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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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離奇消失的祝絕此時在地道之中,腸子都悔青了。
摸黑爬進去沒多遠,祝絕頭就碰在濕漉漉的泥土上,他伸出手在周圍摸索很久,才確信這是一個死胡同!
地道狹窄,根本無從使力,若有人從後攻擊,他根本避無可避,簡直跟甕中之鱉別無兩樣。
一咬牙,祝絕耗費老大工夫,才艱難地從一人身量的地道中轉過向,抓緊鐵鍬頭,等待後方來人,好給以迎頭一擊。
然而苦等許久,地道中依然漆黑一片,上麵半絲動靜也無。窒息感漸漸包圍祝絕,他眼皮發重,呼吸困難,仿佛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不行!
祝絕悚然驚醒,若再不出去,他就要被悶死在地道中。死而複生的幾個時辰中,誰知道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變故,他得保持清醒。
祝絕正要不管不顧出去,一絲光亮突然出現在前方,大男孩的聲音傳來:“追兵走了,出來吧,我們談談。”
祝絕猶豫一瞬,決定相信男孩,畢竟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他們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秘密交換,成為朋友的可能性就會變大。
大桶站在屋角,離床邊有些距離,以示沒有攻擊的意圖。見祝絕爬出來後皺眉看著他與身邊的三桶,視線又在屋內逡巡,略一思索,便知緣由。
“你放心,我叫二桶帶四桶放風去了,要出賣你也不會等到現在。今早若不是四桶放風的時候睡著,也不會讓你發現地道。”說到此,大桶臉上忍不住露出憤憤之色。
祝絕恍然,怪不得那時院門鎖了屋門卻沒鎖,原來是放風的人睡著,許是身形太小天色又黑,被矗立的恭桶擋住,他當時竟然未察。
“地道是你們挖的?”祝絕問。
“不是我們,難道是你挖的?”大桶說話夾槍帶棒,帶著這個年紀獨有的銳氣。
祝絕也不以為意,歎息道:“這地道莫非是想通往宮外?但若要挖出宮牆,恐怕還需五六倍的長度,不知你們挖了多久?”
“一年多吧?不過大桶哥以前自己在這裏的時候就挖了不少。我們白天要做很多活,晚上才有時間,所以進展很慢。”剛才一直未說話的三桶道。
大桶瞪了三桶一眼,然後沒好氣地對祝絕道:“那麽多人要抓你,想來是個大人物。但我不管誰是誰,想讓我們藏住你也可以,得幫我們挖地道。我看你人高馬大,肯定比我們挖快得多。”
祝絕的身量是崔瑾按照李鴻的外形所複刻,身材高挑卻並不健壯。可這四個孩子都一副麵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樣子,長期夜晚挖地道也讓他們睡眠嚴重不足,明顯的黑眼圈更添疲態,對比之下,說祝絕人高馬大倒也不差。
祝絕尋思:那女子說九日後有機會出宮,這期間他正需地方躲藏,此地偏僻,地道更是隱蔽,在此躲個幾天倒不失為上上之策。
“好。”祝絕點頭,“一言為定,這位,這位大桶哥。”
“我去拿水。”大桶撇過頭,一臉變扭地走出門去。
三桶聽到祝絕允諾倒有些雀躍,喜笑顏開地湊近道:“我給你說,先用水把泥土濕潤,然後就好挖了,挖出來的泥土堆到地道口,我們做完工來收拾。”
“你們做的什麽工啊?”祝絕有意拉近關係。
“就外麵那些恭桶啊,全皇宮的恭桶都是我們四個刷,有一點不幹淨管事公公就打人,所以白日根本沒有時間,隻能晚上挖。”三桶道。
祝絕一時不知如何接話,隻得隨口道:“對了,忘記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魏……”
“三桶!”大桶突然出現在門口,“早就說過,以前的名字不必再提!”
“我叫三桶。”三桶低下頭,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地無影無蹤,眼中還隱隱泛起淚花。
祝絕了然,無怪叫什麽大桶這麽奇怪,想必是入宮後改的名字。但為何高慶、章阿棟、王華這些人的名字都正常?
“水給你,三桶告訴你怎麽用了。這院門白日管事不讓上鎖,沒有必要就待在地道裏別出來,不然被抓回去可別怪我們出賣。”大桶沒好氣地把一個小水盆往祝絕手上重重一放,水震得晃蕩不已,“我們唯一的工具就是那塊鐵鍬,你已經拿到了,快做吧。”
祝絕依言端著水走近床邊,想了想還是回身問道:“我看你剛才襲擊我的時候,身法並非毫無章法,這宮裏有誰教你麽?”
“不是的,這是大桶哥家傳武功。”三桶連忙解釋。
“哦?大桶哥還身出名門,不知是哪家?”
大桶轉眸,一雙眼睛裏掩飾不住悲涼,聲音瞬間蒼老數十歲,“破敗家族,談什麽名門?如今我被去了勢,有辱門楣,無家絕後,連自己的姓名都不敢再提,你不必害怕不利於你。”
談話到此終止,不歡而散。祝絕依諾進入地道挖掘。
九日時間,即便他再力大無窮,要挖出宮去,絕無可能。但既已達成協議,自要遵守。
眼見未全覆蓋的石板縫裏光線由亮到暗,祝絕早已停止挖掘,捂著胃部守在洞口向外張望。
並非他有意偷懶,實是一天水米未進,他已經餓的頭暈眼花,地道中本就憋悶,再一饑餓,哪有力氣幹活。
直到天色全黑,又過了許久,才有微光透進來,接著石板被全部搬開。
三桶看見祝絕在洞口,先是一愣,接著發現他捂著肚子,連忙將懷中布巾包裹的饅頭遞過去。那隻小手有些發紅,微微濕潤,指尖纏繞著些許騷氣。布巾倒還算幹爽,除了略微發黃。
祝絕皺眉打開布巾。饅頭裏夾了幾根青菜,半點葷腥也無,即便這幾根青菜也是淡而無味,無油少鹽,估計就是水煮的。別說和祝絕平日的食物比,就算當初軍營裏的夥食都比這好得多。祝絕的嘴也是被養刁了,若不是實在腹中饑餓,這饅頭他看也不看。
“我,我剛才把手洗了很多遍了。那塊布巾平日裏也是包食物的,早上大桶哥特別交代我們再洗再曬過。不,不髒的……”三桶見祝絕打開布巾後隻是盯著饅頭看,想分辯幾句,聲音卻越來越小。