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驗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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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嚴春明,原本以極為低廉的價格進得了一批貨,準備往京城販運,心中都已經開始思考該如何宣傳,如何定價,再尋個木匠好生將這些皂包裝一番,好賣出個好價錢。
可誰知,自他離開了這鶴鄴後,馬車行至山間,便遇上了連日的陰雨,有時還有雷暴,隻得放慢腳步,在驛站暫且落腳。
原本他此番遠行的計劃是三個月,如今這生意做得異常順利,提前買到了貨物。
嚴春明便也沒有太過擔憂,想著不過是耽擱個幾日的時間,倒也不打緊。
可誰知,這雨一下起來就沒個停,哪怕他用來運貨的馬車車廂已經用了上好的油氈布遮頂,卻還是耐不住山間潮濕的水汽隨著微風被吹進車廂裏頭去。
邗正這人做皂本就是個半吊子的水平,對於如何儲存壓根就沒有概念,眼下就更別提嚴春明了。
為了節省成本,邗正用來包裹肥皂的本就是些質量低劣的草紙,薄如蟬翼。
眼下遇上這陰濕的天氣,皂體便開始出現大量的水珠,直接將那外層裹著的紙都濕透了。
嚴春明發現貨物出現問題之時,返程的路都已經走了三分之一。
當他小心地拿起一塊想要揭開那草紙看看裏頭的狀況之時,竟發現這草紙已經軟爛不成型,輕輕一撕,竟有一大半粘在了皂體上。
更糟糕的是,邗正這皂本就做得不大好,並沒有聞棠做出來的那般緊實硬挺。
遇上這潮濕
的天氣,又被水一泡,竟然......直接就化成了糊糊。
嚴春明心裏那叫一個氣。
他也顧不上趕路了,連夜尋了個客棧住下,將所有的貨物都搬進了屋內仔細查看,卻發現那好幾個木箱中的皂竟無一幸免。
有些個壓在底部的已經完全不成型,還散發著一股油耗的哈喇味,用手一碰便是滿手的糊糊。
想到自己千裏迢迢來這鶴鄴就是為了買皂,如今卻買回來了一堆皂糊,嚴春明登時怒不可遏,當即就下令返程。
於是,當他回到鶴鄴的這一日,便有了聞棠遠遠看見的那幕。
邗正這會兒正在鋪子的後院往那些四處搜羅來的潲水油中一勺一勺地倒著木炭準備澄清,便聽見鋪子門口突然一下就吵吵嚷嚷的。
他趕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出去,還未看見嚴春明,便被他隨身帶著的一個家丁逮了個正著。
“你這家鋪子好生黑心,竟將這等貨賣與我家少爺,如今這貨搬回來你親眼瞧瞧,倒要看看你該如何說法!”
邗正聽得此話,心中頓時一緊。
他仿冒聞棠的貨在這鶴鄴做買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原先雖說也有個別的顧客找上門來討要說法,卻也不過是說自己賣的皂清洗不幹淨衣裳,亦或是有些奇怪的味道。
可這嚴春明當時分明是買了一塊先行試用,這才回來大批量進貨的,按理說,應當不會出什麽問題才對啊!
邗正這般想著,走上前便
打開了其中一個木箱的蓋子。
可這麽一瞧,他便傻了眼。
這裏頭哪裏還有什麽肥皂的影子,不過是一箱糊糊而已。
他趕忙又掀開旁的幾個木箱,見都是這副模樣,心中頓時就大感不妙。
他有心辯解一兩句,那些已經都不成型的糊糊裏頭還混著自己用來包裝的紙,上頭還用炭筆歪歪扭扭寫著他鋪子的招牌,可是抵賴不得的。
“不是,這......”
怎麽會成這副模樣?!
邗正整個人都傻了眼。
為何他鋪子裏的那些皂都還好好的,沒有變成糊呢?!
難不成是這嚴老板想反悔,才故意弄成這副模樣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邗正的底氣頓時就足了些。
他對著那揪著自己衣領的家丁皺了皺眉頭,伸手就扯開了他的拳頭。
“你們這是欺負咱小地方的人嗎?我鋪子裏的皂如今都好好的,怎的就沒有變成這副模樣?嚴老板怕不是想要賴賬吧!”
嚴春明聽了這話簡直要被氣笑了,他背著手從馬車後頭走了出來,冷笑道:“賴賬?你這一批貨款隻怕還不夠我單程的車馬費的!”
他看了看那箱子裏一塌糊塗的皂,冷聲道:“既然邗掌櫃的說你的皂沒問題,那不若咱們現在就檢查一番,也省得你說我們欺負人了。”
邗正原本被這嚴春明說得還有些心裏打鼓,畢竟他也知道這京城來的大富商必然是不差這幾十兩銀錢的。
眼下聽得嚴春明主動說要
當麵檢查,邗正突然就感覺好像尋到了出路一般。
他今日方才賣出去了兩塊皂呢,那些個顧客也不過是嫌棄了一番這皂有些潮濕,旁的卻半句話都沒有。
檢查就檢查,誰怕誰!
於是,邗正直接讓開了身朝著自己鋪子裏指了指,“那嚴老板請便吧!”
他還就不信這嚴春明當著自己的麵還能耍出什麽花招來!
見邗正這般爽快地就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嚴春明半點也不意外。
其實回來的路上,他便隱約感覺,這邗正恐怕也就是個半吊子的匠人。
若是不然,怎的會這般明目張膽地將低劣的貨品賣給他?
這皂本是去歲鶴鄴上貢的貢品,此事在此地定然是人盡皆知的。
若真是送了這麽一批貨物去宮中,不僅僅是這邗正腦袋不保,隻怕此地的太守都難逃其咎。
嚴春明一早就調查過,放眼整個鶴鄴,如今也不過就兩個鋪子會做這皂,眼下看來,顯然不可能是邗正做出來的。
嚴春明吩咐一個小廝將邗正鋪子裏的皂取了幾塊出來,親自提了個水桶往麵前一擱,又對著一小廝耳語了幾句。
待那小廝再次返回之時,手中赫然是一塊他曾經在聞棠那奇妙屋中見過的香皂。
嚴春明看了一眼邗正,冷聲道:“原先咱們做買賣之時,你說你鋪子裏的貨品與那上貢之物一般無二。那咱們今兒就來試試,究竟是不是這麽一回事。”
他話音剛落,邗正鋪子裏拿出
來的一塊與方才臨時去聞棠那兒買得的一塊皂便當著一眾看熱鬧的人的麵同時被丟進了這水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