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祭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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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伯,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我的長輩,要替爹爹教育我。我想問問,我爹爹剛剛去世,你們到我家裏搶東西時候,你咋不說你是長輩?你們沒有占到想要的便宜,給爹爹圓墳時,無論我怎樣苦苦哀求,你怎麽都不帶我去的時候,咋沒有想到你是長輩?去年祭祀,我弟弟還沒有出生時候,大伯你們要把我家的田地盡數奪取當作祭祀費用時候,故意拿捏我家沒有男丁時候,你可有想過你是我的長輩?
    父慈子孝,親父子尚且如此,何況我們?你是長輩,我家艱難時候,你幫過我什麽?夏家族人幫過我什麽?大伯娘幫我找了個老鰥夫,恩山嫂子家的弟弟差點兒要了我的清白,那時候,你這個長輩在哪裏?咋不替我出頭論理,護我周全?
    如果不是看在同是夏家人的份上,你以為我會原諒大家原來的那樣爽快?我為什麽不願意收小五叔家的幹菜雞蛋,你心裏沒有點兒數嗎?任何時候,家庭和睦、族人團結都不是靠某個人單方麵的付出。我家場地裏曬的艾葉,大雨天裏,油布是被誰掀開的?麥收時候,是誰仗著自己是長輩非要牽走我家的牲口?如果我處處聽話軟弱,不可能帶著家人和村裏人過上好日子的,如果我處處聽話,也許早已不在人世間了。當初我爹爹葬禮上,誰在我背後推我,誰自己心裏有數,如果我報官,可不是在這兒吵吵嘴這麽簡單了。恐怕諸位都要到縣太爺的大堂上去坐一坐了,當然,過去的事兒我不想再提了,若有人非要逼我,我也無法。”
    幾個婦人聽的心頭一凜,男人們則故作鎮定,大冬日裏,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心裏直打鼓,沒有人會願意去縣衙大堂上吃那二十殺威棍。聽到夏嬌兒說不再追究,心裏一陣輕鬆。這個老二,非得把大家都害苦嗎?
    隻聽見夏嬌兒櫻唇一張,接著說道:“今日,就算我爹爹站在我麵前,我也覺得對夏家人已經十分盡心了!四伯你有什麽資格自稱長輩?就憑你姓夏,憑你比我年長?想多了!長輩是自己先盡到幫扶、慈愛晚輩,給晚輩做出榜樣,才能贏得晚輩的尊重,不是憑誰多活幾天,就覺得自己了不起的!要是以活的時間長短論尊長的話,烏龜王八最長壽,難道我們都聽它們的?”
    老四見夏嬌兒不僅下了他的麵子,還罵他是烏龜王八,他氣得渾身哆嗦,如果不是人多,簡直想上手教訓這個不通人性的死丫頭,他手指著夏嬌兒,
    “你……你……嘴尖牙利,我們夏家沒有你這樣的閨女。”四伯被夏嬌兒的連環奪命問問的啞口無言,回頭看向二哥,“二哥,這樣寡廉鮮恥,成天拋頭露麵,不守婦道的閨女隻會丟了咱們夏家的臉……將她……將她除族,對!除族!”
    顧三春在一旁恨老四恨的牙癢癢,哪壺不開提哪壺,嬌兒妹子過了年要是不用她了,可咋辦……不行,不論嬌兒妹子咋說,她都要和四叔家斷絕來往。
    恩平的臉紅的如巴掌扇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鼓起勇氣:“嬌兒妹子,對不起,害人不得好報的,你看我家,你嫂子走了,我爹攤了,這就是老天的報應。”
    二伯這個老狐狸,自己兒媳婦在夏嬌兒那裏掙了大錢,說過完年讓兒媳婦去縣城裏當管事,孫子也能去學堂念書了,他怎麽會站在老四的這一頭?可也不能太明顯,他打了個哈哈,“大過年的,過完年再議,過完年再議。”說著就要溜走。
    老四氣得頭發蒙,大聲喊:“不行!今天這事兒必須有個說法!不然誰都不能走。”
    夏嬌兒抱起恩霖,囑咐小福把祭祀品送到鐵柱叔家裏去,拉上娘親,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的幾個人迷瞪過來後,恩山媳婦在後麵攆著喊:“嬌兒妹妹,別走那麽快,等等我!”
    鐵柱媳婦對站在原地的傻丫頭小福說:“你真是個實誠的,你家姑娘說啥你就聽啥。走,我幫你拿回家去,我家裏啥都有,再要不是顯得太貪心了。”
    回頭對男人說:“你先回家安置幾個孩子,嫂子怕是氣著了,我勸勸她。”鐵柱沒有來得及搭話,他說著挎起竹籃,拉著小福,往嬌兒家方向去了。
    夏家。
    恩山媳婦正在勸嬌兒娘:“嬸子,你別和四叔一般見識,他以前不這樣,想來是小五叔那張嘴太能說了,四叔也是的,幾十歲的人了,沒有長眼睛嗎,還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就是就是,嫂子,你可千萬不要生氣。”鐵柱媳婦說話間也來到了,她把竹籃放在桌子上,“嬌兒,不是嬸子說你,以前家裏窮,你弟你妹天天餓著肚子,嬸子腆著臉要你家祭品,今年啥光景,跟著你,嬸子家隔三差五就吃頓肉,再要你家祭品,顯得嬸子不像個人似的。”不由分說,搬開上麵的石頭,掀開木質蓋子,把竹籃裏的祭品一點一點,放進屋門外的大缸裏,又蓋上蓋子,壓上石頭。熟練得仿佛自己家。
    恩山媳婦說:“小五叔也是,想跟著嬌兒妹妹多掙點兒錢,自己來認個錯不就行了,弄出那麽多的幺蛾子。別人知不知道,我知道嬌兒妹妹和嬸子心最軟了,看看我,當初做過錯事兒,你們不還是原諒了我?嬸子,你們可不能扔下我,將來嬌兒去縣城,我也跟著去縣城。”
    鐵柱媳婦說:“是啊,飯都吃不上了,靠人舍一口吃的,還那麽多事兒!甭搭理他,看他能蹦躂到啥時候。我先表個態,除了需要顧臉的紅白大事兒,我家不和他們倆家來往一步。”
    夏氏本來心中堵著口氣,聽了倆人的話,又想想去年家中的光景,男人走了,兒子懷在肚子裏,閨女頭上磕了一大塊,祭祀家祠時候差點兒把家中的幾畝田地都給那群人要走,娘倆小心謹慎,生怕得罪了誰,惹來族人刁難,看誰都陪著笑臉。
    再看今年,兒子虎頭虎腦的,十分健康可愛,麵對老四的刁難,閨女不留情麵地懟他一頓,擱在去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今年就這樣做了,鐵柱家的和恩山家的還來安慰自己,夏氏的心裏知足了,兒子一天比一天大,自己的脊背挺直了,這樣揚眉吐氣的日子過的有盼頭。
    顧三春回家後和公婆明示暗說,意思是以後要遠離老四和老五家,公婆都不作聲,她理解為默許了。
    大年初一。
    紅日慢慢露出臉,笑眯眯地看著煥然一新的人間。
    村子裏卻傳來不合時宜的哭聲。
    小五早起起床到門外抱柴火,天黑,沒有舍得點燈,腳下絆了一下,磕掉了兩個門牙,嘴腫的不能吃飯,胳膊也骨折了。
    老夏家老四,昨晚上去茅廁,腳下一滑,掉進了茅坑裏,又臭又冷,著了風寒,清早燒起來,說起了胡話。
    因為是大過年的,集上醫館放了假,去孫郎中家中找,也沒有找到,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去縣城他們又沒有牲口,村裏隻有裏長家和夏嬌兒家裏有,裏長說大過年的不外借,夏嬌兒家裏他們沒臉去借,一直等到正月初十過後,孫郎中外出遊曆回來,倆人才請到郎中。
    老四還好,捂著被子,發了汗,人虛弱點兒,郎中說,養上一年半載的,就沒有事兒了。
    小五的胳膊歪歪扭扭地長到了一起,要想複位,必須用鐵錘砸斷,重新接骨,就那樣也不敢保證回到原來的模樣。小五想想用鐵錘砸斷,嚇得臉色發白,再說治病還需要銀子,他不能幹活,不能掙錢,家中本來日子拮據,哪有那份閑錢?就歇了心思,這輩子就是個殘疾人了。
    老吳:鐵牛去了邊疆,難道俺們四個在家中是吃幹飯的,大過年的欺負老子的妹子,當老子是擺設?再敢找一回事兒,下次讓你們死的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