絕在外。
    室內隻點著一盞孤燈,豆大的火苗在琉璃燈罩內跳躍,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郕王朱祁鈺,這位皇帝的異母弟,此刻並未穿著親王常服,隻著一件素色錦袍,坐在紫檀木書案之後。
    自從朱祁鎮在老太太的葬禮上廢除了各地藩王後,唯獨留下了他這個弟弟,並沒有把他送往鳳陽皇城圈進,並且還允許他搬進了王府,但是除了他的封國,隻讓他當一個空桶子富貴王爺。
    他麵容清臒,帶著幾分書卷氣。
    白日裏皇帝在朝堂上那聲“以謀逆論處”的厲喝,至今仍刺在他的心頭,讓他坐立難安。
    他手指飛快的摩挲著案上一個冰涼的青玉鎮紙,顯然心中煩躁不已。
    書房角落的陰影裏,無聲無息地轉出一個人。
    此人一身玄色道袍,身形清瘦,麵容在昏暗的燈火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隼,閃爍著洞察世情與野心的光芒——正是徐有貞!
    徐有貞這人發跡於原主明英宗的“奪門之變”,他原名徐珵,字元玉,號天全,江蘇吳縣人,明朝中期政治人物。
    他的一生充滿爭議,既是博學多才的能臣,又因政治投機與構陷忠良於謙等人而背負千古罵名。
    可是這人吧偏偏還挺有才華,景泰年間出任山東僉都禦史時,主持治理黃河沙灣決口,提出“分水勢,尋水源”三策,以疏、塞、浚並舉之法根治水患,保障運河百年無大災,拯救了數百萬民眾。
    有句古話說的好:“爾是中山狼,得誌便猖狂。”這句話放在徐有貞身上還挺合適。
    因為擁立原主重新登上皇帝大位後被封為武功伯,成為明代少數獲封爵位的文臣,但是他得勢後因鄙視武夫石亨、宦官曹吉祥,又遭昔日兩位盟友的聯手誣陷,被流放雲南。
    雖後遇赦返鄉,但鄉親非常鄙視他的品行,最終在唾棄中病逝。
    後世評價其才學可安邦,私心可禍國。
    廢話不多說,畫麵轉回書房內。
    “殿下。”徐有貞輕輕喚道。
    朱祁鈺身體微微一震,猛地抬頭,看到是徐有貞,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有期待,有疑慮,更深處甚至還帶著些許驚懼。
    “徐先生…你來了。”他聲音有些幹澀,“宣府那邊…石彪的事…”
    “石彪莽夫,咎由自取!”徐有貞打斷朱祁鈺的話,語氣斬釘截鐵,帶著鄙夷道。
    他緩步上前,走到書案前,並未行禮,隻是微微頷首,“這個蠢貨以為靠著煽動一群烏合之眾,就能撼動陛下改製的決心?簡直是癡人說夢!反倒授人以柄,打草驚蛇,如今陛下震怒,新軍鋒芒畢露,石亨在朝中的處境,已是岌岌可危!”
    “我聽說,陛下已經密令巨鹿伯井源率都護府兩萬鐵騎南下了,您想想,如果井源的兩萬鐵騎一到,宣府、大同、延綏、寧夏等鎮的衛所還有好日子過嗎?”
    朱祁鈺聞言,臉色更加蒼白,手指緊緊攥住鎮紙:“那…那該如何是好?皇兄他…他這次是鐵了心…”
    “殿下!”徐有貞微微一笑,身體前傾,仿佛要將自己的意誌強行灌注給對方,
    “您難道還看不明白嗎?陛下,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親近您、信任您的兄長了!自從太皇太後薨逝後,他的心性早已大變,如今更是被王直、於謙這等奸佞之徒蒙蔽了心智,他們口口聲聲為國為民,實則包藏禍心!這驛站改製、衛所新軍,哪一項不是要掘我大明立國之根基,毀掉勳貴將門賴以存續的根本?這是在動搖社稷的柱石啊,殿下!”
    徐有貞的語速越來越快,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朱祁鈺最敏感的心弦上:“陛下被奸佞包圍,乾綱獨斷,一意孤行,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勳貴離心,將士寒心,地方動蕩,我大明基業,恐將毀於一旦!”
    “那…那依先生之見…”朱祁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傾。
    徐有貞眼中精光暴漲,他知道火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