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從藥鋪裏買了藥，已經回到了小院的聞棠眼下還不知道，一個意料之外的大訂單正在朝著她襲來。
    眼見著還未到吃晚膳的時辰，聞棠便開始在廚下搗鼓那些買回來的中藥材。
    冷製皂的製作周期十分長，但她今日卻敢在周家小姐麵前承諾兩三日就做好，便是因為……她打算用一種偷懶的法子。
    將冷製皂的皂液倒入鍋中加熱，如此可以大大加速皂化的進程，做出來的皂隻要晾到幹燥便可以使用。
    這種法子，便是熱製。
    可這熱製也是有缺點的，其中最為直觀的一個，那便是——
    奇醜無比。
    若說冷製皂每一塊都晶瑩透亮，切麵如同豆腐一般絲滑，那熱製皂就是妥妥的幹癟豆幹的模樣。
    且她方才熬煮了一鍋黑乎乎的藥汁，屆時也是需要一同加進去的。
    這麽一來，最終成品出爐之時，顏色定然也不會十分美麗。
    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比之豬胰子，還是好看些許的。
    可聞棠卻並不擔心這皂最後被退貨。
    畢竟她今兒可是拋了餌的。
    旁的不說，她花了不少心思做出來的馬莧齒蒲公英皂，若是要同澡豆一較高下，聞棠心中還是十分有底氣的。
    那周家小姐舍了醫館不去，反倒在街市上買這還並不十分普及的皂，可見已經到了沒有法子的時候。
    這倒是給了她一個推廣產品的好機會。
    醜不醜的沒關係，隻要好用就成！
    聞棠心情頗好地一邊攪著藥汁，心中正想著該如何配油，就被身後傳來的大呼小叫之聲打斷了手中的活計。
    “哎呀呀！咱們今兒要吃藥膳嗎？怎的滿院子一股怪味？！”
    聞棠還未轉過身，司馬玉就直接一個閃身進了廚房，皺著眉頭朝著她麵前的鍋探頭探腦。
    “今兒不是吃豬肚雞嗎？這是……要加進去的？！”
    司馬玉聞著這濃烈的藥味，一瞬間臉都要綠了。
    “當然不是，這是做皂用的。”
    聞棠將小鍋從炭爐上端了下來，小心地用紗布過濾著藥渣，餘光又瞥見韓九兮也走了進來。
    一瞬間，這小小的廚房內就站滿了人，直叫她連轉個身都有些困難。
    “大人，你們在院中等候吧……湯還在煮著呢。”
    聞棠有些施展不開，可麵對著韓九兮之時，卻依舊是笑盈盈的，那模樣可愛極了。
    ——這位大人可真是好呢，還幫自己介紹生意，哪能給他臉色瞧呀！
    韓九兮正想退出廚房，便看見聞棠笑著朝他轉過頭來，臉上兩個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腳步忽然就頓了頓。
    過了一會兒，他才驚覺失態，似是遮掩尷尬般地將目光投向了那一鍋正在瀝水的藥汁，問道“你說的皂，是何物？”
    聞棠見他如此問，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韓九兮不是個讀書人嘛？怎麽連個「皂」字都解讀不出來？
    韓九兮微笑著看向聞棠，這會兒已經快速調整好了心態，麵上半分被看穿的窘迫都沒有，依舊鎮定自若。
    聞棠瞧著他一副「洗耳恭聽」的好學樣，突然又有些不確定了起來。
    ——難道真的想不到？
    她心中覺得奇怪極了，擦了擦手便回屋將今日還未賣完的皂拿了一塊出來。
    “大人您看，就是這個。製作起來有些麻煩，可用著卻比胰子和澡豆那些好多了。”
    韓九兮原本隻不過是順著聞棠的話往下講，可當他真正拿到這肥皂之時，卻突然就感覺——這裏頭好像還真的是有些門道。
    胰子澡豆他都用過，可這光滑平整，散發著淡淡青草香氣的物件還真是從未曾見過，哪怕是在京城那種繁華之地。
    有點意思！
    他低頭端詳著那塊綠色的「豆腐塊」，又湊近聞了聞，整個一副好奇的模樣。
    聞棠見他這般感興趣，十分豪爽地道“大人，這塊您就帶回去試試吧，權當是……您幫我招攬生意的謝禮了。”
    韓九兮原本還想推辭，可聽得聞棠如此說，眼中忽然就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還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他輕輕摩挲著手上那塊光滑的皂，微微一笑，好生將它收進了衣襟內。
    “既如此，那我就不推卻了。”
    原本他幫聞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並不圖什麽回報。
    可韓九兮瞧著聞棠這模樣，也是打心眼裏感激。
    此情此景，倒是叫他覺得若是真的推辭了，反倒拂了人家的一番美意，叫她心中難安。
    既如此，那他便也試試這頭一回見的皂，指不定，這丫頭還真的能給他些驚喜呢。
    方才幾人走出廚房後，司馬玉便一直百無聊賴地等著飯，都開始拿著廚餘剩下的菜兜逗起了大力。
    可這會兒，見韓九兮與聞棠這你來我往心照不宣的架勢，他總算是察覺出了不對勁，滿頭都是疑問。
    ——嗯嗯嗯？怎麽回事？
    司馬玉趕忙起身，連鵝也不喂了，疑惑地開口道“韓兄，那招攬生意是怎麽個情況？”
    他每日往返於府衙與這小院之間，怎的都從沒聽他們說過呢？！
    韓九兮收好了那塊綠色的皂，瞥了一眼已經走進廚房的聞棠，卻沒有回答司馬玉的問題。
    待她將豬肚雞端出來後，韓九兮這才緩緩道“近來，刺史府內預備翻修整理一番，廊下似是還缺些花草。”
    他一邊說著，一邊側頭看了一眼身旁不遠處正端著個碗大快朵頤的墨北。
    “今日粱書吏送來一盆，墨北還誇讚甚是好看。既如此，那便再辛苦你一番，尋些花草來，府上按市價收購。”
    墨北被點了名，這才抬起頭看了韓九兮一眼，滿臉都寫著莫名。
    ——刺史府要翻新？他怎的沒聽大人提過呢？
    還有，他家大人不是像來不在乎院子打理得如何，不是還說，隻要自己的屋舍幹淨整潔便可的嗎？
    怎的……突然就想要往府中添置花草了？
    “大人，小的……不會養花啊……”
    墨北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暈暈乎乎地道，可他的話都還未說完，就被韓九兮打斷了。
    “一回生二回熟，往後多學著些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