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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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製片!
美人妖嬈,歌聲綿柔。
斑斕的氛圍燈散出一片綺麗曖昧。
尤琛與一白色旗袍女子對唱,動情處,時不時雙目深情對視,指尖交纏,仿佛在演一出情感大劇。
齊石摟著一粉白旗袍女子,隨舞曲而緩緩擺動。
江安在刷短視頻。
麥錦在玩消消樂,趙禎在一旁摟著她腰,下巴搭在她肩頭,看她玩。
有的麥錦沒看到的地方,他勁勁兒的指出。
偶爾為了先消那個再消那個,兩人還吵吵幾句。
唱完一曲的尤琛抹了把汗,喝了口酒潤潤喉,過來瞅了一眼倆人,頓時一臉嫌棄,“你倆可真有意思,出來唱歌,結果倆人守著一部手機玩遊戲!”
“我倆要是單獨玩,可比你們這麽多人有意思多了。”
趙禎摟著麥錦,瞄了一眼尤琛,“尤叔,時候不早了,沒事我們就先撤了。”
一聽這話,尤琛坐下來,露出笑來,“其實今天非要讓你來,還真有點事。”
“啥事?”
“有一劇本,我覺得不錯,想讓你看看,能不能做?”
“想做就做唄,還要我看啥?我可沒領企鵝視頻的工資啊。”
“嘖,幫我忙,你瞅一眼。
我可是知道,隻要你把控的劇本,質量都不會差到哪兒去。
我最近不是剛換了職務,成了製片人嘛,這有可能是我第一個項目,我可不敢大意。”
“行,那我瞅一眼。
不過我的意見也不一定準確啊。”
“我知道,我知道。”
尤琛露出喜色,對右邊沙發招了招手,昏暗的光影裏站起一個身影,連忙坐過來。
“這張寒,噯?你徒弟呢?”
“他在……”張寒目光剛撇向對麵那邊沙發,就被尤琛打斷。
“算了,不重要。
趙禎,老張手上有個劇本,好像還不錯。”
尤琛催促,“老張,劇本呢,讓趙禎看看。”
“噯,在這,在這。”
張寒的麵容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太清楚,隻聽聲音,年紀應當不小了。
他快速的從包裏掏出一本挺厚的劇本,遞了過來。
趙禎剛接過來,尤琛又喊道,“那誰,把燈打開,這麽暗,趙禎怎麽看。”
沙發那邊一直像鵪鶉一樣窩在一角的人忙起身,按開了燈。
趙禎瞅了眼,見是他剛來時給他讓座,然後又給麥錦、江安讓座,結果自己擠到沙發邊角的那男生,戴著幅眼睛,文文弱弱的。
他對那男生笑了笑。
男生抿嘴一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劇本上,滿是希冀。
他低頭,看了眼封麵,焚愛兩個黑體楷書。
一瞅這名字,就像虐戀。
麥錦本來也想看看,一瞅那倆字,果斷選擇接著玩消消樂。
顯然是對這些愛情劇敬謝不敏了。
近幾年的國產劇,盡特麽談戀愛了。
古裝、仙俠、律師、賣房、抗戰、恐怖、懸疑、刑偵,不論哪一種題材,最終都殊途同歸,男女主一定要談一場糾結無比的愛情。
至於其他劇情,有愛情了,你還要什麽其他劇情!
搞得大家都有點tsd了。
瞅見愛情劇,就害怕。
他理解麥錦的心理活動,不過尤琛在一旁期待的等著答複,張寒也是一臉忐忑。
他隻好翻開,大概快速的瀏覽了一遍。
故事確實有點虐,講述了男女主從校園到創業分分合合的事。
男主智商高,學習好,可惜命途多舛,女主一直不離不棄,默默守護,最終二人幸福的在一起。
他沒有怎麽看完,但根據看到的一些劇情加上腦補,基本也把整個猜的劇情八九不離十。
嘩啦啦合上,拍了拍厚實沉甸的劇本,他抬頭,問,“張老師,這劇本你寫的?”
張寒眼光快速的掃了下那邊沙發,那是那個戴眼鏡男生的方向,然後道,“是,趙總,這劇本是我寫的。
您覺得……怎麽樣?”
“文筆不錯,劇情嘛……剛及格。”他把沉甸甸的劇本嘩啦砸到尤琛腿上,道。
“哦……”
張寒微微失望。
尤琛頓時興趣了了,翻了一下紙頁,嘩啦啦作響,略微煩躁,“得!我還得重新找劇本了。”
瞅了眼倆人的表情後,他目光轉向那邊戴眼鏡的文弱男生。
就見那男生此時臉色蒼白,整個人似乎都失去了精氣神。
雙腿並攏,雙臂搭在膝蓋上,肩背微微佝僂著,頭微微低垂,目光似乎在看著桌麵,但根本沒有焦距。
心中略有猜想,他也懶得理會,湊近麥錦,探頭去看,“通關了嗎?”
“沒。”
“真笨。”
“你來你來。”
麥錦沒好氣的把手機扔給他。
“我來就我來。”
倆人在這又玩起了消消樂,絲毫沒受到房間低氣壓的影響。
他倆剛玩了幾局,那邊尤琛直喊犯困,一幫人便收拾東西各自散場。
外麵細雨已經停了,夜風裏帶著點沁涼,空氣裏有潮潮的濕氣。
眾人收拾衣服、手機、包,各自坐車離開。
麥錦去上廁所了,江安陪她一起。
趙禎在飯店外麵等,他坐在飯店花壇的石階上,拿幾張紙墊了下,依然感覺很硬。
他便起身,掏出手機,打算玩會手機打發這段無聊的時間。
忽聽有爭吵聲,尋聲望去,有點熟悉。
正是剛才的張寒和那戴眼鏡的文弱男生。
兩人吵吵嚷嚷,拉扯了幾下,忽的張寒扇了那男生一巴掌,“養不熟的小崽子!滾蛋!”
這一巴掌很重,離得這麽遠,趙禎都聽到皮肉清脆的響聲。
張寒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戴眼鏡的文弱男生,眼鏡不在了,被張寒一巴掌不知扇飛到哪了。
他立在那兒,看了會張寒的車離去的方向。
過了會,一邊揉著臉頰,一邊眯著眼睛,彎腰低頭尋找他的眼鏡。
路邊,草叢,花壇,樹根兒底下。
找著找著,他忽的蹲在那兒,雙臂環抱著膝蓋,頭深深的埋進雙臂裏,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他忽然發現,自己隻有一腔孤勇。
而在現實麵前,這一腔孤勇,是那麽的可笑與脆弱。
如風中殘燭。
住在京城一月三百塊租金的地下室。
睡覺時老鼠從脖子邊爬過。
天冷時腳上的凍瘡都爛到了骨頭。
淒淒慘慘,寂寂無名,日子苦不堪言。
前些日子,師父張寒讓他當搶手,幫著寫焚愛這部劇本。
師父說,寫完給個大紅包。
他高興壞了,認為終於時來運轉了。
於是把自己關在房裏兩個月,天天吃泡麵,把胃都吃壞了。
好不容易交稿後,他興高采烈去找師父領紅包,可是拆開一看,裏麵隻有500塊。按當時的市場價,一個20集的電視劇劇本,能賣到8萬。
他想找師父要個說法。
師父說,有個製片人看好這部劇本,想拍成電視劇。
師父說,劇本上,可以署他的名。
今天師父領他見了製片人。
但,當著那麽多人麵,師父說那劇本是師父自己寫的,提都沒提他。
更可笑的是,那劇本還黃了。
隻因趙禎一句話,文筆可以,劇情嘛,剛及格。
更更可笑的是,劇情是師父的,文筆是他的。
但,那又有什麽用呢!
現實,如重錘擊牆,把他自以為是的堅強與孤勇捶打的七零八落。
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隻剩下灰燼般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