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九歌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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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日絕望的光明!
    屋裏陳設精雅,東邊一列書架排滿圖書。五人坐定之後悶不作聲,他們還算曉得規矩,領導不問不要開口。西邊落地長窗之外,古樹濃蔭掩映,席九歌也不抬頭,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
    隻管撥咖啡裏的方糖,突然她問“很吃過一些苦吧?”猝不及防,梅半法坐不是立不是,漲紅了臉吱吱半天“就是這樣。”指甲蘭的香氣隱隱傳來,從13街那苦地方出來,肯定是光景艱難。
    席九歌也不多問,花不如人,她滴滴篤篤擊打鍵盤,開始編程序。每輸入幾行,席九歌便抬頭說些閑話,她講的都是工薪福利假期等等瑣事。廢青網貸卡債無一不來,這種事情並不奇怪。
    君心蝶飛,席九歌早已看慣,不去觸碰他人痛處,或許就是她內心真正的想法。舉止和平時完全一樣,即使隻讓人輕鬆片刻,那也是好的。冰雪裏麵也可綻出善心的花蕾,這讓五人心中安然。
    過了一會,席九歌又問助理“那邊安排好沒有,你去瞧瞧得信就回。”助理答應著去了,席九歌再三重複“愛來科助”情況良好,暗示那裏待遇不錯,她似又不便直說。
    不多時,助理進來說“安排好了,現在等您的決定。”席九歌點點頭,這種印象短暫而銳利。她沒有告誡,沒有憐惜,沒有勉勵,沒有開導,沒有教訓,席九歌根本不問五人的過去。
    因為那裏苦惱太多,清風向他們許諾嶄新的旅途,這是真正的善意,不著痕跡毫無鋒芒。正所謂纏脫隻在自心,人間總有真境。柔和的燈光輕輕吻落,照亮五人的心腑。
    到了這時,他們注意力已不怎麽集中了。紅蓮嬉水,客心在誰?“安心留下就是,大廠工作餐能吃得你們咂嘴咂舌,隻要工作勤慎,自然不需擔心。”一麵說席九歌一麵站了起來“我不能陪了,還有個篩檢實驗。”
    幾人行禮謝過,自後望去,席九歌如一團聖光冉冉遠去。
    那種聲音是柔和的,有種說不出的莊重,“我經曆過科學的迷障,我經曆過生活的苦難,黑暗沒有眼睛,生活也不仁慈。自我勉勵自我約束,言行一致說到做到,跟苦難周旋的戰士,退了一步,但他還在堅持。”
    遙聞綸音有如夢裏,梅半法睜圓了眼睛古之有君子,行藏以時進退求己。那聲音又說“我很驕傲自己沒被打倒,不要忘記,永遠不要忘記你們許諾過我,獲得工作是為了成為堅強的人,歡迎你們!”
    似有迷霧蒙著,梅半法心裏突突的,幾人目瞪口呆不能言語,我們什麽時候許諾過?
    ◆盛衰不自由,得失常相逐
    今天剛剛入職,成績還一點都沒有,婺女生物實驗室拔了根毫毛,預發銀子若幹。銀子要求前去救濟商家,正合孤意。五人喜得渾身發癢,怎麽會遇到這樣的浪子
    說來好笑,這幾位模樣倒也齊整,心性還算實在,但是從來不管什麽窮啊富啊,有的沒的。天也晚了,五人便去餐館經曆經曆,沿著林蔭道,花木扶疏濃蔭幽邃,幾人款步行來。
    兩側燈光璀璨,隨處都是咖啡館、酒吧、商店人人歡喜連說“奇遇奇遇”,轉過兩條橫街,忽然,他們走到創意燒烤門前。拱形落地窗的反光裏麵人浪逶迤,門上橫一塊匾。
    仰而視之,寫著四個字“達達創意烤肉”,這名字起得倒怪。創意?是的,商家一個個都是魔術師,他們大展幻術,把鴨肉、雞肉化作牛肉,那祭天享地、拉扯勾命的“牛”反倒失落無考。
    這麽朦朧可有良心?「食品法」沒講。莫澈淡哂道“據我來看,商家隻為糊口,如果不用死豬肉,咱們就該感激不盡了。”正說話之間,五人進了白地描金的大廳。
    鍍金的吊燈波紋重重,閃耀如同瀑布,隔著雕欄繡檻,烤肉香氣陣陣噴出。服務生一見,她忙笑著上來招呼,引著幾人前去雅座。梅半法四下一瞧,許多客人熙來攘往出出進進,吆五喝六歡然吃喝。
    這一晚上要有多少生意?幾人魚貫上到二樓,右側白石為欄,不知不覺路過許多包廂,一時也記不清楚了。簾子掀開服務生帶了進去,風庭月榭,五人東南西北同桌坐下,傳酒呼菜添上杯筷。
    四弦絲竹,五人一共點了十幾樣菜,五六瓶酒。石鍋拌飯、大醬湯、烤牛肉、炒年糕、洋蔥、杏鮑菇鐵盤中五花肉、牛裏脊片片,油脂“滋滋”流出,不一會兒便烤至金黃。
    炭火燒烤的香味飄散開來,肉片蘸著醬料、蒜頭、洋蔥,再用生菜葉包好。雖是費心得很,但沒誰比他們吃得多。琉璃鍾,琥珀濃,奇琶忙吃忙喝連連稱讚“好吃,真的太好吃了!”五人邊吃邊談把酒言歡,鬆茸濃香襲人,稍經炙烤,便被熱力逼出了礦物的馨醇。
    五人話題飄到了實驗室,他們一應規矩全然不懂,別弄成個虎頭蛇尾。梅半法出言提醒“隻簽了3個月臨時合同,咱們很吃了些苦頭。這麽艱難才有今天,還得證明席九歌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幽窗帳幔,這話有點意思,眾人聽了都說“是極。”酒杯剛到口邊,相德美笑道“有的人一句正經話都沒,辦起事來格外糊塗。你得隨時勸戒勸戒,若是犯了錯,還要惹人笑話。”說完她不住拿眼去瞧莫澈淡。
    誰料,他聽了這話舉杯“管得太輕還應加重,總該磋磨磋磨。”串串杏鮑菇的上方纖煙橫流,奇琶舉箸夾菜“現在才剛剛開始,聽我說,咱們先好好慶祝慶祝。”
    閑談漫飲,梅半法說“應該的,但現在需要學習樣品、試劑配比、滅菌、消毒等相關內容,而且現在有了工作,是時候攻讀碩士學位了。”這種呆子能有女朋友?“慢慢來吧。”奇琶議論風生“你覺得席九歌好看嗎?”
    筷子夾住一塊年糕,梅半法隻是睜著兩眼,卻不往嘴裏送。過了一會,他把頭點了兩點,已至半酣,甄潔聽畢憨笑“你也該認識些女人了,與美人共話此生,你說好不?”梅半法搖搖頭“我現在的重點不是戀愛。”
    酒罷三巡菜上五道,酒到得意破愁解悶,五人不覺多喝了幾杯。
    世界每天都在無情旋轉,朦朧恍惚醉眼模糊,風在葉叢中歎息。此刻所有苦澀似已消褪,所有不快似已淡化但這隻是表象,夜是深黑的,星星消失在雲裏,到晚上十點多才散場。
    他們踉蹌回到廢青旅社,暈暈乎乎一直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