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死了都不想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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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慧婷孤家寡人,抱著自己的蘆葦席靠著,好幾次腦袋都磕在車廂上。
    她看著徐漾就這麽寶貝護著林知風,說不嫉妒羨慕是假的。
    但是她隻能壓著,哪怕表現出來一絲一毫都不行。
    所以看到林知風瞟她一眼時,她笑著打趣道:“你們就盡管黏糊吧,把我當個石頭就行,我閉著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胡慧婷這麽一說,林知風更不好意思,瞪徐漾一眼:“坐好。”
    她整個人都快坐他懷裏去了。
    徐漾被她掐著,隻能往外抽了抽身子,隻是伸出手臂把林知風的腦袋護著,這樣就算晃悠的時候她腦袋也是撞到他手臂而不是車架。
    從大陽生產隊出發,半道歇口氣活動一下禁錮,又開了快兩個半小時才抵達婁山生產隊。
    因為出發的早,抵達時才下午四點鍾。
    不像上次,過來時已經都是後半夜。
    胡秀玲昨晚跟胡友達通過電話,說是今天會跟林知風回來。
    胡友達早上就開始準備。
    現在徐漾跟林知風可是葫蘆溝的大客人,財神爺,就等著他帶領整個葫蘆溝公社把生活水平提上去。
    這麽位人物再回到婁山生產隊來,他當然要好好招待。
    還以為徐漾他們跟上次一樣半夜才到,所以胡友達準備好食材後也沒沒下鍋。
    結果看到一輛貨車突然開進大隊來,胡友達就知道徐漾來了。
    張友民跟他來過葫蘆溝兩次,所以胡友達記得那輛貨車,
    於是激動地出去迎接客人。
    也顧不上跟自己的親閨女打招呼,先跟徐漾握手:“小徐好久不見,這大冷天的你們還要往我這山溝溝跑,真是太辛苦了。”
    旁邊的小隊長也笑著回答:“小徐同誌的丈人跟丈母娘都在這呢,他當然得經常跑。”
    “你別廢話,趕緊帶小徐跟小風去休息,一會上我家吃晚飯。”
    “叔,我們就住養豬場就行。”
    胡友達聽林知風的話,臉色有些不對勁,他支支吾吾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養豬場撤了,一個月前剛剛撤,小徐也不知道。”
    “啊,撤了,那萬福叔呢?”
    提起無兒無女,無家可歸的張萬福,胡友達也隻是歎氣:“還在呢,就是留了間小屋讓他住著,市裏頭不是說複職了嘛,怎麽他沒動靜啊?”
    林知風跟徐漾相互看一眼,都心中有數。
    這複職的工作剛剛開始,有多少人等著辦手續,那自然就是要排隊,有條件有人脈的找人活動那你就能快些,沒人脈又沒錢,那隻能等。
    “我還是先去看看萬福叔,姑,慧婷,你們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也是這生產隊的人,路我都熟悉。”
    胡友達看林知風這麽說,也不好說什麽:“那司機同誌上我家去坐吧,這外頭怪冷的。”
    徐漾他們今天到,明天就要回去,張友民也就不往回跑了,跟著徐漾他們過一晚,然後明天再一起回去。
    “張大哥,你跟胡隊長去他家
    休息吧,開車一天怪累的。”
    徐漾說完,口袋裏掏出兩包紙煙,一包遞給張友民,另外一包遞給胡友達。
    這才到車上去跟林知風搬東西,大部分都是給張萬福的東西,有吃的,有穿的,還被一套厚被褥。
    林知風走到養豬場時,那裏確實已經夷為平地,東西早被大隊裏的人拆分完,就剩下一間小茅屋孤伶伶佇立在那裏。
    茅屋的門緊緊關著,林知風也不知道張萬福在不在,走到門邊喊幾聲也沒見應答,他們隻能在外麵等。
    徐漾在邊上找了點柴火,先燒起火堆來取暖。
    “上回我來的時候問過老張複職的事,他說他跟你爸不同,他是他複職不了,具體什麽原因他沒說。”
    張萬福不會說,也沒臉說,他在這養豬這麽多年,大家夥因為敬重林文遠,連帶著他也被敬重,但其實他跟林文遠不一樣。
    林文遠那是被連累扣的帽子,他張萬福不同。
    他是貪汙犯,挪了公款給他老娘治病,按理他這種得抓去勞改,但是念他及時退贓款,所以沒抓他去勞改。
    這些破爛事,他哪有臉去提呢。
    因為他沒說,徐漾想幫他也無從下手。
    “我看萬福叔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我雖然跟萬福一起生活的日子很長,但是很少聽他提起過嫁人,隻是每年大概這個時候就看他找個角落給他老娘燒紙,平時也沒見他給誰寫信,也沒見有人來看望他。”
    林知風越想越
    覺得不是滋味,她跟林知星雖然也是沒家人,但是因為她是女的,她還年輕,她就還有機會,還有各種可能。
    但張萬福不同,他是個老頭,沒人會收留一個老頭,如果他連家人都沒有的話,那她不敢想往後的日子張萬福一個人怎麽過。
    “小風,大永哥,快,我爸說萬福叔在後山自殺。”
    “什麽?”林知風跟徐漾蹭地趕緊跟上胡慧婷往後山跑去。
    “慧婷,怎麽回事?”
    “我爸不是聽你要找萬福叔,結果四哥說萬福叔在山上挖坑,怕你們等太久,所以他就去山上找萬福叔,結果萬福叔是打算挖坑把自己賣了。”
    林知風他們趕到時張萬福已經被四成救下來,正在那裏嚎著:“讓我去死,我今兒必需得死,晚了就見不到我娘了。”
    他哭著嚎著,白花的頭上,溝壑的臉上都是泥土。
    脖子上還有繩索勒過留下的紅印。
    他是真的想去死,而且不願意麻煩跟驚動任何人,他在樹下挖了坑,又在繩子上做了手腳。
    他試過,吊死之後不出三天,繩子斷裂後,他就會掉入坑裏,雖然沒人替他填土,但至少他有了個‘歸宿’。
    林知風根本不願細看,扭過頭去,眼淚直往下掉。
    徐漾揉著她的肩膀安慰著,此刻喉嚨也是哽得難受。
    一直到張萬福情緒穩定下來後,四成背著他下山。
    林知風跟徐漾跟在後麵,兩人都沒說話,但彼此心中已經有了共同的答
    案。
    張萬福回到自個小屋,喝了熱水,人也緩了過來,看到林知風跟林知星來了,眼眶又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