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僅僅一個夜裏，鶴鄴城兩個要緊的地方相繼著火，這可是一件大事。
    眾人灰頭土臉地忙活了一整夜，直到天微微亮之時，那些飄散開的濃煙才逐漸散去。
    府衙所有的人雖說又熱又累，可一整夜沒睡，卻每一人覺得困頓，心中都有些懼怕。
    夜裏的時候，有些衙役尚不知府衙是何處起的火，可待天光大亮之時再一看，他們頓時就覺得大事不妙了。
    “這可是文書室！”
    粱書吏站在一邊忍不住忿忿道。
    這裏頭存放的可都是曆年來衙門的案本以及仵作的驗屍冊子。
    這一把火下去，裏頭的案本已經被燒毀了一半還多，剩餘的那些也濕噠噠的正滴著水，上頭的字跡都暈散開，再也看不清了。
    韓九兮與司馬玉看著眼前的一片狼心，心中明鏡兒似的。
    這是有人坐不住了，想要一把火銷毀證據啊！
    還有自己府邸莫名其妙燒起來的那堆柴火……
    韓九兮默了一瞬，這才走上台階，麵色沉沉地對著眾人道“昨日夜裏在府衙的所有人，在堂前站好，待司馬大人一一審過，方才能回值。”
    這些衙役還從未見平日裏一向好脾氣的韓九兮這般慍怒過，心中都有些惶惶然，縮著腦袋便排著隊往堂前的空地而去，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韓九兮看著眾人散去，這才回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司馬玉不知為何他突然有此一舉，趕忙跟了上來，還順手掩上了身後的門。
    “韓兄，如此這般大的手筆，不會叫王太守多心嗎？”
    韓九兮徑自坐在桌前，麵上難得地露出一抹冷色。
    “就算咱們不查，他就不會多心？出了這般大的事，若是咱們無動於衷，那才會叫人懷疑。如此……那便公事公辦吧。想來，也查不出什麽來，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司馬玉聞言，心中疑惑更多了，“既然查不出來，咱們還做這無用功作甚，尋個借口隨便草草定案不就是了？”
    算下來，他們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啊……還不如將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呢。
    韓九兮突然就抬起頭，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王太守在鶴鄴根基頗深，自命甚高。如此……便易驕躁。咱們何不順了他的意，叫他滿以為咱們眼下像是無頭蒼蠅那般找尋不到突破口，他愈是掉以輕心，形勢對於我們來說，便愈有利。”
    司馬玉忽然雙眼一亮，坐在了韓九兮的對麵，“韓兄，你可是有了主意？”
    韓九兮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若不然，他這些時日去費勁翻那些案本做什麽？
    既然除瘤，就得除得徹底。
    如果他一味地躲在府中，總歸不是個辦法。
    昨夜的這把火，倒是給了他們一個好時機，主動創造機會，請君入甕。
    司馬玉稀裏糊塗地走了，心中想著既然要做戲，那還是不能漏出破綻。
    於是，在審問起那些個衙役來之時，他竟不自覺地拿出了比往日上值還要認真的態度，就連他們夜裏如廁的時間都得一一過問，直把那些衙役審得各個嗚呼哀哉，如驚弓之鳥一般。
    這司馬大人初上任之時的那三把火，他們可沒忘！
    想他一來這鶴鄴，頭一件事便是整人。
    那些個原先屍位素餐，中飽私囊之人，沒一個能逃過，該罰的罰，該殺的殺。
    真是可怕極了！
    可另一廂，司馬玉對那些衙役心中的碎碎念卻絲毫不知情。
    待到了點卯的時辰，他這才結束了一整日的忙碌，從屋中走了出來，徑直往韓九兮那兒去。
    原本，他在聽見韓九兮說已經有了應對之法之時，心中還安定了不少。
    可他卻萬萬沒想到，這計劃的第一步，竟然是這廝要不請自來，跑去那小院中同自己搶一間屋子。
    “韓兄，你那府邸的臥房不是還好好的嘛？為何要擠在這小院中住？”
    司馬玉頗為怨念地跟在韓九兮身後，一路朝著大豆腐巷而去，十分地不情願。
    眼下那唯一的一間堂屋還堆滿了雜物，可韓九兮一來，他們不是得擠一間屋子了嗎？！
    司馬玉向來都覺得他同韓九兮的關係，比之其他兒時玩伴的確要親近幾分，可這並不代表他能夠接受二人同床共枕啊喂！
    韓九兮看著他頗為哀怨的眼神，絲毫不為所動，淡淡道“刺史府走火，需要修繕，難不成你還讓我住在裏頭，整日被那敲打之聲驚擾？”
    司馬玉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這話聽著雖天衣無縫，可為何他就是覺得，好似哪裏有些說不過去呢……？
    韓九兮默聲又朝前走了一段，待到了大豆腐巷口，這才緩緩道“你為何不想想，我的府邸緣何偏生是書房著了火？他這是想盡一切辦法將咱們數月來的調查成果付之一炬啊。”
    司馬玉看了看頭後，見沒有可疑之人主意到他們，這才撇了撇嘴道“切！燒都燒了，他還想怎樣？”
    韓九兮那副「看傻子」的表情再次浮現在臉上，“自然是掘地三尺，找一找還有沒有暗格啊。若是此時我還待在府上，他們如何動手？”
    他走到小院門口便駐了足，伸手敲了敲門板，又道“且讓他得意些時日吧。”
    於是這般，韓九兮成功地搬入了小院。
    這院子隻有三間房，三個人，平日裏住著十分舒適。
    可他和墨北的到來，瞬間就叫這本就不大的院落顯得更加擁擠。
    隻不過，韓九兮最終還是沒有去搶司馬玉的臥房。
    不過第二日，墨北就拿著銀子在府城請木匠想法子搬了兩張上好的床榻來這小院，直接支在了堂屋裏的一東一西，中間豎了個屏風隔開。
    這便成了他們眼下暫時的居住之地了。
    聞棠對於韓九兮的突然到來也半點準備都沒有，她皺著眉頭進屋，看見韓九兮正伏案寫著什麽，也不怕自己打擾到他，徑直上前問道“大人，眼下您與墨北住在此處，那這每日的餐食……？”
    這可是一下就多了兩張嘴，若是司馬玉不去采買食材，那這活兒勢必得落在她的頭上了。
    這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