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的熱鬧會一直從年三十持續到正月十五的元宵佳節。
    這一日，就算是再如何忙，聞棠也提早了半日打烊，就為了好生準備一番，好晚上出門逛燈會。
    元宵節的燈會可不同於上回的中秋，幾乎整個鶴鄴的百姓都會走出家門，往淺灘邊去放燈，賞燈船，碼頭還會擺出各色的玩賞小攤，這可都是平日裏見不著的。
    這日吃完了飯，聞棠便回屋打扮了。
    可當她準備完畢走出門，正想著去隔壁將弟弟喊來之時，卻發現他竟已不在屋中。
    她正納悶呢，便看見司馬玉坐在天井的葡萄架下頭等候，見她出來後，趕忙站起身，“總算好了，咱們快些走吧，韓兄還在碼頭等咱們呢。”
    “阿桑呢？”
    聞棠有些奇怪，這弟弟可是從好幾日前就開始盼著元宵燈會，怎的臨近他們出門之時，卻突然沒了影子？
    司馬玉已經等不及想要去碼頭買小吃了，上前就推搡著聞棠往外頭走，還笑嘻嘻地道：“咱們先出門，一會兒你就知道啦！”
    “......”
    聞棠頓時有些無語，不知這些人又在神神秘秘地搗鼓些什麽，隻得順著司馬玉的動作踉蹌著往外頭走去。
    這元宵佳節的夜市果然聲名在外，聞棠剛跟著司馬玉走出了大豆腐巷來到了玉盤街上，便瞬間被眼前這人流逼得停下了腳步。
    “這......咱們還能順利到達碼頭嗎？”
    聞棠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這
    人山人海的場麵，十分懷疑自己怕是已走進去就沒了方向，隻能隨波逐流不知要被帶去何處了。
    司馬玉看著這人擠人的場麵也覺得頗為頭疼，他看了身邊的聞棠一眼，見她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還插上了韓九兮這廝送的簪子，頓時就不想說話了。
    女人什麽的，果然最是麻煩了！若是他們能早一些出門，也不至於現在這般寸步難行啊......
    司馬玉踮起腳朝著碼頭的方向努力看了看，見前頭的路密密麻麻擠滿了人頭，頓時就歇了要拉著聞棠加入他們的打算。
    就這般慢慢蹭到碼頭，隻怕是能到，屆時腳上的鞋也會被踩掉。
    他回頭對著大豆腐巷的最深處看了看，當即拍板道：“走，我帶你抄近路！”
    約摸兩刻鍾後，聞棠總算是跟著司馬玉來到了碼頭。
    可她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整個人都累得直喘氣。
    “這就是你說的「近路」？！”
    她一邊拍著身上沾的泥灰一邊埋汰，氣得都不想理他。
    可司馬玉卻半點都沒覺得難堪，依舊為自己的突發奇想而沾沾自喜。
    “不過是翻牆嘛，咱們又沒偷沒搶，借道人家的後院罷了。且這會兒大家都在街上呢，家中無人......”
    聞棠這才抬起頭瞪了這廝一眼，“虧得你還是朝廷命官，竟這般知法犯法。”
    天知道她方才是如何一路跟著這不靠譜的爬過來的啊！
    其中有戶人家還養了條大狗在
    院中，衝著他們直吠。
    好在那狗被繩子拴在了樹上，若是不然，隻怕他們今日可是要闖大禍了！
    司馬玉對著聞棠挑了挑眉，見她依舊頗不讚同地看著自己，趕忙道：“你方才不是想問我阿桑去了何處嘛？萬一咱來晚了，指不定就看不到了呢！”
    聞棠愣了愣，不知這司馬玉所言究竟是何，腦中開始各種猜想，就連自家弟弟今日是不是要舞龍舞獅都想了一回。
    二人順著碼頭往前挪動了一段距離，便看見韓九兮已然坐在了一個茶湯鋪子門口擺好的桌上，上頭還擱著三個竹筒，正對著他們招手。
    “來了，這元宵正巧才端上，趁熱吃吧。”
    “咦？這家竟然用竹筒裝元宵，這法子真妙，指不定還有竹葉的清香呢！”
    司馬玉趕忙坐在韓九兮身邊，拿了勺子就吃下一個湯圓，卻頓時被燙得連連吸氣，用手對著嘴裏一個勁扇風。
    “大人，阿桑呢？”
    聞棠依舊沒見到弟弟，這會兒也顧不上吃，趕忙開口詢問著，卻見韓九兮一邊吃著元宵一邊用下巴努了努不遠處的一個小攤。
    聞棠轉頭朝著那廂看去，目光透過人群偶爾露出的縫隙總算看見了自家弟弟。
    隻見聞桑正站在一個小小的攤位麵前，手中拿著毛筆，正埋頭寫著什麽，而這攤子的周圍已經擠滿了手中拿著花燈正排隊的人。
    “阿桑來擺攤了？他竟沒有同我說！”
    聞棠驚訝極了，趕忙站起身踮
    腳朝著那處瞧。
    韓九兮笑著點了點頭，“阿桑近來進步神速，詩三百都能背誦許多，如今書法也習得不錯了，便想著也來湊湊熱鬧，幫別人往花燈內的紙條上寫祈福之語，既能湊熱鬧，還能掙些銀錢，可謂是一舉兩得。”
    聞棠一邊聽著一邊往不遠處的攤位瞧，果然就見一個女子喜笑顏開地接過自己的紙條塞進河燈裏，又往聞桑擱在攤位上的那個小碟內放了一個銅板。
    “這家夥倒是學到了你這長姊的經商頭腦，知道如何想法子掙銀子了。隻不過......這一文錢才寫一張，是不是便宜了些？上回咱中秋出來，那老頭寫的字也得兩文呢！”
    司馬玉好不容易才吞下那個湯圓，又恢複了那嘻嘻哈哈的模樣，坐在凳子上打趣道。
    聞棠瞧了一會兒，又見弟弟那攤位上也同樣擱著一個這般裝元宵的竹筒，這才轉身坐了下來，一邊拿起勺子一邊道：“如此娛樂一番，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阿桑是男孩子，也莫要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上養成了個扭捏的脾性，叫人笑話。”
    畢竟待他長大後，還得自己成家立業呢。
    聞棠雖是長姊，卻不想幹涉過多，但有些東西，卻是需要自小就培養的。
    自己一個姑娘家的平日裏做些買賣耍些聰明倒是無傷大雅，總歸天下人都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可同樣的情況若是擱在男子身上，此等性子就未
    免有些小家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