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兮忍不住睨了他一眼，親自提筆在上頭又改了改。
    “既是你也要，便大方地寫上去便是了。總歸是府衙采買，多你這一罐又要什麽緊？”
    說完，韓九兮便將這紙條又遞回給了司馬玉，“我們與阿棠的關係非同一般，此事不好出麵。便交由粱書吏去辦吧，他知道輕重的。”
    “嘁！你當我是你啊，總能白得這些人家送上門的好東西。如今我想要從小阿棠那兒摳點什麽來，她可輕易都不會鬆口！”
    司馬玉撇了撇嘴，轉身便打算走，可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瞧了一眼韓九兮。
    “韓兄，此事交由他也行，不過我可得看著點！不若這樣吧，采買一事由他出麵，小阿棠那兒，便由我去說，如何？”
    想著若是往後自己能這般跟著府衙的采買蹭上一點，這個夏天指不定就不會這般難熬了，司馬玉便對這事兒上了十足的心。
    可既是個大買賣，他們這牽線搭橋之人如何能不從中得點好處呢？
    司馬玉心中美滋滋地想著，此番定要去同小阿棠好生說說，讓她往後做出了什麽新式的冰飲來，都叫自己頭一個嚐嚐才好！
    於是，當韓九兮與司馬玉二人商量好了後，當晚司馬玉便笑嘻嘻地找上了聞棠。
    聞棠看著他一副等著投喂的模樣就有些奇怪。
    她將小心地用勺子將那新鮮出鍋還熱騰騰的海鮮粥裝進陶罐裏，正打算往食盒裏頭放，好一會兒提溜著去給韓
    九兮再送一次病號餐。
    “今兒的晚膳怕是要晚些，我得去太守府一趟呢，你若是餓了，先吃個蝦餅墊墊肚子吧。”
    聞棠伸手指了指今日中午她與溫桑吃剩下的那一碟子菜，提著食盒便準備出門。
    司馬玉見狀，趕忙上前將那食盒奪了過來，動作雖略顯冒失，可手中卻端得極穩。
    他聞著盒子裏頭噴香的粥，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小阿棠，你可不仗義，我這可是一下值就往回趕，準備給你帶個好消息呢，你怎的就淨想著給韓兄送飯了？”
    “哎呀你快還給我，這粥涼了就不好吃啦！你又有什麽好消息？”
    聞棠皺著眉頭就想將食盒搶回來。
    可司馬玉哪能讓她得手？一個閃身便躲過了聞棠的動作，還順勢從衣襟內抽出了一張紙條直接甩到了聞棠的麵前。
    “大生意喲！”
    聞棠冷不丁被那紙條糊了一臉，有些煩躁地伸手一抓，“這是甚？”
    “嘿嘿！”
    司馬玉笑嘻嘻地湊上前來說道：“你那「清涼油」今兒我塗了一些，效果甚好，便想著讓府衙出錢采買一批，給那些個衙役府兵用。怎麽樣？一千六百多罐的藥膏，可算得上是大生意？”
    “一千六？！”
    聞棠驚得眼睛都瞪大了，趕忙仔細瞧了瞧那張紙上寫的內容。
    司馬玉點了點頭，“這隻是第一批。你那清涼油小小一罐，每個人都發兩罐且讓他們先用著。眼下這還不是鶴鄴蚊蟲最多的時候，
    待往後入了伏，隻怕還需要更多呢！”
    聞棠一開始還被那巨額的數字嚇了一跳，可當她聽聞是府衙出麵采買，頓時就安下了心來。
    嘿！她原本還指著這些清涼油上架之後能小賺一筆，畢竟這可不是如今那藥鋪子裏捯飭出來的普通藥膏。
    如今藥鋪裏也會配些跌打損傷的藥膏，可那也不過就是將炮製好的藥材磨成粉後，混入豬油攪拌均勻便能裝罐售賣了。
    她這清涼油裏頭，光是藥材便用上了七八種之多，更別說還有不少人力物力在上頭。
    .
    這些提煉出的藥油可都是藥材的精華，若是想要敷在皮膚表麵能快速起效，可全指著這些精油了。
    聞棠原本就打算月底上架，連價格都已經想好了。
    這年頭的普通藥膏，在藥鋪子裏售價為三十文到八十文不等，取決於藥材的稀缺程度。
    若是那些治療毒蛇咬傷的外用藥，個別的方子也能叫到上百文錢。
    她這一罐，便打算標價一百五十文錢。
    雖說價格瞧著有些嚇人，可效果卻比那黑乎乎的藥膏好了不止一星半點，且用量還省。
    若是這一千六百罐按照她的定價來算......
    聞棠快速地在心裏計算了一筆，頓時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那這一單生意可就是二百多兩的大買賣！
    二百兩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許是個天文數字，可這采買一方卻是鶴鄴的府衙。
    如今修個水道，隨隨便便就是成千上萬兩的銀
    錢砸在裏頭，區區二百多兩，他們還不是閉著眼就能拿出來？
    這生意......有門道！
    聞棠這會兒也不管她還需要準備多少藥材，花多少人力，總歸先應下來再說！
    於是，她想也未想便爽快地點了點頭，“那成，這藥準備起來還需要些時日，就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吧。”
    司馬玉見聞棠果然眉開眼笑，便感覺自己距離那些美味的冰飲似乎又近了一步。
    他笑著道：“這買賣如今交由了粱書吏，往後便是他代表府衙來同你洽談，出納的銀子會直接走衙門的公賬，都是擺在明麵兒上的。隻不過......”
    司馬玉摩拳擦掌，正準備順道提出他想了一下午的小小要求，可還不待他開口，便見聞棠一個轉身便重新紮進了廚房。
    沒過一會兒，她手中便端著好幾個盤子複又走了出來。
    司馬玉看見那新鮮出爐的蒸糕，頓時就開心極了。
    ——沒想到，自己都還未開口，小阿棠便知道他想要什麽了，甚好！
    可就當他伸手準備拿一塊先嚐嚐之時，卻見聞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兩個碟子盡數都放進了桌上的食盒中。
    “......？”
    司馬玉頓時傻了眼，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竟不知該從何問起。
    這是怎麽個意思？！
    聞棠此時還沉浸在接了個大訂單的喜悅之中，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司馬玉的不對勁。
    她笑眯眯地道：“太守大人給了我這麽
    一個大訂單，今兒可得好生給他加加餐，以表謝意才是。”
    司馬玉目瞪口呆地看著聞棠不待自己反應過來就提溜著食盒便快步出了門，瞬間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當中。
    “喂喂！這生意可是我給你拉來的！！！”
    司馬玉都來不及開口，麵前便已然沒了聞棠的身影，他隻得對著空蕩蕩的院子憤怒地吼了一句，可回答他的，卻隻有無盡悲涼的夜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