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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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春明這麽些年走南闖北做了許多生意,自然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主兒。
    在邗正的皂化成糊發出一股酸味之時,他便已然猜到這用料定然不會是什麽好貨。
    他看著邗正,一字一頓地道:“原先你同我說,這些皂用的油都是炒菜的菜油,都是吃得的。既如此,我們今日不妨一並檢查一番,當著這麽些人的麵,若你用料講究,想必我們也無法冤枉你。可對?”
    邗正這會兒腦中還在想著如果是退一賠三該是多少銀子,就聽得嚴春明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趕忙下意識地便檔子在了他與鋪子之間。
    這可不得了了!
    自己做皂用的原料可都在後院堆著呢,萬一讓他瞧見,那可是十倍的賠償!
    “不成!我這後院重地,閑雜人等不準進入!”
    嚴春明一聽他這話,心中反倒是有些興奮了起來。
    這一看就是有什麽藏著掖著不敢見光的東西,若不然,他這般大的反應作甚?
    “閑雜人等?我可是在你這兒買過貨品的顧客。既然你說我是閑雜人等,那這位總可以進店搜查吧?”
    嚴春明一邊說著,一便朝著身後指了指。
    這一路上他便已經想明白了,此番必然要查一查這邗掌櫃的鋪子的後院,於是在剛到鶴鄴的時候,便派人拿了銀錢去府衙尋了個官差來。
    有官府簽章在前,眼下衙門就算是不想趟這渾水都不行了。
    此番的來人,正是趙九。
    因著司馬玉與聞棠
    的關係,趙九一直以來都與聞棠走得頗進。
    原先在大豆腐巷蹲點暗中保護之時,還曾吃過她送來的熱騰騰的飯菜,對這姑娘的好感度倍增。
    如今聽聞這鋪子竟是同聞棠打擂台搶生意的,趙九拿了嚴春明打點的銀子後,便立刻帶著一對衙役來到了這鋪子門前。
    “邗掌櫃的,你們的合約既是官府簽章,眼下出了問題,也需得衙門出麵,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邗正雖說麵對嚴春明還能勉強支棱著強撐一會兒,可眼下民遇到官,整個人頓時就萎了,恨不能當下直接暈倒。
    趙九二話不說,將嚇傻了的邗正扒拉開,帶著人就直接往後院而去。
    沒一會兒,那進入店鋪中的衙役們便從後頭搬了幾桶發臭的油出來擺在了店外。
    嚴春明其實一早就料到了會是這般,可周圍看熱鬧的人卻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這些潲水他們有不少人都見過。
    畢竟這附近的村中不乏家中圈養了豬準備年終殺了賣肉的。
    這不是那食肆中收來的豬潲水麵上撈出來的油嗎?
    仔細一瞧,還有些菜葉子混雜在油裏,一股酸臭味直撲麵門,將圍觀的眾人都逼退了好幾步。
    “天哪!我竟然用這玩意兒做的皂洗了好幾日的臉!”
    一個大嬸驚聲叫了出來。
    而站在一邊沒做聲的地中海更是心頭滴血。
    他的頭發啊!可都是這該死的黑心商戶禍害的!
    好在他及時發現了問題,趕忙又去
    聞棠那兒訂製了一批中藥洗發皂,好歹將脫發問題給控製住了。
    如今洗了這幾個月,額角又隱約能看見新長出來的絨毛發絲了。
    若是不然,隻怕自己連殺了這邗正的心都有了。
    當這幾桶髒兮兮的油和方才已經加入了木炭準備澄清做皂的那一桶一齊擺在麵前之時,邗正便覺得大勢已去,雙腿一軟便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邗掌櫃的,如今你可還有何話可說?你既說這油吃得,不若當著眾人的麵喝上一口,我便信你,如何啊?”
    嚴春明手中拿著那份合約,居高臨下地看著邗正,麵色冷峻。
    他倒不是貪圖這些賠償的銀錢,隻不過自己一來一回,已經耽誤了一個月的時間。
    原本他還計劃著等貨物送回京城之後再往江南西道去一趟,買些今年新起爐燒出來的甜白釉瓷瓶的。
    如今耽誤了這許多時間,隻怕是要被京城那些同行給搶了先了。
    嚴春明一想到此事,頓時就恨得牙癢癢,麵對著他們約定的條條框框,這會兒是半分情麵都不打算給邗正留了。
    “掌櫃的,既然你不喝這油,那便理應按照約定的賠償。這合約上寫的可是一口氣繳清賠款。咱們的貨款是十五兩六錢銀子,損一賠三,算下來是六十二兩四錢,假一賠十,便是一百七十一兩六錢,二者相加,總共你需得支付二百三十四兩銀子。你看看,是給現銀還是銀票?”
    邗正麵如土色
    地坐在地上,對周遭的議論之聲與嚴春明所說的話充耳不聞。
    過了許久,他這才抬頭看向嚴春明,嘴角竟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就是不賠,你又能拿我如何?砍了我的腦袋?咱們是金錢官司,可你若是殺了人,那便是要下大獄的,哈哈哈哈!”
    嚴春明走南闖北多年,不是沒見過這般賴賬之人,看著這邗正小兒科般地抵賴,麵不改色地道:“你也知道如今咱們這算得上是官司了。既是官司,那便由府衙出麵即可。沒有銀子?那你可有房契?可有田產?再不濟,家中養著的那些個雞鴨豬羊樣樣都能抵銀子。”
    嚴春明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這鋪子。
    雖說地處城門附近,地價並不高,可這後頭卻還帶著個不小的院子。
    這麽一套房產,哪怕是擱在鶴鄴,少說也是二三十兩銀錢。
    邗正雖說有些癲狂的模樣,可腦袋卻清晰得很,將嚴春明的話一字一句都聽了進去。
    聞言,他立刻不做聲了,權當是充耳不聞的模樣,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他們一夥人在府城鬧了好一會兒,甘露泉村的裏正這才聽得消息匆匆趕來。
    看見一夥人圍在他們家鋪子門口,嚴春明正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兒子,這裏正登時就覺得他是受人欺負了。
    “你們莫要仗著有錢有勢便這般欺負人,這年頭賣出去的東西哪還有退還的道理
    ?你在外頭買了隻雞殺了燉湯,難不成還帶著雞骨頭來想要討回銀子嘛!”
    裏正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指著嚴春明的鼻子罵道,又恨自家兒子不爭氣,竟被這場麵嚇得腿都軟了。
    想他們一家人在甘露泉村作威作福那麽些年,什麽陣仗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