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若說方才聞棠還在為租金一事發愁不已，想著這麽好的一個院子，如此錯失還真是可惜了。
    可聽得韓九兮這般說，她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大人……這……”怎麽好意思啊！
    這回聞棠是真心有些過意不去了。
    她初見之時，曾那般喊過韓九兮，若是往大了說，那可就是對朝廷命官大不敬。
    可他不光半分不計較，還在自己與弟弟困難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
    真是個好官啊！
    聞棠在心中默默地想著，麵對著韓九兮之時也乖巧和善了許多。
    “那便多謝大人了！待我們有銀子了，定然第一時間還上，絕不拖欠！”
    她對著韓九兮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再起身之時，麵上已然帶上了甜甜的笑容。
    韓九兮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
    他見過這丫頭張牙舞爪奶凶奶凶的模樣，可這般……還真是不常見啊。
    韓九兮心中想著便不自覺地出神了，目光盯著聞棠兩個淺淺的小梨渦許久。
    ——直到一個不大和諧的聲音突然在耳旁響起，這才將他的神思猛地拉了回來。
    “咳咳，韓兄……借一步說話？”
    司馬玉看著這二人有些奇怪的氛圍，一時間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個意思。
    身為刺史，為百姓排憂解難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怎的他瞧著就這麽別扭呢？！
    韓九兮看了司馬玉一眼，這才抬步準備跟著他往院外去。
    離去之時，他還不忘回身對著聞棠道“屋子隨便挑，房租一事不必太過焦急，先把戶籍補上。”
    “是，大人。”
    聞棠鄭重地應了，頓時感覺自己真是麻煩事兒一件接一件。
    住處一事本就叫她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她險些都忘記了，戶籍也是同樣重要的事情呢！
    上戶籍得花不少銀錢，看來，她得好生想法子掙銀子了。
    而另一邊，隨著司馬玉走出了小院來到了大豆腐巷中的韓九兮被拉得險些一個踉蹌。
    站定後，韓九兮才伸手將自己的衣袖解救出來後，便聽得司馬玉十分不滿地問道“韓兄，你可真不夠意思。為何我的房租眼下就要付了，那小姑娘卻可以賒賬？”
    韓九兮看都不看他，涼涼道“你銀錢多啊。”
    司馬玉簡直語塞，又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想問這個，趕忙道“等等，那往後，我就要同別人合租啦？”
    雖說他在京城，那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可與一個姑娘同住在一個小院中，司馬玉竟頭一回感覺到有些心虛。
    若是一個人住，每日沐浴完還能光著膀子四處走動，可若是與姑娘家的合租，人家罵他是浪蕩子可怎麽辦？！
    這丫頭可凶得很呐！
    韓九兮認真地看著司馬玉，還點了點頭，正兒八經地道“如今以他們姐弟二人的能耐，定然是住不起一個小院的，無論如何都要和旁人合租，你總歸是個正人君子，如此也放心。”
    司馬玉聽得暈暈乎乎的，覺得韓九兮這話好似是在誇自己，卻又好似哪裏不大對勁。
    他想了想，這才總結道“所以，我既能幫他們分攤租金，還是個靠譜的人，不至於對他們有非分之想？”
    韓九兮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的臉上滿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司馬玉這廝自己還是了解的。
    別看他嘴上說得如何風流，可若真要對人家姑娘做什麽，借他十個膽子恐怕也不敢。
    韓九兮想了想，又補充道“如今他們住的屋子被人燒了，眼下卻還不知是不是惹上了什麽仇家。你身為鶴鄴城的司馬，也理應盡自己所能，保護這一方的百姓才是。”
    司馬玉已經徹底被韓九兮的一番大道理繞進去了，他皺著眉頭思考了許久這裏頭的因果邏輯，總算是想明白了何處不對勁。
    分攤房租，靠譜的房客，保護百姓……
    合著這好處自己是一個不占呢吧……啊！？
    司馬玉氣呼呼地抬起頭，試圖與韓九兮理論一番，卻見這大豆腐巷中哪裏還有那人的身影？
    無奈之下，他隻得灰溜溜地踱步回了院子。
    可當他走到天井中，正下意識地尋找那對姐弟之時，卻聽見一間屋子內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聽上去倒是開心極了。
    “阿桑，你去將這褥子架到院中曬曬，一會兒再洗個澡。咱們可算是有住處了！”
    “嗯！”
    司馬玉沒見著人，隻循聲望了過去，頓時就想要吐血。
    這間屋子是他方才挑好的臥房！
    司馬玉簡直氣壞了，抬步就想要朝那處走去，卻瞥見那兩隻小小鵝眼下已經開始在這院內溜達，就像是在熟悉新家一樣。
    而當它們察覺到了自己的靠近，紛紛豎直了脖子朝他看了過來。
    那一左一右兩個小小鵝，就像是兩尊門神一般，昂首挺胸好不威武。
    “罷了罷了……”
    司馬玉不知這麽點大的鵝究竟會不會叼人，隻是覺得萬一他真的被兩隻小不丁點的鵝驅逐了，這要是傳出去，那往後自己這鶴鄴司馬的臉麵該往何處擱？
    於是，他隻得在心中默念著「後天下之樂而樂」試圖給自己洗洗腦，而後灰溜溜地朝那右邊的雜物間走去。
    總、總歸這間也瞧著不錯……嗯。
    聞棠與聞桑二人都沒想到，這年頭租房子竟然還能帶家具與各種生活用品。
    方才一進門之時，聞棠也隻不過大致瞧了瞧，可當她四處走動查看了一番，竟發現這小小院落的夥房內，竟連鍋碗瓢盆都備好了。
    聞桑在一邊看著那些幹幹淨淨的器具，小聲道“阿姊，你說……這會不會是刺史大人準備的？”
    聞棠心中也疑惑不解，但又不好專程拿這事兒去問。
    想來……他身為鶴鄴府城的刺史，平日裏應當是挺忙的吧？
    可聞棠不知道的是，此時已然回到府衙的韓九兮正坐在自己的桌前，悠閑地喝著墨北沏上來的茶，笑得頗有些深意。
    ——如此一來，那小丫頭應當不會再覺得自己是「狗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