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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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寶物”二字顯然激起了眾人極大的興趣,更何況孫若章說得如此大義凜然,仿佛世子不接受獻寶,就是置天下民生於不顧一般。見到這邊的動靜有些不尋常,連稍遠處之人都紛紛往這邊跑,就想看個熱鬧。
    世子也知道眾目睽睽之下,孫若章這是擠兌住他了,眉頭微皺道,“好,你盡管獻來,之後就把馬車挪開吧。”
    “世子,請在來鳳樓稍坐,在下這就把寶物呈上。”孫若章伸手一引。
    世子這才發現,孫若章馬車停駐之處,就是建章最大的酒樓來鳳樓,來鳳樓一向客似雲來,他馬車這麽一橫,比其他地方更加容易引起堵塞。奇的是,來鳳樓向來貴客雲集,眼高於頂,怎的會允許這窮書生在門前胡鬧而不加製止。
    “孫若章,你窮得叮當響,怎麽敢請世子在來鳳樓坐,莫不是想靠著世子的名聲騙吃騙喝吧。”人群中就有那好事之人嘲諷道。
    “就是,你屢次在清談會發驚人之論也就罷了,那是世子不與你計較,如今莫非想借著獻寶讓世子請你一頓好的。若你真窮到這個地步,在下不才,在來鳳樓請你一頓小席的錢還是有的。”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孫若章斜眼瞥了說話的兩名書生一眼,高聲道,“孫某不才,今日傾家蕩產在來鳳樓包下一層,隻為獻寶,各位鄉鄰若肯賞麵,可自入席。”
    祝絕眼看世子把手背到身後,三根手指相互輕輕揉搓。霍遠告訴過他,世子忍怒之時便是這般,他不由替這名狂妄不已的窮書生捏把汗。但最終,世子什麽都沒說,緩緩走入來鳳樓。畢竟,他有他必須維護的形象。
    來鳳樓的掌櫃不是第一次見世子,卻是第一次這麽緊張。他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就不該接孫若章的單子。本以為這窮書生發了一筆橫財,要請人來炫耀一番,誰知道他不是發了橫財,他是發了失心瘋,惹到王府不說,還讓販夫走卒也進他來鳳樓。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孫若章隻包了一層大廳。
    聽到孫若章的話,雖然他已立刻將馬車挪走,可圍觀群眾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平民百姓往日哪裏進的起來鳳樓,孫若章既然說要請客,自然不能錯過機會。寒門士子們雖然自重顏麵,不願入席,但獻寶之舉,鬧得如此大動靜,必有蹊蹺,他們怎麽能不觀?豪紳世家之人,見一樓水泄不通,幹脆向掌櫃在二樓雅座要下房間,三五好友一起,從高處下望。一時間,來鳳樓內擠得人山人海,門口之處也是水泄不通,個個引頸探望,即使在這深秋天氣,也是人人熱得滿頭大汗。
    祝絕得世子之便,在戲台下居中的位置站著,有世子親兵環繞,倒沒人敢造次,硬往這邊擠。
    “世子請。”小二將酒菜一一上桌,孫若章向世子一引。
    “孫公子,你鬧成如此,有何寶物,快快呈上吧。”世子對滿桌的佳肴無動於衷,剛才一直維持的若有若無的笑容蕩然無存,顯然已經忍到極限。
    孫若章也不再廢話,雙手一拍,來鳳樓戲台後麵頓時響起鏘鏘鏘的聲音。滿座之人無不麵麵相覷,一時嘈雜的酒樓內隻剩戲台鑼鼓之聲。
    一名身材窈窕的旦角出來,聲音清脆地唱道:
    我本家住朝陽坡
    幼時父亡母改嫁
    大姑育我年十八
    婚配鄰村張二傻
    夫君雖不識人心
    助老扶幼村裏誇
    你耕我織情意綿
    夫妻同心歲月長
    鑼鼓聲突然一轉,旦角退場,幾名醜角從後台出來,為首之人肚子上貌似綁了什麽東西,顯得身材臃腫,隻見他眼睛滴溜溜一轉,唱到:
    漫野麥穗金燦燦
    五穀豐登正好年
    老父著我來收租
    日頭毒辣惹心煩
    此時鑼鼓一停,這幾人紛紛用袖子假意扇風。
    後麵一人突然道,“前麵有戶農家,我等去弄點吃喝。”
    “甚好。”為首之人應道,之後走到台中,大聲道,“可有人在,我林大爺來了。”
    之前的旦角再次登場,以袖掩麵,盈盈下拜,“幾位大爺,拙夫去田裏未歸,奴家就去喚他。”
    為首的醜角做出一副極其誇張的表情,繞著旦角轉了幾圈,唱到:
    小娘子麵若芙蓉花
    癢得我心肝俱發麻
    聽聞他夫婿田裏去
    豈不是上天賜良緣
    後麵那幾人同時和道:
    正是那上天賜良緣
    “娘子不用如此麻煩,你就是我解渴之甘泉,重病之良藥。”為首之人說完,就作勢去拉住旦角的袖子。
    旦角仿若大驚失色,和幾名醜角在台上幾番拉扯,甚至將一人推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旦角唱到:這潑皮實在太可恨,天白日欺我良家女,夫君你何時能回轉,遲些時為妻難做人。
    醜角唱到:小爺我本生高門,縣官麵前不作恭,娘子莫不知好歹,隨我同赴入雲雨。
    此句一出,來鳳樓內外一片嘩然,樓上樓下一時間議論紛紛。
    更有人喝道:“孫若章,這就是你要獻的寶?淫詞豔曲,不堪入目!”
    世子的臉早就繃不住了,黑得跟暴雨前的天空似的,他看了一眼此時居然若無其事吃東西的孫若章,一言不發,拂袖便走。
    台上的戲子們此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唱下去,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戲台後的鑼鼓聲也停了。
    “世子。”孫若章慢悠悠地站起來,“您這就聽不下去了?那怎麽就看得下去?”
    “冤枉啊!”一名頭上纏著繃帶的老婦顫顫巍巍地從後台衝出來,跪在戲台正中間,雙手高舉一卷血書,大聲哭泣道,“民婦趙吳氏,狀告王府管家林忠之子林果果,奸殺民婦女兒王秋萍,並打死女婿張慶,外孫張辰,求小王爺為民婦主持公道!”
    祝絕不由張開嘴巴,這一幕他幾日前就見過,隻不過那日老婦頭上並未受傷。他咽下一口唾沫,用眼角偷偷向霍遠看去,隻見霍遠看著自己的鼻尖,好似老僧入定,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