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聞棠自周家出來後，便徑直背著背簍回了小院。
    聞桑方才先行了一步，並沒有看見自家姐姐在街市上那誇張的演技，因此留守在院中的二人還絲毫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
    待聞棠將這事兒親自說給韓九兮聽了後，卻見他突然挑唇一笑，好似十分開心的模樣。
    聞棠心中頓時就有些堵，實在有些搞不懂這韓九兮究竟在高興個什麽勁。
    “大人，那皂可值幾十文錢呢！”
    她頗為不滿地提醒道，小眉頭都皺到了一堆。
    可誰知，韓九兮隻神神秘秘地看了她一眼，手在腰間一摸，就摸出了一小塊碎銀子。
    “且權當是我買走了，可好？”
    聞棠有些愣愣地接過那銀稞子，低頭就想要給他找零，卻見韓九兮擺了擺手。
    “不必了，這多餘的，便算是你的獎勵。”
    聞棠這會兒徹底懵了。
    她丟了一塊皂，怎的還要獎勵她？說得就好像今日被偷反倒是立功了一般。
    這是什麽奇怪的邏輯！
    待到傍晚，司馬玉從衙門下值回來之時，聞棠還想著是不是將今日之事再同他提一嘴。
    畢竟，如今這府衙裏的捕快和衙役，可都是他管著的，指不定尋著那乞兒的線索查下去，還能順藤摸瓜查到些什麽有用的東西。
    可誰知，司馬玉竟沒等聞棠開口，一進門就嚷嚷上了，那模樣瞧著，簡直比韓九兮還要高興幾分。
    “小阿棠，你今兒個可做得不錯！我都聽說啦！”
    “……？”
    聞棠整個一莫名其妙。
    怎麽這一個個的，都好像上趕著盼著她被偷呢？！
    司馬玉走近了屋中徑直坐在了韓九兮的邊上，又對著聞棠笑。
    “咱們眼下正愁尋不到借口清理那些眼線，今日你在街市上一鬧，如今那些遠近的商戶都警惕了起來，嚷嚷著要將沿街乞討之人趕出鶴鄴府。”
    聞棠眨了眨眼睛，好像有點明白了。
    “清理眼線？所以今日偷我皂的那乞丐小賊確實是王太守安排的人嗎？”
    司馬玉搖了搖頭，麵上全然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這人是不是不重要，關鍵是眼下，咱們可以明目張膽地驅逐這些府城內的流民乞丐了。”
    俗話說得好，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
    如今他們這小小院落周圍，每日都有不少乞丐在附近窺探，想想都覺得鬧心。
    既然今日街市鬧了賊，官府出麵處理，這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司馬玉對著聞棠挑了挑眉，“調動府衙的衙役，不需要太守點頭，我這司馬便能辦到。粱書吏這會兒還在草擬文書，明日衙門就會出告示，你瞧好吧，咱們給王太守來個出其不意！”
    聞棠靜靜地瞧著司馬玉這模樣，總感覺他們好像一直憋著一股勁，就等著尋個由頭好好大幹一場，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激動。
    自己今日不過是想要叫暗處觀察著的人知曉她去周府的目的，好不會懷疑到她頭上來，這才在大庭廣眾之下演了一出戲。
    沒曾想，此舉竟能有這般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作用？！
    看著韓九兮與司馬玉那誌在必得的模樣，聞棠頓時就覺得今日的這塊碎銀子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畢竟，她可是有功之臣呢！
    第二日的一早，就在府城的百姓方才起身，準備開始一日的勞作之時，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突然就在街頭巷尾傳遍了。
    這動靜聽著頗像是原先官兵進城之時那般，聽得一些人連門都不敢打開，生怕是外頭起了亂子，會禍及到自家來。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當那聲音逐漸遠去，有些個膽大些的這才從屋內探了個腦袋出來，卻見是府衙身著紅黑色官府的衙役正在大街小巷中到處張貼告示。
    前一日催促著聞棠去府衙報官的那甜湯嬸子穿好衣裳，將自己鋪子的門板卸了下來，就見外頭早起遛鳥的張伯站在一張告示下麵朝她揮了揮手。
    “周老大家的，你快來看呐！衙門正滿城貼著告示呢，好似與什麽流民有關！”
    周嬸子這會兒還有些懵，聞言走上前去，就見張伯已經開始一字一句地念著告示上頭寫的內容。
    他識得些字，一眾依舊有些莫名的行人聽見他念誦，趕忙圍了上來湊了個熱鬧。
    待這張告示念完，他們才明白，這是衙門準備驅趕府城中的流民和乞丐了。
    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鶴鄴自古以來便是流犯遍地的荒蠻之地，原本外鄉人都是有多遠便躲多遠的。
    可自從去歲，幼帝登基開始，便有源源不斷的人湧入這鶴鄴和附近的村中。
    若他們隻是正常的討個生活，那倒還可以忍受。
    畢竟他們在外流離失所，風餐露宿，也不過是逼不得已而為之。
    可這些人中，卻不乏那些個拔葵啖棗，明火持杖之人。
    若是乞討而來的銀錢尚不能滿足他們，便會演變成各種明偷暗搶。
    有時候逛個街市，跨在籃中的米糧布匹什麽的一個不留神便會被那些個手腳快的摸去一兩樣。
    這街市上人頭攢動的，隨便往犄角旮旯中一鑽就再尋不著人影，大部分受害之人隻能暗自吃著啞巴虧。
    這一年多來，整個鶴鄴城的百姓可謂是被這些流民鬧得苦不堪言。
    可奈何，原先的官府衙門不作為，隻放任這些雞鳴狗盜之輩滿大街晃悠，他們自己卻將門一關，在裏頭兩耳不聞窗外事，過著逍遙日子。
    要說那些個流民，又不少也是不乏眼界之人。
    這府城中的大商戶他們向來不敢打主意，畢竟人家可是成日都養著一群家丁在府上亦或是鋪子裏看家護院。
    若真的一個不慎被捉了現行，被打得斷了手腳都是輕的。
    如此一來，那些盜賊雖說猖狂，卻再沒有人敢真的為了幾個銀錢去碰這些硬茬子？
    拿命換錢，可是不值得的買賣。
    可是，這種境況若是擱在府城中的小商小販身上，那就大不一樣了。
    都是小本生意，家中三兩個人就能支撐起一個門麵來，這種目標對於盜賊來說，最是好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