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棠的小鋪開始售賣香薰蠟燭之後，足足過了半個月，這波上新的熱潮才算是褪了下來。
    可即便如今不會一上架就遭到哄搶，可每日定額的二十罐清涼油與香薰蠟燭依舊能在下午打烊前銷售一空。
    聞棠對這新產品的銷售量已然十分滿足，可心中卻始終有個疑問沒有解開。
    這日恰逢端午佳節，又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鶴鄴府按照傳統在海邊舉辦龍舟賽。
    聞棠索性將店鋪裏的事宜一應交由阿興打理，就連收銀的錢袋子都放心地丟給了他，自己則跟著司馬玉堂而皇之地「翹班」前去玩耍。
    原本聞棠還當今日不過是逛逛街這般簡單，可誰知司馬玉卻推搡著她往大豆腐巷中走去。
    待二人回了小院，聞棠便見司馬玉樂嗬嗬地衝自己笑了笑，進屋取了他一早就準備好的包袱又對著自己道：“快去取身換洗的衣裳來呀，咱們得早些出發，若是不然，一會兒大浴場該人滿為患了！”
    “大......浴場？！”
    聞棠聽著他的話，著實有些傻了眼。
    怎的過個端午節，還得去浴場先走一遭？！
    而且......原先她怎的沒聽說鶴鄴有公共澡堂來著？！
    司馬玉見聞棠呆愣，不由得有些奇怪，“咦？阿桑分明說過，你們江南也有此種習俗的呀，你不會近來做生意忙得都忘了吧？”
    聞棠一聽得此言，頓時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為了不在這廝麵前
    露餡，她趕忙猛地一拍額頭道：“哎呀可不是嘛！你等等，我這就去取衣裳。”
    雖說聞棠並不喜歡在人多的場合沐浴，可既是入鄉隨俗，她也還是煞有介事地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袱，在裏頭放上幹淨的衣裳，還專門帶了一塊小小的艾草沐浴皂。
    這架勢看著倒是熟練，可司馬玉卻半分都不知，其實聞棠壓根就不知此地從先輩就傳下來的這一古老習俗。
    為了不讓司馬玉起疑，聞棠也不敢開口問，隻裝作一副早已見慣了此等場景的模樣，一路跟著他往碼頭方向走。
    可當她走到跟前之時，這才知道......
    這鶴鄴的確是沒有浴場，可卻不等於不能臨時搭建啊！
    看著麵前官府一夜之間圍起來的空地，還有被分為左男右女的入口之時，聞棠簡直要傻了眼。
    隻見那入口不過是一堵牆和簡單的兩張桌子，分別由兩個衙役守著，好不讓人走錯。
    這般簡陋的設施，在這牆的後頭果真有個浴場？！
    “嘿！咱們來得時間正好，這會兒還沒什麽人呢，快去洗吧！”
    司馬玉好似早就已經習慣了一般，半分都不覺得尷尬。
    他興奮地朝著那守門的衙役點了點頭，抬腳便走了進去。
    可此時，另一邊的聞棠卻依舊站在門口踟躕不已。
    這這這！
    是要光天化日之下脫光了洗澡的節奏嘛？！
    她朝著那裏頭探了探腦袋，隻見不知何時，原本的空地上已經豎起了一
    排排的竹製屏風，隔出了幾十個單人間的模樣。
    可那屏風搖搖欲墜，底部離地足有五寸的縫隙不說，頭頂竟也沒有任何遮擋。
    聞棠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又見司馬玉已然左拐沒了蹤影，心中頓時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誰知就在這時，身後卻響起了個熟悉的聲音。
    她回身一看，竟見是韓九兮，手中也拿著個包袱從後頭走了上來。
    “你們可真快，司馬這廝比我還晚些出門的呢，竟先一步來了。”
    聞棠見到他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隻得僵硬著點了點頭。
    ——好吧，今日是逃不掉了。
    韓九兮可不如司馬玉那般好糊弄！
    於是，聞棠無奈之下，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心中祈禱著那些單間中放著的可千萬別是不知被多少人用過的大浴桶。
    好在當她來到自己那間，並小心地拉上布簾之後，就看見地上擺著一個小小的木架子，上頭有個不大不小的木桶，還有個勺，裏頭已然盛滿了煮後放涼，又重新被太陽曬得溫熱的所謂「蘭湯」。
    聞棠這段時間搗鼓藥材製作精油，也算是半個自學成才的藥師了。
    她湊上前聞了聞，感覺裏麵煮過藥草的水散發著一股端午香囊的清香味，正是那配方裏麵的一味佩蘭。
    此物雖說並不像傳說中的那般能除穢防疫病這般神奇，可沐浴後，身上卻會帶著絲絲清香。
    且這佩蘭在藥鋪本就不便宜，也隻有端午之時，官府才會
    這般大費周章地采買前來給百姓煮湯洗浴。
    想到這點，聞棠也不再挑挑揀揀，趁著這會兒左右都還無人之時，趕忙脫了衣裳就開始用瓢往身上淋著香湯。
    這會兒的聞棠也沒了方才進來之時的那般窘迫，反倒是覺得在這大熱天，能用溫熱的水洗上這一次，整個人竟還真的有些神清氣爽了起來。
    且這蘭草的香味沁人心脾，每舀起一勺水都有絲絲淡香撲鼻而來。
    聞棠索性便哼著歌兒開始認真洗澡，將帶來的艾葉沐浴皂搓出雪白的泡泡，再用那蘭湯衝淨。
    待她總算是心滿意足地洗了個痛快，再換好了幹淨衣裳走出了浴場之時，卻見司馬玉早已在門口等待多時，還搶了人家守門衙役的椅子坐在上頭猛搖扇子，身旁還站著同樣曬得滿頭大汗的墨北。
    見聞棠總算是出來了，司馬玉趕忙站起身，上前就拿過她手裏的包袱塞給墨北，讓他跑腿將衣裳送回小院。
    聞棠看著快步離去的墨北，伸手指了指身後的浴場，“你將他使喚走了，裏頭的大人怎麽辦？”
    司馬玉撇了撇嘴道：“也就是你們姑娘家的沐浴會這般慢，韓兄一早就洗完，趕著走啦！他可還有事兒沒做完呢。”
    “嗯？今日不是府衙休沐嗎？難不成身為太守還得留在府衙不成？”
    聞棠頓時就奇怪極了，又被有些著急的司馬玉推著往碼頭的方向踉蹌了幾步。
    司馬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
    著聞棠的袖子就急匆匆將她往前頭拽著走，口中還道：“今兒官府舉辦龍舟賽呢，韓兄這太守不得在場看著才行嗎？哎呀咱們快些走，一會兒我還得押注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