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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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裏,如同鬼哭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祝絕挑眉看著洪飛將吹過的哨子收入懷中,忍不住道:“雇主是個姑子?”
    剛才路過正門的時候,祝絕借著微弱的火光,模糊看見牌匾上寫著什麽庵,外牆又是黃牆黑瓦,分明寺院模樣。
    “不是,她借住於此。”洪飛簡短回答後,不再說話,而是專心傾聽牆內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牆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聽起來刻意壓低了動靜,隻是這夜裏太靜,還是能隱約聽到。
    “洪飛?”一個女人聲音傳來。
    “是我。”
    門內很快傳來開鎖和拉動門栓的聲音,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女人探出頭來,她看了洪飛和祝絕一眼,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直接招手道:“小聲點,隨我來。”
    庵堂不大,轉過兩個岔路就來到一扇獨立小院的內門前,女人透過虛掩的門縫往裏麵看了一眼,回頭道:“應該沒醒。”
    “你們在這裏等我。”洪飛熄滅了燈籠,從懷中摸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後一側身從門縫裏滑進裏麵。
    今夜無月,此地立馬陷入一片漆黑。
    視線受阻,其他感官就格外靈敏起來。盡管聲音細微,祝絕依然能聽到鞋子踩到泥土的沙沙聲,木頭摩擦聲,推門聲,緊接著,一陣低低的悶哼和喘息聲響了起來,還夾雜著木板被敲擊的聲音。
    “洪捕頭?”祝絕臉色一變,莫非裏麵出了意外?
    院子裏沒有任何回答。
    “沒事的,他能應付。”旁邊的女人平靜道。
    雖然看不見,祝絕還是往那邊瞟了一眼。好吧,雇主都這麽說,他也不多餘擔心。
    過了盞茶時間,隨著木板敲擊聲愈發微弱,裏麵再無動靜。
    又過片刻,院裏亮起燈光,洪飛拿著一盞燭台來到門口,有些氣喘地道:“進來吧,死了。”
    祝絕隨著女人走近院子,隻見此地有兩件廂房,一間房門虛掩,一間房門大敞。
    那間敞開的房門裏,一名半裸上身的壯實男子正躺在床上,雙目圓睜,舌頭突出,脖子上還勒著一根麻繩,已然氣絕。
    麵對這駭人的場景,女人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湊近床上男子,試過鼻息之後,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轉頭對祝絕二人道:“這裏我來收拾,你們去見夫人吧。”
    祝絕雖不明所以,但屋子裏一股排泄物的臭味,被勒斃男子的死前屎尿齊流,床上早已汙穢不堪,他也樂得速速離開。
    臨出門前,洪飛腳步稍頓,從地上撿起了一塊木頭。
    “這是什麽?”祝絕注意到他的舉動,不解道。
    “門栓,我用匕首從門外插入門栓開門,上麵難免留下痕跡,我不能留下這明顯的證據。”
    “你不是說縣令死了這裏就是你主事,何必怕人追查?”
    “小心駛得萬年船。”洪飛笑笑。
    說話間,兩人來到另一邊虛掩的房門前。
    “夫人,洪飛來了。”話落,洪捕頭竟不等有人應聲,直接失禮地推門而入,徑直走到桌邊將蠟燭點燃。
    隨著燭光亮起,祝絕打量房內,兩張床,一套桌椅,一櫃而已,和旁邊男子那間廂房布局相似,東西卻更少,更加簡陋。
    但是,無人。
    “你們來啦,嘻嘻。”
    祝絕正疑惑間,身後門邊突然傳來一個詭異的笑聲,嚇得他連跑數步,來到洪捕頭身邊才猛然回頭。
    一個發髻散亂的赤腳女人站在門邊,一隻手抱著一個髒兮兮的破布娃娃,另一隻手在娃娃身上溫柔地輕拍。女人身材在女子中算高的,隻是瘦骨嶙峋,衣服套在她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祝絕進門的時候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屋內又黑,也不知道女人在那裏站了多久。她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睛直勾勾隻盯著祝絕,看得人渾身發毛。
    雖然長相不同,祝絕卻莫名想起趙慧太妃。
    “這是雇主?”祝絕看向洪飛,心道女人看起來瘋瘋癲癲,瘋子還能買凶殺人?
    洪飛臉上卻沒有任何輕慢之意,畢恭畢敬施禮道:“夫人,人找來了,就是我身邊之人。”
    女人沒有說話,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祝絕,若不是她手中依然輕拍著布娃娃,簡直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尊雕像。
    正當祝絕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往哪裏放的時候,女人開口了。
    “洪飛,你不該在他見我之前就殺了馬本,這人除了臉嚇人外還有什麽用?被人盯一會兒就不知所措,恐怕是個銀樣鑞槍頭。”
    “夫人,小兒的病斷不能停藥,可醫館已經開始推三阻四,洪某實在等不起了。但是夫人放心,此事關乎身家性命,在下怎會馬虎了事?我做捕頭多年,看人還是有些心得。凶神惡煞未必真豪邁,謹小慎微也不定就怯弱。況且無根基的外地人雖多,既有膽色有本事又有道義的亡命之徒卻是難找。”
    “嗬嗬,亡命之徒還有道義麽?”夫人聞言輕輕嗤笑一聲,隨即又仿佛想起什麽,收斂了笑容,“罷了,我看人自是不如你,否則也不會落到如今田地。何況你已經把馬本殺了,我們都已無退路,今日就算他不行,拚著罪責難逃,我也要拉那狗男女下地獄!”
    仿佛感覺自己太過激動,夫人深吸一口氣,又平靜下來,“你們去準備吧,待我梳洗一番。”
    臨出門前,祝絕聽到身後傳來笑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夫人竟舉著布娃娃,笑靨如花地對娃娃道:“我的乖兒,娘要去給你報仇了,咱們去城裏鬧他個天翻地覆好不好?哈哈哈,乖兒,你開心嗎?娘可是期待這一天太久了,哈哈哈哈。”
    果然還是個瘋子,祝絕心裏暗歎。
    這一等便是許久,久到洪飛已經將祝絕要做之事給他重複了兩遍,久到他們把後院的馬牽出剛才進來的角門,還套上了青布馬車,又等了一刻,夫人這才出門。
    若不是她手中還拽著那個破布娃娃,祝絕簡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和那女子是同一人。此時的夫人雖無太多頭麵裝飾,但衣著華麗,鬢發整齊,尤其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一股銳利,配上她的身高,看著竟比那縣令還有氣勢些。
    “馬本,扶我登車。”夫人道。
    ……
    “馬本,扶我登車!”
    “馬本。”洪飛用手捅了一下祝絕。
    “小人在。”祝絕如夢方醒,忙低頭小跑到夫人身邊,攙住夫人的一隻手臂,恭敬道:“夫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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