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一走，聞棠便開始思考起方才他說的那番話。
    想自己從開始做皂售賣一直到現在，也不過隻過了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原本聞棠的第一反應是遇上了個擁有同樣的知識儲備的老鄉，可隨即一想又覺得應當不會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皂類物品的眾多作用中，最重要的一個便是清潔。
    可地中海說那家鋪子售賣的皂不僅洗不幹淨，還越洗越油，這應當就與手藝不精有關。
    畢竟這年頭的人已經會用草木灰加上豬胰子做洗衣皂了，油堿混合變成皂，這並非是她獨門的秘訣。
    隻不過，用什麽堿，配多少油，這卻是旁人一時半會兒學不來的。
    如今那家的問題，恐怕就是出在用料上頭。
    現在自己總算是弄明白了緣何自己的生意近來一直都不好。
    而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先買到一塊那家鋪子售賣的皂在手裏仔細看看。
    如此，才能知道這新出現的「盜版」究竟會不會對她往後的生意造成長久的威脅。
    由於地中海今日這消息送得突然，聞棠本也沒有多少準備。
    於是，這還是她在自己這小鋪開張之後頭一回在半下午之時便打烊，將鋪子的門板一插，轉身便回了小院。
    待到晚間司馬玉也從衙門下值回到了家之時，便看見聞棠已經做好了吃食，正與聞桑二人坐在桌邊耐心地等候著。
    這幾個月來，聞棠先是忙著搗鼓小院，再是裝修店鋪，如今又推出
    了各式新品種的貨物，忙得都沒有時間好生下廚做飯。
    司馬玉見今日這架勢，還當是什麽好日子，上來就瞧了瞧那碟子裏的菜。
    “這不就是酸辣包菜嘛？”
    看著這桌子上綠油油的幾盤，司馬玉方才的那股子期盼頓時就煙消雲散。
    聞棠歎了口氣，麵色有些不佳地拿出了一壇子酒擺在桌上，悶悶道：“你可還記得我原先同你說，近來鋪子裏的生意不大好？”
    “嗯嗯！”
    司馬玉一邊聽著，隻以為聞棠是在閑聊，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起筷子就開始挑選自己喜歡的菜式。
    可誰知下一刻，聞棠卻直接將一把銅板擺在了桌上。
    “今日有人上門同我說，喇叭巷口那鋪子裏也有香皂賣。你幫幫忙，去買上兩塊來唄？”
    聞棠想了許久，這才擇定了這最終的人選。
    她如今在鶴鄴也算是小有名氣，連帶著自家弟弟都有不少人認識。
    若是她想要去買兩塊皂來研究，指不定那鋪子的掌櫃還會百般戒備，不同她做生意。
    想來想去，這當「暗探」最適合的人，也便是這司馬玉了。
    司馬玉這會兒正拿著筷子從一盤子綠油油的葉子中揀肉絲出來吃，聽得此言，心中頓時疑惑。
    “既然你自己都會做，緣何還要去買人家的？那人不是同你搶生意嘛，怎的你倒是上趕著給他們送銀子？”
    聞棠心中也頗有些氣不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若說這新出現的皂
    質量上乘，價格又低廉，那定然是旁人有自己的法子弄來好的油，她甘拜下風。
    畢竟，這原料成本可是擺在這兒呢。
    可今日聽地中海這麽一說，聞棠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般簡單。
    這市場，往往都是被那些不良商家給攪亂的！
    可眼下，一切不過都是猜測，她還得親自試試那家的貨品，才能最終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司馬玉這才弄明白聞棠的打算，十分爽快地將銅板收進了荷包裏，還拍了拍胸脯。
    “你是想避著人去買些那家的貨來琢磨琢磨？成！包在我身上！”
    如今小阿棠可是他的房東，若是她不開心了，往後自己還能有好日子過？！
    而滿口將此事大包大攬下來的司馬玉也著實是上了心。
    為了避免被旁人懷疑，他甚至沒有自己出麵，而是將這銀錢輾轉又交給了趙九，讓他當了這個跑腿的。
    於是，不過是第二日，司馬玉傍晚回家之時，便順捎給聞棠帶來了兩塊小小的皂，外加趙九磨破嘴皮子要來的贈品。
    趙九壓根不知這是一次「間諜」行動，便想著若是能多買些回來，司馬大人定然會誇獎他。
    可誰知，聞棠壓根不知是誰人出麵去買的皂，隻看見司馬玉一回來便將兩大一小的三塊皂整整齊齊擺在了桌上。
    於是，這功勞便被聞棠盡數安在了司馬玉的頭上。
    她拿著那三塊皂仔仔細細地瞧了瞧，又許諾待她研究透徹後，定然給司馬
    玉好生做一桌飯菜以示犒勞。
    司馬玉倒是不在乎這一頓兩頓的，卻對那半路殺出的陳咬金家鋪子裏的皂產生了興趣。
    他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聞棠將那紙包拆開，認真端詳著皂體，這一刻頓感自己知識之貧乏。
    “我瞧著......好似和你做的長一個樣啊......”
    司馬玉一邊看一邊嘀咕著，下一秒便被聞棠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如何就一樣了？這個一塊才二十文，我的皂一塊八十文呢！”
    “......”
    司馬玉看著她凶巴巴的模樣，頓時就不吱聲了，哪怕聞棠明擺著就是胡攪蠻纏，他也斷不敢開口反駁，隻能毫無骨氣地在心中默默嘀咕。
    ——他明明說的是外觀嘛！
    這皂方才一拿上手，聞棠其實就已經感覺出了區別。
    雖說那家鋪子售賣之時也學著她的模樣在外頭用紙包了一層。
    可拿在手裏，卻依舊能感受到輕微的潮濕之感，輕輕按壓下去，捏著都還有點軟。
    且不說是不是沒有陰幹到位所致，導致皂體變軟還有多種原因。
    可當聞棠打開包裝看見那質感了之後，當下便得出了一個令她放心的結論。
    ——此人應當是沒有學到自己的技術的。
    且看這皂，摸著粘手不說，還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夾雜著地中海今日抱怨了好幾次的哈喇味。
    沒有反應完成的皂，油和堿還是處於分離的狀態，因此這存留在皂裏麵的油在潮濕的
    天氣極為容易腐壞。
    聞棠將那皂往桌上一擱，嘴角掛上一抹司馬玉看著都有些瘮得慌的笑容。
    “我且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